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副本二,血洗蓮花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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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大廳內,晨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雲雪霽靜坐於大廳的一張木桌旁,月白色的身影在光塵中顯得有些朦朧,仿佛隨時會融化在這片暖陽裏。
他指尖無意識地輕叩桌麵,感受著自身與這個世界的聯係正如同退潮般一點點減弱、變得稀薄。
是時候該離開了。
樓梯傳來腳步聲,那腳步帶著些沉重般得鬆快。
魏無羨、江澄、藍忘機三人先後走了下來。
他們的眼眶都是紅腫的,臉上帶著淚痕幹涸的痕跡,尤其是前兩者之間的氣氛已截然不同。
很明顯,那份橫亙多年的堅冰已然消融,雖然傷痛猶在,卻多了幾分相互支撐的暖意。
魏無羨走在最前,看到廳中靜坐的雲雪霽,立刻快步上前,深深一揖,聲音還帶著哭過後的沙啞,卻無比誠摯。
“師尊。”
江澄跟在他身後,神色複雜,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抱拳,低聲道,“前輩。”
即便知道了真相,他這別扭性子一時也難以完全轉變,但眼中的感激與敬重卻是真切的。
藍忘機亦微微頷首致意,目光落在雲雪霽身上,帶著探究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他敏銳地察覺到,這位前輩周身的氣息,比之初見時更加縹緲,就像是,即將破空而去,羽化飛升。
雲雪霽抬眼,目光溫和地掠過三人,最後定格在魏無羨身上。
他唇角勾起一抹清淺的弧度,如同雪後初霽的微光,卻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悵惘。
“阿羨,”他開口,聲音依舊平和,卻似乎比之前更輕,更遠,“為師擅自做主,輕罰了金光瑤。你……心中可會怨怪為師?”
魏無羨聞言,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搖頭。
他望著雲雪霽,眼神清澈而堅定,“師尊所做的一切,必然有您的道理。阿羨相信您。金光瑤……他所行之事,自有其因果業報,或許師尊留他修為保命,亦有其深意。”
經過方才自己與江澄的和解,他更加明白,很多事情並非表麵那般非黑即白,他願意去無條件相信這位在他最絕望時刻伸出援手,並解開他與江澄死結的師尊。
雲雪霽眼中閃過一絲欣慰,更多的卻是不舍。
他朝魏無羨伸出手,“來。”
魏無羨依言上前。
雲雪霽站起身,輕輕將魏無羨擁入懷中。
這個擁抱帶著長輩的慈愛,卻又透著一股訣別的意味。
魏無羨能感覺到,師尊懷抱的溫度正在迅速流逝,那原本凝實的身體,此刻竟顯得有些虛幻。
“師尊?”魏無羨心中一緊,湧起強烈的不安。
就在這時,江澄和藍忘機也同時發現了異常。
雲雪霽的身形開始變得透明,邊緣處甚至開始逸散出點點微光,如同晨曦中即將消散的薄霧。
“前輩!”江澄驚愕出聲。
藍忘機瞳孔微縮,下意識上前一步。
然而,未等他們做出任何反應,雲雪霽猛地鬆開了魏無羨。
他右手握拳,周身驟然爆發出難以言喻的磅礴氣息,仿佛引動了天地法則。
客棧大廳內無風自動,空氣中所有的靈氣,乃至窗外滲透進來的朝陽精華,都瘋狂地向他拳心匯聚而去,壓縮、凝練,最終化作一顆拳頭大小、流光溢彩、蘊含著無盡生機與本源力量的金丹!
那金丹的光芒並不刺眼,卻深邃如宇宙星空,其中仿佛有星河流轉,萬物生滅。
“阿羨,接住!”
雲雪霽低喝一聲,不容置疑地將那顆由天地至純靈氣凝聚而成的本源金丹,猛地拍向魏無羨的丹田氣海之處!
“呃!”魏無羨隻覺得一股溫暖浩大、卻又霸道無匹的力量瞬間湧入體內,如同幹涸的河床迎來了浩瀚汪洋。
那力量與他曾經擁有的金丹截然不同,更加古老、純粹,帶著天地初開時的原始道韻。
它沒有絲毫排斥,完美地融入他的四肢百骸,最終穩穩懸浮於丹田之中,取代了那片空寂多年的區域。
一股前所未有的充盈感與力量感,瞬間席卷全身。
雲雪霽的身影在這一擊之後,變得更加透明,幾乎成了一道虛幻的光影。
他的聲音帶著急促,卻依舊清晰地傳入魏無羨耳中,“此丹乃天地本源所築,非尋常金丹可比。從此以後,你可靈氣與怨氣雙修並行,詭道術法再不會反噬其身……阿羨,你當可……隨心而行,無愧本心。”
這竟是……一顆能讓他同時駕馭靈氣與怨氣,永絕反噬之患的金丹!
這份禮物,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重了!
“師尊!”魏無羨眼眶瞬間紅了,他想抓住雲雪霽,手指卻從那愈發虛幻的光影中穿透而過。
雲雪霽看著魏無羨眼中的震驚、不舍與慌亂,他極力維持著最後的身形,用盡最後的力氣,露出一抹極致溫柔又帶著無限期盼的笑容。
“阿羨,莫哭、莫哭……時空無垠,因果相連。我們師徒二人……遲早會再見的。”
話音落下,如同最終斷開的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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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雪霽的身影徹底化作一片璀璨的星海光點,如同無數飛舞的流螢,又像是銀河傾瀉,在客棧大廳中盤旋一瞬,最終在窗外投入的朝陽中,悄無聲息地消散、湮滅,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仿佛他從未存在過。
大廳內一片死寂。
魏無羨保持著伸手欲抓的姿勢,僵立在原地,怔怔地望著雲雪霽消失的地方,掌心空落落的,隻有空氣中尚未完全平息的靈氣餘波,證明著方才那驚世駭俗的一幕並非幻覺。
丹田內,那顆嶄新的、溫暖而擁有強大生機的金丹緩緩運轉著,提醒著他師尊當真來過一次這世間。
江澄張著嘴,臉上滿是震撼與難以置信。
他雖對雲雪霽的身份和手段有所猜測,卻萬萬沒想到,對方竟能以這種方式,為魏無羨重築道基,解決那困擾他許久的反噬之危。
更沒想到,他就這樣……消失了。
藍忘機走到魏無羨身邊,無聲地遞上一方雪白的巾帕。
魏無羨接過,擦了擦臉,對藍忘機露出一個帶著淚痕卻異常明亮的笑容,“藍湛,我沒事。”
他轉向依舊有些回不過神的江澄,聲音沉穩,“江澄,我們回蓮花塢吧。溫寧……應該快帶著阿苑回來了。”
江澄猛地回神,看著魏無羨,又看了看藍忘機,最終,所有複雜的情緒化為一聲帶著鼻音的“嗯”。
魏無羨那句“回蓮花塢”話音落下,廳內靜默一瞬。
江澄尚沉浸在雲雪霽消散的震撼和魏無羨失而複得的複雜心緒中,聞言下意識點頭,隨即眼角餘光瞥見那一抹熟悉的素白身影竟也邁開了步子,方向赫然與他們一致。
江澄眉頭立刻擰了起來,腳步一頓,側身攔住藍忘機麵前,語氣帶著慣有的挑剔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戒備。
“我說藍二公子,堂堂的仙督大人,你老總是跟著我們做什麽?難不成……你還想跟我們回蓮花塢不成?”
他這話問得毫不客氣,仿佛蓮花塢是什麽龍潭虎穴,閑人免入。
藍忘機腳步未停,甚至連神色都未曾有一絲波動。
他目光越過江澄,精準地落在微微怔愣的魏無羨身上,語氣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魏嬰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你……”江澄被藍忘機的話一噎,額角青筋似乎還砰砰地跳了一下。
他瞪著藍忘機,試圖從那張君子如玉的臉上找出一點開玩笑或者至少是尷尬的神色,結果自然是失敗了。
他不明白,這一向雅正端方的藍二公子什麽時候臉皮這麽厚了?
“你……”江澄氣得差點咬到舌頭,“蓮花塢是我雲夢江氏的地方,豈是你說去就去的?!”
他其實更想說的是,你這姑蘇藍氏的寶貝疙瘩仙督大人跑我們那兒算怎麽回事?
魏無羨此刻也回過神,看著藍忘機那副理所當然要跟他走的模樣,再看看江澄一副快要炸毛的樣子,心裏那點因師尊離去而產生的空落感奇異地被衝淡了些,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他上前一步,輕輕拉了拉江澄的袖子,打著圓場,“江澄,藍湛他……”
“你閉嘴!”江澄沒好氣地甩開他的手,依舊瞪著藍忘機,“藍二公子,姑蘇藍氏家規森嚴,你如果就這麽跟我們走了,怕是不合規矩吧?”
他試圖用姑蘇藍氏的家規壓人。
可結果很不理想。
藍忘機眸光微轉,終於正眼看向江澄,語氣依舊平淡,“已傳書回雲深不知處,告知兄長。後續事務,兄長自會處置。”
言下之意,規矩我知道,但我就是要去,家裏已經同意了。
江澄被他這油鹽不進的態度氣得胸悶,偏偏又無法反駁。
藍曦臣都管不了自家弟弟,他一個外人還能說什麽?
他難道還能真動手把藍忘機打回姑蘇去?
這打又打不過,罵又不吭聲,再看看魏無羨那明顯暗含期待的眼神,他要是真動手了,這剛和好的關係怕是又要岌岌可危。
“哼!”江澄重重哼了一聲,算是默認了。
他甩袖轉身,大步朝客棧外走去,聲音硬邦邦地傳來,“要跟就跟著!不過蓮花塢可沒那麽多清規戒律約束你藍二公子,到時候不習慣,可別怪我雲夢江氏招待不周!”
魏無羨看著江澄那別扭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聲,轉頭對藍忘機眨了眨眼,低聲道,“藍湛,可以啊,臉皮見長啊!”
藍忘機耳根微不可察地泛上一絲薄紅,卻沒有反駁,隻是靜靜地走到魏無羨身邊,亦步亦趨地跟著。
江澄走在前方,聽著身後兩人雖無太多言語卻莫名和諧的腳步聲,心裏那點不快漸漸被一種更為複雜的情緒取代。
他抬頭看了看雲夢方向的天際,深吸一口氣。
罷了,多一個人……就多一個人吧。
隻要魏無羨這混蛋好好的,蓮花塢,總歸是容得下的。
雲雪霽的意識自無邊無際的虛無中緩緩收攏,如同散落的星辰重新匯聚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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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空扭轉的眩暈感尚未完全褪去,他已然感知到周遭環境的驟變。
他的意識再度恢複之時,發現自己正立於一處雅致卻難掩肅穆的廳堂之外,熟悉的蓮花紋飾和水汽氤氳的空氣告訴他——這裏是蓮花塢。
尚未等他厘清這突兀的時空轉換,一個女子尖利跋扈的聲音便穿透門扉,狠狠紮入耳膜
“……不過是個家仆之子,也敢屢次對溫公子不敬!在暮溪山上便口出狂言,若非溫公子大度,他焉有命在?虞夫人,今日你若不給個交代,嚴懲魏無羨,以儆效尤,恐怕……溫氏的怒火,不是雲夢江氏能承受得起的!”
是王靈嬌。
聲音裏的得意與惡毒毫不掩飾。
雲雪霽眸光一凝,瞬間明了自身所處的時空節點正是蓮花塢覆滅前,王靈嬌上門的這一刻。
不得不說,他來的還算是及時。
廳內,江澄站在母親虞紫鳶身側,臉色鐵青,牙關緊咬,緊握的雙拳因極力克製而微微顫抖。
他死死盯著王靈嬌,眼中是翻湧的怒火與屈辱,卻又因投鼠忌器而不得不強忍。
他的目光不時焦急地掃過站在廳中,看似滿不在乎,實則脊背挺直的魏無羨。
魏無羨臉上帶著慣有的、仿佛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神情,但微微抿緊的唇線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他不能連累蓮花塢,若幾鞭子能暫時平息事端……
虞紫鳶麵沉如水,眼底深處是權衡與隱忍。
溫氏勢大,如今王靈嬌拿著這點由頭借題發揮,她若強硬維護,隻怕立刻就會給溫氏送上動兵的借口。
她深吸一口氣,手腕一翻,那柄閃爍著紫色電弧、令人膽寒的鞭子——紫電,已然握在手中。
“既如此……”虞紫鳶的聲音帶著冰冷的金屬質感,她看向魏無羨,眼神複雜,“便依你所言,小懲大誡,以正視聽。”
紫電在空中劃過一道淩厲的弧光,帶著劈啪作響的電芒,朝著魏無羨的後背狠狠抽去!
這一下,絕非做做樣子,即便虞紫鳶留了力,也足以讓人皮開肉綻,筋骨受損。
江澄瞳孔驟縮,幾乎要衝口而出,“阿娘!”
魏無羨閉了閉眼,準備硬扛下這一擊。
然而,預想中的劇痛並未降臨。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如同憑空出現,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視覺捕捉。
來人右手疾探,不偏不倚,竟精準無比地一把抓住了那蘊含著恐怖力量的紫電鞭梢!
“劈啪!”
紫色的電光在那隻修長白皙的手掌上跳躍、閃爍,試圖撕裂入侵者,卻如同泥牛入海,未能傷其分毫。
那狂暴的雷電之力,在觸及對方手掌的瞬間,竟被一股更為磅礴、柔和而深不可測的力量悄然化解、吸收。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廳內所有人都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看著這突兀出現的男子。
他身姿挺拔,穿著一襲月白長袍,銀發如絲,容顏清俊絕倫,氣質空靈縹緲,仿佛不屬於這凡塵俗世。
最令人心驚的是他那雙眼睛,平靜無波,卻深邃如萬古星空,隻是淡淡一掃,便讓人心生敬畏,不敢逼視。
虞紫鳶心中巨震。
紫電是認主的仙器,威力何等強橫,尋常修士莫說徒手硬接,便是被餘波掃中也會受傷。
可此人不僅接住了,而且如此輕描淡寫,仿佛抓住的隻是一根普通的繩索!
他究竟是誰?
修為竟如此深不可測!
又為何,要護著魏無羨?
王靈嬌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待看清來者是個陌生俊美的男子,先是驚豔,隨即便是惱怒。
“你是什麽人?竟敢阻攔虞夫人執行家法!活得不耐煩了嗎?!”
雲雪霽並未理會王靈嬌的叫囂,他握著紫電的手輕輕一鬆,那鞭子便如同靈蛇般縮回虞紫鳶手中。
“雲,雲雪霽,乃是在下的名字,”他轉向虞紫鳶,微微頷首,語氣平和卻自帶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我今日前來,隻為一人,若有冒犯,還望恕罪。”
他的目光隨後落在魏無羨身上,那少年正睜大了眼睛,驚疑不定地看著他,眼中滿是困惑,卻奇異地沒有感到害怕,反而有一種莫名的、源自靈魂深處的熟悉與親近感。
雲雪霽心中微歎。
此時的阿羨,還不認識他。
雲雪霽盯著魏無羨的時候,魏無羨同樣盯著眼前的雲雪霽。
那雙明亮的桃花眼裏滿是困惑與好奇,他歪了歪頭,幾乎是脫口而出。
“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這感覺太奇怪了,明明從未謀麵,心底卻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熟稔與親近,仿佛他們二人已經相識很久。
雲雪霽聞言,臉上那清淺的笑意如同春雪融化,愈發柔和。
他目光溫潤地看著魏無羨,聲音如清泉流淌,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耳中,“在下道號岫雲,若論淵源,你可喚我一聲‘師公’。抱山散人,乃是我的弟子。”
此言一出,滿堂皆寂,落針可聞。
魏無羨的眼睛瞬間瞪大了,裏麵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喜。
“師、師公?!” 他幾乎是跳了起來,指著自己的鼻子,又驚又喜,“您是說……您是師祖的師父?我娘……我娘她是藏色散人,若真這樣算起來,我的確應該叫您一聲師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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