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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靜蘭苑的院門從裏麵被輕輕拉開了一條縫。
    孟瑤的身影出現在門後,他看起來極其疲憊,眼下有著濃重的青影,臉色蒼白,但眼神卻異常冷靜,甚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儀。
    “薛洋,退下。”孟瑤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冷硬,“師尊需要休息,不得在此喧嘩。”
    “孟瑤!”薛洋看到他,立刻像找到了目標,急聲道,“師尊呢?他們說的都不是真的,對不對?師尊到底怎麽了?你讓我進去看看!”
    孟瑤的目光掃過薛洋因奔跑和激動而泛紅的臉頰,以及那雙難得透出驚慌失措的眼睛,心中微微一澀,但語氣依舊沒有絲毫鬆動,“師尊需要絕對安靜。你現在不能進去。”
    “為什麽?!我就看一眼!就確認他沒事我就走!”薛洋執拗地堅持著,聲音裏甚至帶上了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哀求。
    他習慣了孟瑤的溫和與周全,從未見過他如此冰冷堅決的模樣,這讓他心中的不安達到了。
    孟瑤沉默地看著他,片刻後,才緩緩道,“師尊……情況特殊,並非受傷中毒。泊禹長老看過了,說是……神魂離體。”
    “神魂離體?!”薛洋瞳孔驟縮,他是修士,自然明白這四個字意味著何等凶險!放在普通人身上那幾乎與隕落無異!
    “好端端的……怎麽會……怎麽會神魂離體?什麽時候的事?在哪兒出的事?”
    “在枕溪廬。師尊自姑蘇回來後,便常去那裏……今日午後,被發現時已是如此。”孟瑤的聲音低沉,帶著壓抑的痛苦,“泊禹長老說,師尊生機未絕,或有歸來之期,但……歸期未定。”
    歸期未定……
    薛洋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踉蹌了一下,勉強扶住旁邊的門框才站穩。
    所以,那些藍燈籠不是在開玩笑,那些弟子也不是誤傳……
    “是誰?”薛洋猛地抬頭,眼中瞬間迸發出駭人的戾氣和殺意,“是誰害了師尊?!是不是姑蘇藍氏?還是岐山溫氏?或者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他下意識地認為,師尊如此強大,若非遭人暗算,絕不可能突然陷入此等境地。
    “住口!”孟瑤厲聲打斷他,眼神銳利如刀,“沒有證據,不得妄加揣測,徒惹禍端!師尊之事,我已下令封鎖消息,對外隻稱閉關。薛洋,你若還認自己是琉璃宮弟子,還認師尊,此刻最該做的是冷靜,而非在此胡鬧,引人猜疑!”
    孟瑤的斥責像一盆冷水,兜頭澆滅了薛洋瞬間燃起的暴戾之火,卻也讓他感到一陣刺骨的冰涼和……委屈。
    胡鬧?
    他怎麽就胡鬧了?
    他隻是擔心師尊,想親眼確認他的安危,這叫做胡鬧?
    他看著孟瑤那張寫滿疲憊卻冰冷疏離的臉,忽然覺得有些陌生。
    是了,現在師尊倒下了,孟瑤就是琉璃宮實際的主事者了,他自然要考慮大局,要冷靜自持,要封鎖消息……
    而自己這個一貫任性妄為、不懂規矩的師弟,自然就成了需要被防備、被斥責“胡鬧”的對象。
    一種混合著恐慌、擔憂、被排斥的委屈以及巨大無助感的情緒狠狠攫住了薛洋。
    他死死咬著下唇,幾乎咬出血來,赤紅的眼睛瞪著孟瑤,胸口劇烈起伏,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孟瑤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何嚐好受。
    他和薛洋一樣,他們對師尊的感情極其複雜,依賴、敬畏、甚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愛戀。
    師尊的突然倒下,對他們二人的衝擊可能比任何人都大,所以孟瑤對薛洋的狀況比誰都了解。
    但他現在不能心軟,師尊情況未明,琉璃宮內外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他必須穩住局麵,不能有任何差池。
    薛洋的性子太過衝動偏激,此時讓他知道太多或接觸師尊,絕非好事。
    “回去吧,薛洋。”孟瑤的語氣稍稍緩和了一些,卻依舊帶著不容商量的意味,“師尊這裏有我守著。若有任何進展,我會告知你。現在,你需要做的,是管好自己,不要惹事,不要給琉璃宮再添任何亂子。這亦是師尊平日對你的期望。”
    句句在理,句句都是為了大局,卻像一根根冰冷的針,紮在薛洋心上。
    尤其是最後一句——“師尊平日對你的期望”。
    仿佛是在提醒他,他從來都不是那個讓人省心的孩子,如今師尊倒下了,他更應該識趣些,別再添麻煩。
    薛洋猛地低下頭,掩去眼底翻湧的劇烈情緒。
    他緊握的雙拳因為用力過度而骨節發白,微微顫抖。
    半晌,他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
    “……好。”
    他沒有再看孟瑤,也沒有再試圖闖入,隻是猛地轉身,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
    他的背影繃得緊緊的,像一張拉滿的弓,充滿了壓抑的力道和一種近乎絕望的孤寂。
    遠遠望去,好像一條喪家之犬。
    孟瑤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廊角,才緩緩關上了院門,沉重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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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何嚐不想有人分擔這份重壓和恐懼,但此刻,他必須獨自撐起這一切。
    薛洋一路疾走,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靜蘭苑的範圍。
    直到周圍再也看不到那些刺眼的藍燈籠,聽不到那些壓抑的竊竊私語,他才猛地停下腳步,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朱紅廊柱上!
    “砰!”的一聲悶響,手背瞬間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可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隻是靠著廊柱,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眶燙得厲害,卻死死咬著牙,不讓任何軟弱的跡象流露出來。
    孟瑤不讓他看。
    師尊……神魂離體,歸期未定。
    整個世界仿佛在瞬間傾覆。
    那個唯一能管束他、也會在他惹禍後無奈地替他收拾爛攤子、在他練功受傷時默不作聲遞來傷藥的人,無聲無息地躺下了,而他連靠近的資格都沒有。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和茫然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一直覺得琉璃宮是束縛,師尊的管束令人煩躁,可直到此刻,他才驚覺,那座看似冰冷的雪山和那個如冰雪般的人,原來早已是他這片浮萍唯一的根。
    如今根似乎斷了,他該怎麽辦?
    他又能怎麽辦?
    恨孟瑤的冷漠和阻攔嗎?
    或許有一點。
    但他心裏清楚,孟瑤的做法或許是對的,隻是那理智的“對”,此刻顯得如此不近人情。
    更多的,是一種深切的無力感和恐懼。
    對師尊現狀的恐懼,對未來的恐懼。
    薛洋緩緩滑坐到地上,蜷縮在廊柱的陰影裏,將受傷流血的手背抵在額頭上,閉上了眼睛。
    陽光透過廊簷,在他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卻絲毫驅不散那從骨子裏透出的冰冷和彷徨。
    他從未像此刻這般清晰地意識到——那個會蹙眉叫他“薛洋,安分點”的人,可能真的不會再輕易醒來了。
    而他,似乎什麽都做不了。
    盡管孟瑤以鐵腕手段封鎖了琉璃宮,將雲雪霽沉睡的消息壓了又壓,對外隻堅稱宮主閉關參悟,不見外客。
    然而,關於琉璃宮主氣息瀕危、神魂離體的消息,卻依舊像長了翅膀一樣,悄無聲息地穿透了琉璃宮的層層結界,如同冰冷的雪花,紛紛揚揚地撒向了整個修仙界。
    這消息來得太快,太精準,仿佛暗處有一雙甚至很多雙眼睛,時刻窺探著琉璃宮最深處的動靜,並迫不及待地將這“喜訊”廣而告之。
    孟瑤坐在靜蘭苑的書房中,麵前堆積如山的文書不再是尋常事務,而幾乎全是各方勢力明裏暗裏探聽消息、試探虛實的拜帖和傳訊。
    他的眼下烏青愈發濃重,原本梳理得一絲不苟的發鬢竟也透出幾分淩亂,指尖無意識地反複按壓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以往琉璃宮的超然地位和寧靜祥和,究竟是由何而來——那是建立在師尊雲雪霽那深不可測、足以震懾整個修仙界的絕對實力之上的。
    如同一座巍峨雪山,沉默地矗立在那裏,便自然令人生畏,不敢輕易冒犯。
    如今,這座雪山仿佛驟然沉寂,那龐大的、無形的壓力驟然消失。
    一直被壓製著的惡意、貪婪與覬覦,便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從四麵八方的深水中悄然浮現,蠢蠢欲動。
    最先發難的是幾個依附於琉璃宮的中小世家,他們的拜帖言辭依舊恭敬,但字裏行間卻開始試探性地詢問進貢份額能否“酌情減免”,或是以往被琉璃宮否決的一些越界請求又被重新提起。
    緊接著,一些與琉璃宮素有往來、但也存在競爭關係的大門派,如幾個以煉器或煉丹聞名的宗派,傳來的訊息則變得微妙起來。
    他們不再急切地求購琉璃宮特有的煉器材料和藥材,反而開始旁敲側擊地打聽這些珍稀材料的產地和采集方式,其野心昭然若揭。
    而真正讓孟瑤感到脊背發涼的,是來自岐山溫氏和蘭陵金氏的動向。
    岐山溫氏並未直接傳來任何訊息,但探子回報,溫若寒閉關的洞府近日靈力波動異常,似有出關的跡象。
    同時,溫氏轄地內調動頻繁,一些久未露麵的溫氏長老也開始活動。
    溫旭更是以“探望友鄰”為名,派出了數波使者,意圖接近琉璃宮邊境,雖被孟瑤強硬拒之門外,但其窺探之意毫不掩飾。
    蘭陵金氏則更是直接。
    一份措辭華麗、蓋著金光善印鑒的文書被送至琉璃宮,文書開頭假惺惺地表達了對雲宮主“閉關”的關切,隨後話鋒一轉,便以“修仙界同氣連枝,理應互幫互助”為名,提出希望琉璃宮“開放”其掌控下的幾處靈脈礦藏,由各家“共同管理”,以“應對可能出現的魔道危機”。
    字字句句,冠冕堂皇,卻掩蓋不住那趁火打劫的貪婪本質。
    甚至,一些關於琉璃宮秘寶傳承、以及雲雪霽可能身懷重寶的荒謬流言,也開始在暗地裏悄然流傳,引得不少宵小之輩目光灼灼地盯上了這片曾經的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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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蛋!”
    孟瑤猛地將一份來自金氏的文書摔在桌上,胸膛劇烈起伏,素來溫和的麵具終於碎裂,露出底下壓抑不住的憤怒和疲憊。
    他以前協助師尊處理公務時,隻覺得諸事繁雜,卻從未感到如此舉步維艱。
    每一次回複,每一個決策,都仿佛在刀尖上跳舞。
    語氣稍軟,便會被認為心虛怯懦,進而得寸進尺;態度過於強硬,又恐徹底激怒對方,為此刻失去雲雪霽庇護的琉璃宮招來立刻的災禍。
    他需要不斷地權衡、算計、虛與委蛇,耗盡心神去維持那搖搖欲墜的平衡。
    原來,失去至尊強者坐鎮的宗門,在麵對虎視眈眈的外界時,竟是如此的脆弱和艱難。
    窗外,藍色的燈籠在夜風中輕輕搖曳,發出微弱的光,映照著孟瑤蒼白而焦慮的臉龐。
    他走到內室門口,隔著珠簾,望著榻上依舊沉睡不醒、氣息微弱的雲雪霽,心中湧起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深切的思念。
    師尊,您快些醒來吧……
    琉璃宮,需要您。
    而我……快要撐不住了。
    那種鋪天蓋地而來的惡意與貪婪,幾乎要將他這具尚未完全長成的肩膀壓垮。
    他知道,這僅僅隻是開始。
    一旦外界真正確認了師尊的狀況,更大的風暴,必將接踵而至。
    到時候,他又該怎麽辦?
    雲深不知處,竹影婆娑,雅樂聲聲,依舊是一片世外桃源的寧靜景象。
    然而,這寧靜很快便被一道從遠方疾馳而來的訊息打破。
    消息最初是隻在一些弟子間流傳。
    魏無羨起初並未在意,甚至嗤之以鼻,隻覺得是無聊之人的荒謬謠傳。
    他的師尊雲雪霽強大如斯,怎會突然氣息瀕危?
    定是有人見琉璃宮近日低調,惡意中傷。
    可隨著傳言愈演愈烈,細節也越來越清晰,甚至提到了“藍色燈籠”這一琉璃宮僅在宮主遭遇重大不測時才會懸掛的標誌,魏無羨的心再也無法保持平靜。
    那股莫名的心慌與連日來的隱約不安交織在一起,擰成了一根越收越緊的弦。
    他再也按捺不住,幾乎是衝到了姑蘇藍氏負責外務情報的弟子處,一把抓住對方,聲音因極度焦慮而沙啞,“告訴我!琉璃宮到底怎麽了?外麵的傳言是不是真的?!”
    那弟子被他從未有過的失態驚住,看著隨後趕來的藍忘機擔憂的目光,猶豫片刻,終究還是艱難地開口,證實了那個最壞的消息——琉璃宮確實懸掛了藍燈籠,且封鎖宮門,拒絕一切訪客,情況……極不樂觀。
    “藍燈籠……真的是藍燈籠……”
    魏無羨踉蹌一步,臉色瞬間慘白如紙,所有的僥幸心理在瞬間被擊得粉碎。
    琉璃宮的規矩他比誰都清楚,若非天大的事,絕不可能懸掛藍燈籠!
    師尊……師尊出事了!
    這個認知像一把冰錐,狠狠刺入他的心髒,帶來尖銳的疼痛和幾乎讓他窒息的恐慌。
    “我要回去!我現在就要回琉璃宮!”
    魏無羨猛地轉身,就要往外衝,腦子裏一片混亂,隻剩下回到師尊身邊的強烈念頭。
    “魏嬰!”藍忘機立刻上前拉住他,淺色的眼眸裏盛滿了擔憂,“冷靜些。”
    “我怎麽冷靜!藍湛你放開我!師尊他……”魏無羨情緒激動,眼眶瞬間就紅了,聲音裏帶上了哽咽,“孟瑤什麽都沒告訴我!他肯定瞞著我!我必須回去!”
    就在這時,得到消息的藍啟仁和藍曦臣也匆匆趕來。
    藍啟仁麵色凝重,他與雲雪霽乃是故交,如今因為藍忘機與魏無羨,又多了一層姻親的關係,可以說是深知其為人與實力,更明白琉璃宮在修仙界的特殊地位及其與姑蘇藍氏如今因聯姻而愈發緊密的關係。
    琉璃宮若生大變,於公於私,姑蘇藍氏都不能置身事外。
    “魏嬰,稍安勿躁。”藍曦臣溫聲開口,試圖安撫魏無羨的情緒。
    藍啟仁沉吟片刻,目光掃過驚慌失措的魏無羨和緊握著他手的藍忘機,沉聲道,“消息雖未最終證實,但空穴來風,未必無因。琉璃宮如今情況不明,又有無數人盯著琉璃宮這塊肥肉,你獨自貿然前往,恐有不妥。”
    他頓了頓,做出了決定。
    “曦臣,忘機,你二人即刻準備,陪同無羨一同前往琉璃宮。代表姑蘇藍氏,探望雲宮主,若琉璃宮有何困難,我藍氏必當竭力相助。”
    這不僅是對魏無羨的關懷,更是姑蘇藍氏在此關鍵時刻的明確表態。
    在眾多勢力因琉璃宮主疑似倒下而蠢蠢欲動、甚至落井下石之際,姑蘇藍氏選擇了堅守道義,站在琉璃宮一邊。
    藍曦臣正色應道,“是,叔父。我們這便出發。”
    藍忘機緊緊握著魏無羨冰涼的手,低聲道,“魏嬰,放心,我陪你一起去。”
    魏無羨看著藍啟仁和藍曦臣,又看向身旁堅定不移的藍忘機,心中翻湧的恐慌和焦慮終於找到了一絲依靠。
    他用力點了點頭,喉嚨哽咽,一時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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