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江小道棒打無辜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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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給天井的青石板鍍上一層朦朧的灰,牆根處的青苔在陰影裏泛著幽光。曾小賢捂著腦袋跳腳,腦門上腫起的大包有雞蛋大小,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青紫色。
江小道被麻繩捆在井沿的石獅子上,身子扭得像麻花:“放開我,我來不及啦!” 他破舊的灰衣沾滿塵土,頭發亂糟糟地遮住眼睛,臉上還掛著沒擦淨的汗漬。
曾小賢抄起地上的棗木棍,棍頭還沾著血跡:“趕著投胎是吧?我送你一程。”就在這時,胡一菲走了過來,摸了摸曾小賢頭上的大包。曾小賢疼的叫了出來:“哎呀!” 他疼得原地蹦了兩下,驚飛了梁上的夜梟。
胡一菲像被燙著似的縮回手,指尖還殘留著溫熱:“乖乖,都腫成這樣了!” 她掏出帕子想碰又不敢碰,眼神裏滿是心疼。江小道背靠著冰涼的井壁,胸膛劇烈起伏,惡狠狠地瞪著眾人,活像隻被圍堵的小獸。
曾小賢揉著腦袋,齜牙咧嘴道:“好小子,上來就是一棍,我都沒來得及躲。”
胡一菲轉身質問:“你為啥要打他?”
江小道突然扯著嗓子喊:“她叫我打的!”
陳美嘉手裏的掃帚 “啪嗒” 掉在地上:“我叫的?我啥時候叫的?” 她柳眉倒豎,杏眼圓睜,一臉不可置信。
呂子喬晃著折扇擋在陳美嘉身前:“你不要血口噴人!”
江小道急得直跺腳,麻繩在石獅子上磨出 “咯吱” 聲:“沒有啊,我問她有沒有仇人,她說有,完後我又問她,有沒有三兩銀子,她還說有。”
陳美嘉叉著腰,氣得胸脯劇烈起伏:“我說了有嗎?”
江小道梗著脖子:“對啊,你親口說,我要有……”
陳美嘉氣得直拍大腿:“那是我要有,不是我有,明白嗎?“看著江小道搖頭,陳美嘉氣道:“你到底是幹什麽的?”
江小道昂著頭,語氣裏帶著幾分驕傲:“專門替人有償報仇的!”
眾人齊刷刷後退半步,曾小賢折扇 “啪” 地合上:“就是職業打手,你多大啦?”
江小道胸脯一挺:“十九,兩年之後!”
呂子喬推了推眼鏡,鏡片閃過寒光:“十七歲就敢幹這個?”
曾小賢突然咳嗽兩聲掩飾尷尬:“這算啥,我十七歲都已經…… 咳!你打了幾個人啦?”
江小道盯著曾小賢腦袋上的包,咬牙切齒:“你是第一個,哼,剛才要不是你裝死,我已經拿到錢啦!”胡一菲蹲下身,聲音軟下來:“你要錢幹啥嘛?”
江小道的眼神突然黯淡下去,喉嚨裏發出嗚咽:“給我師父辦個像像樣樣的葬禮。” 他用力眨著眼睛,不想讓眼淚掉下來。
胡一菲眼圈也紅了:“這孩子還挺孝順,一個葬禮才多少錢啊?”
江小道伸出髒兮兮的手掌:“三十兩銀子。”
呂子喬心算著,折扇敲在掌心:“那你得打十個人呐?”
江小道吸了吸鼻子:“十二個,另外那倆是奉送的。”
曾小賢翻了個白眼:“你幹脆買一送一得了!”
江小道眼睛突然一亮:“哎?這倒是個好主意,謝謝啊。”
胡一菲雙手合十,連連搖頭:“罪過罪過,一樣是賺錢,你就不會幹點別的?”
江小道倔強地別過頭:“別的行當來錢太慢,沒等攢夠,我師父早爛啦。”
胡一菲歎了口氣:“那你…… 你就不怕被官差抓起來?”
江小道猛地抬頭,眼神堅定:“隻要師父能走的安心,我死都值了。”眾人聽了都有些感動。
胡一菲抹了把眼淚:“這傻孩子……”
這時,陸展博的喊聲從院外傳來:“前頭怎麽沒人呐?”
眾人臉色驟變,像炸了窩的螞蟻。胡一菲一個箭步衝上去擋住江小道,裙角帶翻了牆角的瓦罐:“有人有人,”說著迎麵堵住小陸:“咱們到外邊說吧。”說完把小陸帶了出去。
大堂
胡一菲拽著陸展博的袖口,三步一回頭,活像隻護崽的老母雞。陸展博被拽得趔趄,滿臉疑惑:“他們幹什麽呢?”
胡一菲張開雙臂攔住他,後背緊緊貼著門框:“你最近挺好的吧?”
陸展博伸長脖子往裏瞅:“嗯?你指哪方麵?”
胡一菲連拉帶拽把他按在長凳上:“各個方麵,你坐下,咱倆好久沒交過心了,今天必須得好好聊聊。”
陸展博被按得呲牙咧嘴:“咱倆以前交過嗎?”
胡一菲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沒交過就現在交唄,你跟小陳,打算啥時候辦啊?”
陸展博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騰” 地站起來:“辦什麽呀?”
胡一菲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婚事唄!”
陸展博嚇得後退兩步,腰刀撞到桌角發出 “當啷” 聲:“誰說我要娶她啊?”
胡一菲戳了戳他的胸口:“哎呀,不要裝了,她早都告訴我了。”
陸展博急得直搓手:“告訴你什麽呀?”
胡一菲挑眉:“你跟她求婚。”
陸展博的臉 “唰” 地白了:“啊……”
胡一菲拉著他的手,語重心長道:“跟姐說說,心裏是咋想的?”
陸展博猛地甩開她的手:“壓根兒就沒想過!”
胡一菲一拍大腿:“嗨,你們年輕人,就是這樣,做啥事情都不事先考慮好。”
陸展博急得直轉圈:“我不是那意思,哎喲,這可怎麽辦啊?”
胡一菲追問:“咋咧?”
陸展博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那事跟我沒關係啊,是呂子喬叫我求的。”
胡一菲的下巴差點掉地上:“啥?”
陸展博抓著頭發,快哭出來了:“他想試試我的膽兒有多大,就叫我問小陳,願不願意嫁給我,結果我就問了。”
胡一菲急得直跺腳:“啊?那那那你打算咋辦?”
陸展博轉身就走:“我這就跟她說清楚去!”
胡一菲一把揪住他的後衣領:“千萬不要,女孩子臉皮薄,有些話,還是爛在肚裏好。”
陸展博哭喪著臉:“可她真要嫁給我怎麽辦啊?”
胡一菲恨鐵不成鋼地說:“嫁給你咋咧?那麽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配不上你啊?”
陸展博的臉漲得通紅:“我沒說配不上,隻是我喜歡的姑娘,不是她這個類型的。”
胡一菲好奇地問:“喔…… 那你喜歡啥樣的?”
陸展博眼神變得溫柔:“刮風,她給我加衣,下雨,她給我撐傘,累了,她給我捶腿,餓了,她給我下麵……”
胡一菲翻了個白眼:“算了,她給你當傭人吧,還能多領份工錢。”
陸展博認真地說:“你懂啥?這叫婦道,以後見著合適的,幫我留心一下,我走啦。”說完離身而去。
胡一菲望著他的背影直發愁:“這可咋辦?小陳要知道真相,還不活活氣死?不行,我得找她談談…… 咋談啊?”
天井,夜
月光像輕紗籠罩著天井,牆角的蟋蟀在 “唧唧” 鳴叫。陳美嘉打著哈欠往屋裏走,裙擺掃過青石板,發出細微的聲響。曾小賢伸了個懶腰,活動著被點穴後發麻的手腳,準備回屋睡覺。
曾小賢走到江小道跟前,踢了踢他的腳:“老實點兒啊,再敢胡來,就扭送官府。” 說完走開,他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夜色裏。
江小道等曾小賢走遠,立刻扭動身子,麻繩勒得他手腕生疼:“左右看看,開始扭動,打算把繩子卸下來。” 他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牙齒咬得 “咯咯” 響。
呂子喬搖著折扇踱出來,月光在他鏡片上投下陰影:“別忙了,那是強盜結,解不開的。”
江小道像隻泄了氣的皮球,癱坐在地上:“那你幫幫我吧,我真的來不及啦,再耽擱兩天,我師父就爛透了!” 他的聲音裏帶著哭腔。
呂子喬蹲下身,眼神閃爍:“我放了你,你轉身就去打人,那我不成同謀了嗎?”
江小道趕緊保證:“我保證不告訴別人。”
呂子喬搖搖頭:“那也不行…… 除非你幫我一個忙。”
江小道眼睛一亮:“沒問題,三兩銀子一個人。”
呂子喬摸出袖中的銅板:“我隻有三錢。”
江小道皺著眉頭盤算:“那就…… 抽倆嘴巴子,左臉還是右臉?”
呂子喬慌忙擺手:“把臉打腫了,人家怎麽見人呐?”
江小道一拍大腿:“那就砸胳膊好了,左胳膊還是右胳膊?”
呂子喬嚇得後退半步:“別別別,我隻想讓你嚇唬嚇唬他。”
江小道撓撓頭:“這我可沒學過。”
呂子喬湊近他耳邊,小聲嘀咕:“很簡單的,你隻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叫他出個醜,認個輸,最好能求個饒什麽的。”
江小道興奮地直點頭:“那好,給我鬆綁,我這就去。”
呂子喬按住他的肩膀:“現在還不行,你得等他,和剛才那姑娘同時在場的時候,再出手。”
江小道泄氣道:“那我得等到什麽時候去啊?”
呂子喬胸有成竹地說:“放心吧,明天一早,我就把那人騙來。” 他轉身走進屋,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條不懷好意的毒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