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後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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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寂滅穀中神秘石碑轟然爆炸、顯露驚天威能的同一時刻,遠在西界,那座由方家負責開采、並將六成收益供奉給楊雲天的礦脈深處,一名礦工奮力揮下鎬頭時,竟意外鑿出了一角鐫刻著古老符文的石壁!
異響過後,塵屑落定,那暴露出的部分隱約構成了一座龐大而複雜的陣法輪廓。
此事非同小可,立刻驚動了方家所有高層。
方升聞訊火速親臨礦底,在嚴令所有知情者立下血誓不得外泄後,他凝視著那僅僅露出一角的玄奧陣紋,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立刻化作一道遁光,直奔後山幻陣之外,試圖求見楊雲天。
然而,無論他如何以神念催動那枚傳訊玉簡,都如石沉大海,得不到半分回應。
在焦灼等待了半日後,方升猛然記起前輩曾有吩咐若遇事,方家可先行探查,若事不可為,再行稟報。
一念及此,方升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決心。
他渴望能獨力完成此次探索,若能有所發現,必能讓前輩對自己、對方家另眼相看。
他深知,若真有離開此界的一日,這位前輩的青睞與照拂,將是方家能否在陌生外界立足的關鍵!
於是,他不再猶豫,返回礦脈後立刻下達嚴令增派人手,繼續小心開采,務必將這座深埋地底的古老陣法完整地挖掘出來!
同時,他親自坐鎮於此,以最強硬的手段封鎖消息,確保此事絕無半點風聲走漏。
……
楊雲天對遠在西界方家礦脈中發現陣法一事,自是毫不知情。
他手中的那枚傳訊玉簡,在此地詭異力場的隔絕下,如同徹底失去了靈性,沉寂得如同凡物,根本無法接收到外界的任何訊息。
他隻能繼續快速瀏覽著老者留下的記錄。
此人愛記述本是好事,為後人留下了線索,但其中夾雜著大量無意義的感慨與抱怨,讓急於尋找關鍵信息的楊雲天不得不耐著性子逐字他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
很快,他找到了三枚粘連在一起的石片,上麵的字跡顯得格外潦草而沉重
“四十五年。老夫感知大限將至,恐就在這日之內了…可惜,窮盡此生,尋遍此地,除卻發現一尊無法撼動、詭異莫測的石碑外,竟未尋得任何通往外界之法。墨初啊墨初,想你縱橫一世,末了竟要寂滅於此等荒僻之地,當真可笑、可歎!唉,待老夫死後,隻怕連個掃墓祭奠的後人都無。”
“若有緣人日後得見老夫遺言,且僥幸能離開此界,萬望能將老夫死訊帶予墨雲嶺墨家,老夫…感激不盡!”
緊接著下一片,筆跡卻陡然變得狂放激動,仿佛蘊含著難以言喻的狂喜
“四十五年!哈哈哈哈!天不絕我!老夫竟未死!不…是死而複生!老夫竟以魂體之形態存續了下來!古籍有載,魂體若不入輪回,便可得近似永生之機!哈哈哈!老夫這是因禍得福了!有此無盡時光,何愁找不到離開之法!”
但狂喜並未持續多久,第三片石片上的字跡便充滿了困惑、憤怒與絕望
“四十五年…為何?為何老夫離不開此地了?!明明出口近在眼前,為何有一道無形的天地枷鎖將老夫魂體牢牢禁錮於此?!為何?!既予我希望,為何又頃刻奪走?!為何——!!”
楊雲天注意到,自此處開始,再也未見骨片,後續所有的記載,均被老者以莫大魂力刻印在了更為耐久、卻也更為冰冷的石片之上。
仿佛從那一刻起,他的希望與人性,也隨著載體一同變得冷硬。
“六十八年,老夫今日欲全力打穿這側山壁,且看能否另辟蹊徑,尋得一線離去之機……”
“七十九年,空有萬載壽元又如何?此間靈氣稀薄近乎無,吾又僅為魂體,無相應功法可修,終日渾噩,無聊至極!無聊至極啊!”
“一百年,今日恰是老夫陷落此地方百載之期,當…‘慶賀’一番?嗬!”字跡間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譏誚與蒼涼。
“一百三十八年,今日偶有所得,發現以魂火之法竟可勉強催動那廢棄已久的煉器爐。百年未煉器矣,不知此生疏的手藝,尚能複原幾分…”
“一百七十八年,媽的!定是這古怪石碑作祟,將老夫生生困鎖於此!你不令老夫好過,老夫也絕不與你幹休!今日便試著煉化了你這頑石!”
“二百五十四年,時日…應當無誤吧?此地暗無天日,誰又能真切記得光陰流轉?便當是如此吧。老夫耗費整整七十載苦功,終能將這石碑初步煉化,納於魂體之內!這下倒要看看,還有何物能困住老夫!”
“二百五十九年,不行…看來此地方是禁錮石碑之本源囚籠,老夫不過是受了無妄之災,被其牽連罷了。這石碑…根本無力自行脫離此地!”
“年歲已不可考…老夫漸有所悟,此石碑恐是某種定位坐標,被大神通者施以無上偉力禁錮於此,故無法挪動分毫。媽的!究竟是何方神聖,行此無聊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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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於此…究竟度過多少歲月了?罷了,不計較了。今日靈光乍現,得一脫身妙法!既然老夫魂體無法直接脫困,若能將外界修士誘入此地,施展奪舍之法,借其肉身還魂…擁有了新的廬舍,豈不便可安然離去?”
“廢物!統統都是廢物!那群蠢鈍的火猿!命爾等誘捕修士,為何盡數將其屠戮?老夫要一具死軀何用?!”
“老夫…不欲再苟延殘喘了。縱得萬載壽元,囚於此地,又與朽木何異?然則…”
楊雲天輕輕放下最後那枚冰冷粗糙的石片,良久無言,心中唯餘一聲長歎。
這墨初的一生,從掙紮、狂喜、絕望到癲狂,最終盡數湮滅於此地幽暗之中,令人不勝唏噓。
但楊雲天從墨初留下的這些起居注中,至少確認了一點——此石碑的確詭異非凡,其根源遠超他目前的修為所能窺探和撼動。
正如他所料,這石碑仿佛與此地地脈徹底融為一體,根本無法被挪動分毫。墨初窮盡百年,也不過是勉強將其初步煉化,能暫時納入魂體,卻依舊無法將其帶離這洞府半步。
“西界那塊,與眼前這塊…究竟有何關聯?”楊雲天心中疑竇叢生。兩者皆被神秘力量牢牢固定於各自所在,莫非真如墨初猜測,是某種用於定位的坐標?
此刻,他一邊運轉功法療愈著先前爆炸帶來的傷勢,一邊將心神沉入眼前這塊沉寂的石碑,試圖參悟其上的玄奧。
這塊石碑雖與西界地底那塊在外觀、材質上極為相似,但其上鐫刻的神秘符號卻大相徑庭。
楊雲天翻出之前拓印的西界石碑符號,將兩幅圖案置於一處,仔細比對,試圖從這迥異的紋路中,尋得一絲隱藏的規律或共通之處。
沉浸於這般深奧的推演與參悟之中,光陰流逝恍若未覺。轉眼間,竟已是半年過去。
……
楊雲天緩緩睜開雙眼,半年的枯坐參悟,終究一無所獲。
石碑上的圖案玄奧莫測,全然無跡可循。
若真是用於定位的陣法,其核心必然與布陣之道相關,莫非這當真是一種自己聞所未聞、超乎想象的玄妙陣紋?
“對啊!陣法!”楊雲天猛地一拍額頭,恍然自語,“我怎地鑽了牛角尖,一味要去參透那根本看不懂的符號奧義?真是愚不可及!”
他立刻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卷親手繪製的地圖。
此圖乃是他依據此界原有輿圖,再加上自身多年遊曆丈量的成果綜合而成,遠比本地流傳的任何地圖都更為詳實精準。
地圖之上,西界、北界、東界呈三足鼎立之勢,山川地貌清晰可見。
楊雲天目光如炬,執筆蘸墨,首先將腳下這北界寂滅穀中石碑的精確方位標注其上,隨後又標出了西界那處地底深淵中的石碑位置。
兩點確定一條直線。
他手腕一動,一條清晰的墨線便跨越廣袤地域,將西界與北界的兩處石碑位置連接了起來。
“若我推測無誤,東界定然也存在第三塊石碑!”
楊雲天目光灼灼地投向地圖東界,“那麽,它會在何處?”
三點方能成陣!若距離相同,以已知兩點確定一邊及方向,那第三點的位置,在理論上是唯一的!
他毫不猶豫,以這兩處石碑點為基點,分別向著東界方向引出延長線。
隻見兩條墨線在地圖上蜿蜒延伸,最終跨越千山萬水,精準地交匯於東界境內的某一處!
那個地點,在地圖標注的信息中,其凶險程度,似乎同樣遠超周邊地域!
……
與此同時,遠在方家城鎮的喧鬧市集中,阿斐與六郎正並肩穿梭於人流之間,采買著日常所需的用度。
“唉,”阿斐撅著小嘴,一邊漫無目的地撥弄著攤販上的小物件,一邊向身旁的六郎小聲抱怨,“師父這一走都多長時間了,連半點音訊都沒有…你說,他老人家會不會遇到什麽危險了?”
六郎聞言,無奈地笑了笑,寬慰道“前輩神通廣大,修為深不可測,這世間能困住他的險地恐怕還沒幾個。
你啊,有這胡思亂想的功夫,不如多想想自己。我可記得某人說過,前輩臨走前可是布置了不少課業,若是回來查驗發現你隻顧貪玩,怕是少不了一番‘懲戒’。”
“師父才舍不得重罰我呢!”
阿斐揚起下巴,語氣裏帶著幾分小得意,“頂多就是讓我去後山照顧那些花花草草。再說了,那些寶貝花草,你不是都偷偷幫我照料得很好嘛~”
她話音未落,目光忽地被一旁攤位上一支晶瑩剔透的冰玉發簪吸引,“哇!六郎你快看,這個頭飾好好看!”
六郎看著她這般心思單純、極易被外物吸引的模樣,不禁搖了搖頭,眼中流露出幾分羨慕,又摻雜著些許難以言說的擔憂。
家族中最近暗流湧動,父親近日也不知為何,竟開始暗中命人搜尋一些天資出眾的年輕女修,行事頗為隱秘,卻依舊引得族中議論紛紛,甚至已有不少怨言。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背後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目的?六郎心中隱隱感到一絲不安,總覺得似乎有什麽大事即將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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