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外出探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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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雲天緩緩搖頭,目光仿佛穿透了層層虛空,看到了這片天地無形的壁壘:“以我現今之力,想要扭轉這整個被詛咒的天地規則,無異於蚍蜉撼樹,絕無可能。”
    他話鋒一轉,聲音沉靜卻帶著一種指引:“但此界,更像是一個被無形之力隔絕在內的囚籠。隻要設法逃離此處,你們身上那所謂的修為桎梏,自然迎刃而解。”
    “逃…逃離?”方升猛地瞪大雙眼,心神劇震。他生於斯,長於斯,從未想過自己世代生活的世界,竟可能隻是一隅之地?“前輩的意思是…還有外界?”
    “你當真以為,我扶持你方家崛起,是為了在這彈丸之地稱王稱霸?”楊雲天語氣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嘲弄,並非針對方升,而是針對這困住無數人的井底之見,
    “你們的眼界,被這片天地禁錮得太久了。唯有走出去,方能知曉天究竟有多高,地究竟有多厚,大道…又有多麽廣闊。”
    他輕輕晃了晃手中那枚記載著西界秘辛的玉簡,語氣斬釘截鐵:“唯有當你真正統合此界,掌控所有資源與秘聞,方能觸及到此界最核心的辛密,才能找到那條真正通往外界之路!
    屆時,方家才能真正魚入大海,鳥上青霄,在外麵的浩瀚世界裏一路高歌猛進,追尋長生大道。”
    “這不,”他指尖輕點玉簡,“第一步,你已經踏出來了。”
    方升如醍醐灌頂,瞬間明悟!
    過往所有的野心、算計、乃至家族內部的傾軋,在這番話麵前都顯得如此可笑可憐。
    在此界爭得你死我活又如何?即便一統山河,築基修士壽元不過兩百餘載,終將化為一捧黃土。
    唯有誕生更高階的修士,才能讓家族傳承萬代不朽!
    想要真正的活路,就必須追隨眼前之人的腳步,打破這天地囚籠,哪怕這個過程需要付出血與火的代價,甚至需要顛覆他過往的一切認知!
    他深吸一口氣,眼中再無迷茫,隻剩下前所未有的堅定與狂熱。
    “現如今,可知曉接下來該如何做了?”楊雲天嘴角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目光深邃地望向方升。
    方升深吸一口氣,眼中先前所有的迷茫與掙紮已被一種近乎燃燒的決意所取代。他重重抱拳,聲音沉穩而有力:“前輩放心,晚輩心中已然明了!定不負前輩所望!”
    “甚好。”楊雲天微微頷首,語氣恢複了之前的平淡,“今日,便不留你用飯了。”
    方升聞言,立刻恭敬地再次深深一禮,不再有絲毫遲疑與停留,轉身便駕起遁光,化作一道流光,迅速消失在後山的方向。
    潭邊重歸寂靜,唯餘水波輕蕩,映照著雲影天光。
    楊雲天獨立於水畔,目送那道遁光徹底消失於天際。
    他手中把玩著那枚記載著西界秘辛的玉簡,指尖在其光滑表麵緩緩摩挲,眼底深處流轉著難以捉摸的思量。
    方升此去,必將在這方被詛咒的天地間,掀起更大的風浪。
    而這,正是他所樂見的。唯有足夠的混亂與衝擊,才有可能撼動這亙古不變的囚籠,露出一絲可供逃離的縫隙。
    他並未欺騙方升,卻也未曾言盡。
    此界的詭異,遠非“靈石無法吸收”這般簡單。天地間既能孕育出品階如此之高、儲量如此豐沛的靈礦脈,本身又怎會靈氣匱乏至此?
    經過這些年暗中探查,楊雲天窺見了一絲可怕的真相:此界的天地靈氣並非貧瘠,而是被一種匪夷所思的宏大力量,以一種近乎掠奪的方式,強行固化、封印在了地底,化作了那些令人垂涎的礦脈!
    這整片天地,更像是一位無法想象的大能修士,以通天秘法布下的龐大“礦場”,汲取萬古靈機,凝結晶石,隻待其某一日歸來收取!
    更令人心悸的是,生於斯長於斯的生靈,從孩童時期起,經脈便被此地一種詭異而燥烈的火屬性靈氣日夜不停地灼燒、侵蝕,悄然沉積下難以察覺的暗傷與淤塞。
    這等根基之損,潛移默化,幾乎無法自察。即便有朝一日能離開此界,這般受損的經脈,也再難順暢吸收外界精純靈氣,大道前路實則早已被無形斬斷。
    此隱疾,是楊雲天在為六郎療傷時偶然察覺,仔細探查阿斐體內,竟也同樣存在。
    幸得她及早改修《寒玉訣》,至寒靈力一定程度上中和了那燥火之氣,減緩了淤積的速度。
    然而,若長久滯留此界,即便以阿斐的天賦,楊雲天也無十足把握能助她徹底滌清脈中沉屙,順利結丹。
    帶她離開這片被精心設計成牢籠與礦場的天地,已是勢在必行。
    ……
    雲海翻騰,一艘靈舟悄無聲息地穿行其間。
    楊雲天盤坐於舟首,閉目凝神,身後則是不安分的小徒弟阿斐,正扯著他的衣袖小聲抱怨。
    “師父,咱們這又是要去哪兒呀?我今日的功課還沒做呢…”
    “都與你說過多少次,莫要再喚我師父,平白惹人誤會。”楊雲天眼也未睜,淡淡回道。
    “不叫師父叫什麽?叫前輩?我一天能見八百個‘前輩’,可他們綁在一起,也比不上師父您一根手指頭厲害!”阿斐嘟著嘴,理直氣壯。
    “少來這套!”楊雲天終於睜開眼,故作嚴厲地瞪了她一眼,“你如今膽子是越發大了,偷東西竟偷到為師頭上了?真以為你偷偷拿功法給那小子的事,能瞞得過我?看我回去不打斷他的腿!”
    “哎呀,那些您都當破爛扔一邊的東西,您還惦記著呢?”
    阿斐半點沒有被抓包的緊張,反而笑嘻嘻地湊近,搖著他的胳膊撒嬌,“師父您就別生氣啦~就當…就當是提前給徒兒的嫁妝,便宜那傻小子了!
    您瞧瞧他練的那都是什麽破爛功法,以後要是讓人知道他是您徒女婿,您麵上也無光不是?”
    她早就發現,這位看似冷硬的便宜師父,對自己著實縱容得很。
    “哼!”楊雲天冷哼一聲,語氣卻緩和了些,“你二人既兩情相悅,為師也並非古板之人。
    但你既喊我一聲師父,我便做得你的主。
    你二人一同修行可以,若是讓為師發現你二人逾越界線,行了那…”
    “哎呀!師父您想到哪裏去了!”
    阿斐瞬間漲紅了臉,急急打斷他的話,“徒兒…徒兒怎會那般不知羞恥!您放心好了!”
    “你知道分寸便好。”
    楊雲天瞥了她一眼,重新閉上雙目,“此次帶你出來,一是讓你見見世麵,隨我去幾處地方;二來,也是晾那小子幾日——誰讓他攛掇你來偷為師的東西。”
    靈舟微微一震,速度陡然加快,載著師徒二人,投向雲海深處那些未知之地。
    ……
    數月時光在雲海穿梭中轉瞬即逝。
    對阿斐而言,這段旅程徹底滿足了她對“仙人”的所有想象。
    以往隨著爺爺風餐露宿、跋山涉水的艱辛,與如今這日行千裏的逍遙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起初,她興奮地趴在船舷,看腳下山河飛掠,雲卷雲舒。
    但久了,那點新鮮感褪去,她便開始對承載他們的這件代步法寶評頭論足起來。
    “師父,您這飛舟雖然是法寶,速度也快,可是…可是這模樣也實在太醜了點吧?”她皺著鼻子,用手指敲了敲那毫無美感、純粹追求實用性的烏沉木船舷。
    楊雲天閉目調息,懶得理她。
    阿斐卻不以為意,自顧自地暢想起來:“要是讓阿斐來煉,肯定先煉一座能飛起來的宮殿!走到哪裏,霞光萬道,仙樂飄飄,那才叫萬眾矚目,多拉風啊!”
    她雙眼放光,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駕馭仙宮巡遊四方的景象。
    見師父依舊沒反應,她又換了個方案:“再不然,也得是一柄絕世飛劍!白衣勝雪,禦劍淩天,那才是想象裏真正劍仙的樣子嘛!師父,您說是不是?”
    她扯了扯楊雲天的衣袖,試圖尋求認同。
    楊雲天聞言,心中不由苦笑。
    這丫頭,真不愧是那天妃的一縷神魂轉世,連這追求華麗排場的性子都如出一轍。
    遙想當年,他初見那座巍峨壯麗、橫亙天宇的冰晶神殿時,所感受到的震撼至今難忘。
    而天妃隨身的那柄冰係佩劍,更是堪稱絕品的華麗與強大,與眼前這小丫頭此刻的幻想,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他按下心頭感慨,故意板起臉,岔開話題:“整日想些華而不實的東西。我且問你,今日的功課完成得如何了?”
    不等阿斐回答,他便繼續道:“煉器之道,與陣法密不可分。陣法乃是根基,萬不可小覷。來,讓我考考你的進境。”
    阿斐一聽,小嘴一撇,帶著幾分小得意又有些埋怨地道:“師父!您給的那本《陣道初解》,我半個月前就倒背如流了!人家天天等著您來考校呢,誰成想,您老人家到今天才想起這回事!”
    楊雲天一聽,頓時感到頭大如鬥。
    這丫頭的天賦,實在是高得有些離譜了。
    他心知肚明,阿斐身具萬中無一的極品冰靈根,放在任何宗門都是會被搶破頭的頂尖苗子。
    旁人看來,這是天大的造化,足以讓無數修士豔羨不已。
    但此刻,楊雲天心頭湧起的,卻是一種複雜的惋惜。
    他反而覺得,正是這過於純粹、過於極致的單一屬性,無形中成了束縛她真正潛力的枷鎖。
    極品天靈根固然修行對應屬性的功法進境神速,一路坦途,但也極易被限定在這條單一的“道”上,難以觸類旁通,領略五行生克、陰陽變化的宇宙至理。
    她的思維、她的感悟,乃至她未來的道途,都可能被這“冰”之一字所局限。
    ‘可惜了啊…’楊雲天在心中暗歎。
    ‘若這丫頭並非天靈根,而是像我一般,是更為罕見、看似起步艱難,卻擁有無限可能的‘無屬性靈根’…以她這份舉一反三、過目不忘的恐怖悟性,其未來的成就,恐怕連我都難以企及。’
    無屬性靈根修行初期固然緩慢,需自行感悟天地諸氣,艱難轉化,但一旦築基成功,便海納百川,再無屬性限製,可修萬法,神通自成。
    那才是真正通往無上大道的根基。
    而現在,他隻能在這“冰”的框架內,盡可能地為她拓寬道路,引導她去理解力量本質,而非僅僅局限於寒冰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