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清晨
    臘月廿九的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青磚地上織出一片碎金。胡一菲揉著惺忪的睡眼下樓，剛走兩步就猛地睜眼 —— 大堂裏掛滿了紅綢彩帶，宮燈上的 “福” 字倒貼成 “禍”，瓜子花生堆成小山，牆上還貼著歪歪扭扭的 “歡度春節”。
    “掌櫃的過年好啊！” 陳美嘉拎著一盞缺了角的宮燈跑進來，燈籠穗子上還沾著草屑。
    “呃…… 過年好，過年好！” 胡一菲盯著滿地狼藉，嘴角抽搐。
    莫小貝舉著糖葫蘆蹦過來：“嫂子過年好！”
    “過年好，過年好！” 胡一菲機械地回應，看著小貝伸過來的小手，這才反應過來，“啥？”
    “壓歲錢呐！” 小貝晃著羊角辮，眼睛亮晶晶的。
    “啊…… 好好好，等著啊！” 胡一菲摸出銅錢袋，剛要說話，小貝已經搶過錢蹦出門去，“祝你在新的一年……”
    “謝謝嫂子，我上學去啦！” 小貝的聲音消失在晨霧裏。
    胡一菲環顧四周，指著東倒西歪的燈籠問：“哎呀，這些都是你弄來的？”
    “我說過，要還你們一個像像樣樣的新年，” 陳美嘉叉腰得意，“這還隻是個開始！”
    “喔？後麵還有節目呐？”
    “不是節目，是連台好戲，把眼睛睜大！”
    “這樣可以嗎？” 胡一菲努力瞪大雙眼，睫毛撲簌簌直抖。
    “眼珠子別掉出來，再把耳朵張開！”
    “咋張？” 胡一菲扯著耳朵往外拉，活像隻受驚的兔子。
    陳美嘉打了個呼哨，門外突然鑼鼓喧天，鐃鈸聲震得房梁直掉灰。胡一菲又驚又喜，撩起裙擺奔到門口 —— 隻見十八裏鋪的鑼鼓隊排著長隊，舞龍的漢子赤著膀子，龍身卻破了好幾個洞，露出裏麵的稻草。
    “哇…… 這麽長的隊伍？”
    “是我連夜從十八裏鋪請來的，待會兒還有舞龍舞獅喔！” 陳美嘉語氣裏帶著掩飾不住的得意。
    “哇…… 那得不老少錢吧？” 胡一菲捏緊了銅錢袋。
    “還好啦，這些燈啊，布啊，彩帶，瓜果點心，還有鑼鼓隊，火龍隊，舞獅隊，高蹺隊……” 陳美嘉掰著手指頭數，“加起來才二十幾兩。”
    “二十幾兩？你從哪兒弄來的錢？” 胡一菲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賒的！”
    “那你回頭咋還？”
    “不是你還嗎？” 陳美嘉眨著無辜的大眼睛。
    “我還？我我我為啥要還？”
    “是你過年，又不是我，嘿嘿，你不會是想賴賬吧？”
    “我還正有此意！”
    陳美嘉笑著拍了拍胡一菲，說：“別逗了你！” 陳美嘉突然發現胡一菲表情嚴肅，“真的假的？你等等啊！”陳美嘉慌了。
    她衝到門口又打了個呼哨，鑼鼓聲戛然而止。陳美嘉叉腰大喊：“別吵啦！” 轉頭對胡一菲說，“你是說，這些錢都得我來付？”
    胡一菲緩緩點頭，陳美嘉的笑容僵在臉上。
    大堂?日
    八仙桌上擺著個破碗，呂子喬捏著毛筆，在紙上畫 “正” 字。曾小賢靠在柱子上嗑瓜子，關穀神奇抱著胳膊看熱鬧，胡一菲和陳美嘉像鬥雞似的隔著桌子對峙。
    “陳美嘉，一票，陳美嘉，兩票，胡一菲，一票，陳美嘉，三票，陳美嘉，四票。” 呂子喬念完最後一筆，抬頭看向眾人。
    “四票對一票，還有啥問題？” 胡一菲挑眉。
    陳美嘉慌忙擺手：“小貝還沒回來呐！”
    曾小賢吐了口瓜子皮：“就算她投你，那也是四票對兩票。”
    “哎？咱還沒說投票規則，” 陳美嘉急得跺腳，“應該是誰得票多誰就算贏，就這麽定啦，錢由你來付啊！”
    “我同意！” 胡一菲突然開口，陳美嘉剛要笑，就聽她補了句，“我就是腦子進水了！”
    “掌櫃的，我的好掌櫃……” 陳美嘉拽著胡一菲的袖子搖晃。撒嬌道。
    “郝掌櫃沒在，正跟飛龍穀喂猴呢！” 曾小賢憋著笑插話。
    “我不管，反正我身無分文，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陳美嘉耍起無賴。
    “嗬嗬，你就是這麽給我過年的？” 胡一菲語氣突然嚴肅。
    “我…… 我隻是想讓大家高興一下嘛！” 陳美嘉聲音低了下去。
    關穀神奇插話：“你是高興了，掌櫃的咋辦呢？”
    “小陳啊，” 胡一菲放緩語氣，“說句不中聽的，錢不是問題，該花的，怎麽著都得花，問題在於，你是不是真心誠意地想幫我們過年。”
    “當然是啊，我整整一宿沒睡耶！”
    “可你四處看看，哪件東西裏，有你的心血？” 胡一菲指著歪扭的春聯，“你要能找出一樣就行！”
    “切，你瞧咱這宮燈……”
    關穀神奇打斷：“是你親手紮的嗎？”
    “咱這椒鹽瓜子，你瞧這色，這個……”
    胡一菲搖頭：“是你自己炒的嗎？”
    “咱這…… 咱這春聯可是我親手寫的！” 陳美嘉指著牆上的墨跡。
    呂子喬搖頭晃腦地念：“過完猴年是雞年，過完雞年是狗年，橫批，混過一年算一年！”
    曾小賢笑出眼淚：“您這也叫春聯？”
    “不叫春聯，還能叫挽聯啊？” 陳美嘉急得眼眶發紅，“看我不順眼就直說，沒必要變著法的打擊報複。”“好吧，我隻問你一句，” 胡一菲直視她的眼睛，“你覺得這個年，我們過得開心嗎？你要覺得是，那我就付錢。”
    陳美嘉愣住，目光掃過亂七八糟的大堂，想起舞龍隊破洞的龍身，想起自己跑斷腿賒來的殘次燈籠，慢慢低下了頭。
    “可我都花出去了，那怎麽辦呀？”
    曾小賢開口：“能退的退，不能退的就留。”
    胡一菲跟上：“損失我可以承擔，但你，必須得用自己的雙手，來幫我們過一個像像樣樣的新年。”
    “我也很想這樣，可我就怕……”
    “有啥好怕的？女兒當自強嘛，” 胡一菲握住她的手，“隻要努力，就會成功，我相信你！”
    “嗯……” 陳美嘉握緊拳頭，“誰都甭管了，這事兒就包我身上啦！”
    關穀神奇突然猛咳：“咳咳咳……”
    曾小賢挑眉：“咋的啦？”
    關穀神奇嘟囔：“她搶我台詞！”
    “搶就搶唄，又不是啥好玩意兒……”
    “葵花點穴手，你樂意啊？”
    “這有啥？子曾經曰過……”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嫁過來我要是不嫁過來我夫君也不會死我夫君要是不死……” 呂子喬突然開啟碎碎念模式。
    “排山倒海…… 到此為止！” 胡一菲一聲喝止，大堂裏終於安靜下來。陳美嘉看著眾人打鬧，突然笑了
    —— 這才是她熟悉的同福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