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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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也回頭瞥見楊雲天依舊盤膝靜坐,眼神渾濁,仿佛神遊天外,絲毫沒有插手的意思。但自己既然已經暴露,便把心一橫,一步踏出隱匿法陣,昂首與對方對峙起來。
雖然對方人多勢眾,修為更是遠勝於己,但想到身後有楊雲天這尊深不可測的大神坐鎮,王也心中竟無半分懼怕,反倒生出幾分底氣。
那麻臉修士半跪於地,嘔得撕心裂肺,膽汁都快吐出來了。
他猛地扭過頭,猩紅的眼睛死死盯住憑空出現的王也。
此刻他被那霸道濃烈的腳臭熏得頭腦發昏,根本無暇思考此人為何會突然現身,隻感知到對方不過煉氣修為,竟敢如此羞辱自己,頓時怒火攻心,嘶吼道:“給我殺了他!連那兩個女人也別放過!”
一聲令下,他身後的幾名墨家子弟立刻應聲而動,兩人撲向封之微二女,另一名築基初期的修士則麵帶獰笑,直取王也。
築基對煉氣,本是毫無懸念的碾壓。王也自知修為低微,絕不敢與對方硬撼。
但他自有其生存之道。常言道貓有貓路,鼠有鼠道,王也雖不擅正麵搏殺,卻練就了一手刁鑽的遠程襲擾功夫。
以往窮困時,他慣用路邊石子充當“飛蝗石”遠距離擊打目標,如今鳥槍換炮——手中攥著的,正是楊雲天所贈的一遝低階符籙。
眼見那築基修士衝來,王也毫不猶豫地將靈力注入手中一張符籙。符紙瞬間燃盡,一枚碩大的火球憑空凝成,呼嘯著砸向對手!
這些符籙皆是楊雲天結丹後淘汰下來的“無用之物”,當初清理儲物袋時,如同處理垃圾般一股腦塞給了王也。王也當時還美滋滋地幻想過用這些符籙對敵的威風場麵,卻沒料到,這夢想竟如此之快就照進了現實。
而此刻,楊雲天卻陷入了一段塵封的記憶之中。方才一旁女子叫出了那白衣女子的真名——“封之微”。
乍聽之下,他並未在意,但這名字卻莫名地熟悉,仿佛在何處聽過。莫非,又是一位“故人”?
他凝神細思,在腦海中飛快回溯過往:方陸的家鄉?不是。萬妖域?也不是。萬島域?似乎也不對。
等等!
一道靈光驟然劃過腦海!
他猛然記起一段遙遠的往事——當年他帶著慕容芸兒,從故鄉“不靈之地”前往萬島域的途中,曾偶遇兩名女子。其中那位年僅七八歲的小丫頭曾對他說,她們是奉了師父之命,前來不靈之地尋找某物。
而她們的師父,正是萬島域一級宗門“卦天宗”的太上長老——封之微!
卦天宗,那可是當年天水閣上宗的上宗!天水閣原本也算卦天宗一係,據說正是因為這位太上長老封之微壽元將盡,無力再庇護麾下依附的小派,才間接導致了天水閣後來那場慘烈的守宗之戰……
若在平時,同名同姓之人何其多,楊雲天絕不會多想。但此刻,他深知自己並非處於正常的時間洪流之中。若此地仍是“過去”,那麽眼前這位驚慌卻倔強的少女,與記憶中那位地位尊崇、卻壽元枯竭的卦天宗太上長老……
眼看場中二女已被對方逼得險象環生,王也更是被那築基修士追得抱頭鼠竄、狼狽不堪,情勢危急。
楊雲天緩緩睜開雙眼,目光掃過那幾名氣焰囂張的墨家主脈弟子,輕聲低語,仿佛在與某個時空之外的故人對話:
“墨初啊墨初,並非我存心要傷你門人。但留有這等不肖族人,對你主脈聲名乃至道統傳承,恐非幸事。今日,我便替你清理門戶,也算不負你臨終所托,還你一份因果!”
楊雲天依舊盤膝而坐,身形未動,仿佛眼前紛爭與他毫無瓜葛。然而,他身旁的空氣卻微微扭曲,一具身著古樸木甲、周身流淌著青色靈紋的高大傀儡悄無聲息地凝現——正是他的青木衛。
隻見青木衛一步踏出,身形仿佛融入了周遭的虛空,下一刻,便如鬼魅般出現在一名正全力壓製封之微二女的築基修士身後。一柄看似粗糙、卻鋒銳無匹的古木長劍,毫無征兆地從那名修士胸前透出!
那修士猛地一愣,低頭看向自己胸前多出的半截染血劍尖,鑽心的劇痛這才洶湧襲來。他最後看到的,是麵前二女那寫滿驚駭與不可置信的臉龐。
青木衛一擊得手,木劍倏然收回,身形再次如水波般蕩漾,融入虛空。
幾乎在同一瞬間,它已出現在那名正追得王也抱頭鼠竄的築基初期修士身側。那修士剛瞥見同伴莫名倒地,還未來得及驚駭,便覺脖頸一涼,視野竟詭異地旋轉起來——他看到了自己無頭的軀體僵立在原地,手中法器兀自閃著微光。
眨眼之間,兩名築基修士已然殞命!
剩下的兩名煉氣期弟子早已嚇得魂飛魄散,轉身便欲逃竄。但青木衛的雙臂驟然化作兩條靈活無比、急速延伸的虯結藤蔓,如毒蛇出洞,瞬間將二人死死纏住。藤蔓猛地向內一絞——隻聽“噗”的一聲悶響,兩人竟被硬生生撞擠成一團血霧,屍骨無存。
轉瞬之間,方才還氣勢洶洶的圍攻者,隻剩下麵無血色、嘔吐物還掛在嘴角、渾身劇烈顫抖的麻臉修士,僵立在原地。
楊雲天並未理會身後那麻臉修士戛然而止的慘叫,信步走出隱匿陣法,來到驚魂未定的二女麵前,目光落在封之微臉上,仔細端詳。
他仔細看著這張尚帶稚氣卻難掩清麗的麵容,搜索記憶,卻並無印象。即便在未來,他也從未見過那位卦天宗的太上長老真容。他上前探查,更多是想確認此地是否還有其他異常。
除了散落在地、已然靈光盡失、如同凡鐵般死寂的幾枚麻錢,他並未感知到其他特殊之處。
楊雲天心下暗忖,終究無法斷定此女是否就是自己猜想中的那人。若像王也一樣是舊識,尚能確認,但眼下,隻當是隨手救下兩名陌路人罷了。
“前輩!竟然是您?”就在這時,旁邊另一位女子突然失聲驚呼,語氣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楊雲天聞言一愣,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他此刻並未佩戴麵具,且以《玄牝易骨訣》改換了容貌,連修為都壓製在築基期,此地竟還有人能認出他?
“你認識我?”他疑惑地看向那名開口的女子。
那女子先是搖了搖頭,隨即又用力點了點頭,目光敬畏地瞥了一眼如同忠誠守衛般靜立在他身後的青木衛,小聲道:“晚輩雖覺前輩容貌與當日所見有所不同,但…但這尊神異的木傀儡,晚輩絕不會認錯!日前在那荒原戰場之上,與撼地宗牛頂天前輩切磋較技的,莫非就是前輩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