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裏，陽光透過窗戶灑下，桌椅整齊擺放，眾人閑坐其中，氣氛卻有些沉悶。小郭站在門口，眼睛焦急地朝著門外張望，時不時還踮起腳尖，試圖看得更遠些。她的雙手在身前不安地搓動著，眉頭緊緊皺成一個“川” 字。
    陳美嘉忍不住開口，聲音中滿是焦慮：“掌櫃的怎麽還沒談完？” 曾小賢坐在一旁，翹著二郎腿，漫不經心地說道：“廢話，你砸了怡紅樓那麽多東西，不得一樣樣算錢啊？” 陳美嘉聽到這話，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喃喃自語道：“從一大早算到現在，那得多少錢啊？” 呂子喬趕緊站起身，走到小郭身邊，輕聲安慰：“你別擔心喔……” 曾小賢卻在一旁潑冷水：“大不了一輩子賣身為奴嘛。” 陳美嘉一聽，急得跳腳，喊道：“我要再跟人動手，就正式退出江湖！” 曾小賢挑了挑眉毛，調侃道：“合著前幾次都是臨時的？” 呂子喬趕忙打圓場：“別說她啦，她已經很內疚了，對吧？” 曾小賢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內疚管什麽用啊？馬後 ＜炮 ＞！”
    陳美嘉一聽這話，瞬間來了脾氣，大聲反駁：“我那是 ＜ 迫＞ 不得已！”
    曾小賢也不甘示弱，提高音量：“我怎麽覺得是 ＜ 破 ＞ 罐兒 ＜ 破 ＞ 摔啊？”
    陳美嘉氣得滿臉通紅，指著曾小賢：“你 ＜ 憑 ＞ 什麽對我 ＜ 評 ＞ 頭 ＜ 品 ＞ 足？”
    曾小賢站起身，雙手叉腰：“喲喝，我還不信製不了你了，我 ＜ 噴 ＞ 你個 ＜ 破 ＞ 衣爛衫、＜ 疲 ＞ 憊不堪、＜ 疲 ＞ 於奔命……”
    兩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最後都氣得“呸呸呸” 地朝對方吐唾沫，然後各自擦臉，扭過頭去，齊聲冷哼：“哼！”
    就在這時，胡一菲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進大堂，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神情疲憊。眾人見狀，立刻圍了過去。曾小賢率先問道：“跟怡紅樓談得咋樣了？” 胡一菲無奈地歎了口氣：“還能咋樣，賠錢唄！” 陳美嘉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問：“多少錢？” 胡一菲伸出五根手指，說道：“五十兩！” 陳美嘉一聽，下意識地開始扳手指計算，胡一菲看著她，繼續說道：“不用算了，每月二錢，你還得給我幹二十年…… 零八個月。” 陳美嘉聽到這個數字，驚訝得合不攏嘴，喊道：“啊？”
    胡一菲接著說：“但是…… 也可以不用賠，條件是，幫怡紅樓照顧好扈十娘。” 陳美嘉一臉茫然，問道：“誰？” 曾小賢在一旁解釋：“扈十娘都不知道？揚州最有名的歌妓，成名曲就叫杜十娘下麵湯。” 胡一菲點頭確認：“對，就是她，怡紅樓請她來唱曲，但店被砸了，沒法住人，所以叫咱們照顧一下，最多三天，完了之後，五十兩銀子一筆勾銷。”
    門口
    眾人正說著，一頂華麗的轎子緩緩停在客棧門前。轎身通體朱紅，雕刻著精美的花紋，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轎簾被一旁的丫環輕輕掀開，露出裏麵的一角。胡一菲見狀，趕緊向眾人比劃手勢，眾人立刻心領神會，齊聲高呼：“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然而，轎子裏卻沒有任何動靜。眾人愣了一下，又再次高呼：“歡迎歡迎……”
    丫環從轎邊探出頭來，一臉嫌棄地說道：“來個人！” 胡一菲見此，趕緊把身邊的曾小賢往前一推。丫環上下打量了曾小賢一番，搖了搖頭：“換個結實點的！” 曾小賢無奈地退了回來，關穀神奇走上前去。丫環看著關穀神奇，命令道：“趴下吧！” 眾人聽到這話，都露出疑惑的表情，齊聲問道：“嗯？” 丫環不耐煩地解釋：“十娘有規矩，出門在外，腳不沾地。”
    關穀神奇皺著眉頭，滿臉不情願地問道：“為什麽呀？” 丫環哼了一聲，說道：“不想趴是吧？起轎！” 胡一菲一聽，急忙喊道：“等等等等。” 然後小聲對關穀神奇說：“大局為重！” 關穀神奇還是有些不甘心，嘟囔著：“那也不能這麽糟蹋人吧？” 胡一菲無奈地問：“那你想咋嘛？” 關穀神奇想了想，伸出五根手指：“五十文！” 胡一菲瞪大了眼睛，說道：“你不如去搶好了。”
    丫環聽到他們的對話，再次喊道：“起轎！” 胡一菲趕忙拉住丫環，妥協道：“好好好。” 然後從懷裏掏出錢袋，數出一些銅板遞給關穀神奇，嘴裏說道：“你不去當馬賊真是屈才了。”
    關穀神奇極不情願地趴了下來，嘴裏還在小聲抱怨。扈十娘身姿婀娜，踩著關穀神奇的背緩緩走進客棧。就在她快要走進客棧的時候，突然腳下一晃。曾小賢眼疾手快，一個箭步衝上去，伸手抱住了扈十娘。扈十娘目光癡迷地看著曾小賢，兩人就這麽保持著姿勢，一動不動。眾人看到這一幕，紛紛咳嗽提醒。胡一菲見狀，急忙搶上前去，一把推開曾小賢，強行架著扈十娘進門，眾人也趕忙跟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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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環跟在後麵，大聲說道：“等等，十娘還有些規矩，我得跟你們說清楚。” 曾小賢好奇地問道：“什麽規矩？” 丫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隔天摘的菜，不吃。” 關穀神奇撓了撓頭，問道：“那葷的呢？” 丫環回答：“也得是當天殺的。” 關穀神奇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那每天還得專門為她殺頭豬？” 丫環搖了搖頭：“那倒不用，十娘隻吃牛肉，但這牛不能滿月，多一天都不行，另外還有……”
    眾人齊聲道：“還有？” 心想事真多。
    丫環接著說：“不是露水泡的茶，不喝，少於四人的轎子，不乘。” 呂子喬推了推眼鏡，疑惑地說：“可剛才那轎子是兩個人抬的呀？” 丫環解釋道：“轎子後頭還跟著倆。”
    陳美嘉忍不住抱怨道：“還有什麽臭講究，你一並說了吧。” 丫環瞪了陳美嘉一眼，繼續說道：“不是名家寫的曲子，不唱，六品以下官員的飯局，不出，有關個人隱私的問題，不答！” 陳美嘉不屑地說：“誰稀得問呐？”
    丫環又補充道：“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吃完飯之後，剩飯剩菜千萬別倒。” 關穀神奇問道：“為什麽呀？” 丫環嚴肅地說：“十娘最見不得別人糟蹋東西。” 眾人聽到這些規矩，都忍不住發出 “嘿” 的一聲。丫環最後強調：“三天之後我們來接人，少了一根頭發，那五十兩還得照賠！”
    扈十娘在眾人的簇擁下走進胡一菲的房間。她皺著眉頭，邁著輕盈的步伐，在房間裏四處打量了一圈，操著蘇北口音說道：“嗬嗬…… 收拾行李，出門！”
    陳美嘉拎著扈十娘的行李，一臉疑惑地跟在身後，問道：“為什麽呀？”
    扈十娘嫌棄地看了看四周，說道：“我睡不慣別人住過的房間。”
    陳美嘉一聽，著急地說：“廚房沒人睡過。我總不能給你現蓋一間出來吧？”
    扈十娘擺了擺手：“那倒不用，我不是那麽麻煩的人…… 大堂我看就挺好，地方寬綽，看著也透亮，我就住那兒吧。”
    陳美嘉麵露難色：“大堂怎麽住啊？” 扈十娘雙手抱胸，說道：“不行就算了，收拾行李，回揚州！” 陳美嘉趕忙說道：“別別別…… 我這就給您問去。”
    扈十娘叫住陳美嘉，從腰間的荷包裏拿出一個銅板，遞給她：“拿著添兩件衣裳吧。” 陳美嘉看著銅板，哭笑不得，小聲嘟囔道：“您說的是紙衣裳吧。您還有別的吩咐嗎？”
    扈十娘坐到床邊，說道：“跟他們說，把水燒上，我要沐浴更衣。” 陳美嘉應了一聲：“那你先歇會兒！” 然後轉身走出房間，重重地關上了門。扈十娘在房間裏喊道：“等等，記得買個新浴桶！” 陳美嘉在門外回應：“知道了！” 扈十娘又大聲補充：“要黃楊木的，銅箍兒，雕過牡丹花的不要啊……”
    大堂裏，眾人按照扈十娘的要求，將其改造成了一間睡房。床鋪柔軟整潔，被褥散發著淡淡的香氣。四周還擺放了一些鮮花，讓整個大堂充滿了溫馨的氛圍。
    扈十娘走進大堂，再次四處看看，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胡一菲跟在後麵，小心翼翼地問道：“咋樣，全是按你意思改的。” 扈十娘微微點頭：“布置得還可以，但好像少了點什麽東西。” 胡一菲疑惑地問：“啥東西嘛？” 扈十娘優雅地走到一旁，坐了下來，說道：“熏香，少了一爐上好的紫檀香。”
    胡一菲立刻轉頭對陳美嘉說：“小陳去買一下。” 陳美嘉皺著眉頭，為難地說：“這鎮上可沒有賣熏香的。” 胡一菲想了想，說道：“那就到左家莊找找。” 陳美嘉一聽，瞪大了眼睛：“離這兒有五十裏地呐！” 扈十娘在一旁慢悠悠地說：“那就雇匹馬好了。”
    胡一菲看向曾小賢，喊道：“小賢！” 曾小賢立刻飛奔過來：“來啦！” 胡一菲對他說：“你到左家莊跑一趟……”
    扈十娘卻突然打斷：“那怎麽行？曾公子忙了一天，也累了，先坐下歇歇…… 給曾公子看茶。” 曾小賢連忙擺手：“不用不用！” 扈十娘臉色一沉，對一旁的陳美嘉喊道：“還愣著幹嗎？我說話不管用是吧？” 陳美嘉氣得滿臉通紅，卻又不敢發作，隻能氣鼓鼓地走到一邊倒茶，嘴裏小聲嘟囔：“喝死你！”
    扈十娘聽到了陳美嘉的嘟囔，立刻質問道：“你這是什麽態度？” 陳美嘉強忍著怒火，說道：“我怎麽了？” 扈十娘站起身，走到陳美嘉麵前，指著茶杯說：“倒茶之前，你不得涮涮杯子啊？” 說著，自己伸手去倒茶，嘴裏還念叨著：“哪兒買來的笨丫環！”
    陳美嘉委屈地看向胡一菲，喊道：“掌櫃的！” 胡一菲趕緊走上前，安撫道：“沒事沒事，你先去買香吧…… 愣著幹啥？” 陳美嘉無奈地說：“買香不得要銀子啊？” 扈十娘一聽，猛地一拍桌子：“住口…… 我最討厭別人在我麵前談錢！” 胡一菲連忙拉著陳美嘉往外走，說道：“好好好，我們出去談。” 一邊說，一邊連拉帶拽把陳美嘉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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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扈十娘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不屑地說：“一身銅臭，俗不可耐…… 曾公子坐！” 說完，走到一邊，打開自己的百寶箱。箱子裏裝滿了金銀珠寶，璀璨奪目，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大堂。
    曾小賢站在一旁，眼睛不自覺地被箱子裏的財寶吸引，他的左手開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試圖伸向箱子。曾小賢見狀，趕緊用右手死死拽住左手，臉上露出痛苦的掙紮表情。他的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牙關緊咬，努力擺脫財寶的誘惑。
    扈十娘正在整理首飾，不經意間抬頭，看到曾小賢的異樣，驚訝地問道：“曾公子，你怎麽了？”
    曾小賢艱難地吐出幾個字：“關…… 上…… 箱…… 子！” 扈十娘趕緊關上箱子，曾小賢像是脫力了一般，癱倒在一旁，大口喘著粗氣。
    扈十娘關切地走上前，問道：“你沒事兒吧？” 曾小賢虛弱地說：“歇會兒就好了，都怪我這賊手……” 扈十娘疑惑地問：“賊手？” 曾小賢解釋道：“賊不聽話的手。祖傳的！” 扈十娘 “喔” 了一聲，說道：“要不你先喝杯水？” 曾小賢接過水，說道：“謝謝！”
    扈十娘看著曾小賢，問道：“怎麽樣？”
    曾小賢喝了口水，說道：“香…… 香氣撲鼻，沁人心脾！” 扈十娘一臉茫然，說道：“嗯？我還沒放茶葉呢！” 曾小賢看著扈十娘，微笑著說：“我說的是你，嗬嗬。” 扈十娘一聽，臉上泛起紅暈，嬌嗔地一掌拍過去：“壞死了！” 然後羞澀地轉身。曾小賢被這一掌打得咳嗽不已，扈十娘見狀，驚訝地問道：“啊…… 我是不是手重了？” 曾小賢擺了擺手，說道：“沒事。” 說著，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又補充道：“這兩天上火，吐點血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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