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陸展博的第一份通緝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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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裏的八仙桌還擺著早上沒收拾的鹹菜碟,胡一菲攥著皺巴巴的抹布守在門口,耳朵尖兒一直往樓上豎—— 樓上時不時傳來桌椅挪動的 “吱呀” 聲,還有曾小賢壓低的 “輕點!”,她忍不住朝樓梯口喊:“輕著點啊!這要是被官差聽見,咱客棧還開不開了?”
    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張淩和陸展博一前一後進來了。張淩沒了往日鋥亮的捕頭腰牌,腰間隻係著根普通布帶,走路都沒了以前的挺胸抬頭;陸展博倒挺得筆直,新換的捕頭製服袖口還沒捋順,手裏攥著個空的文書袋。
    胡一菲嚇得心裏 “咯噔” 一下,手裏的抹布都掉地上了,趕緊衝過去左擋右堵,一會兒假裝擦門框,一會兒又挪了挪門口的花盆,把兩人的路擋得半嚴實。張淩皺著眉詫異:“胡掌櫃?你這是幹啥呢?”
    “哎呀,這不是張捕頭嘛!” 胡一菲趕緊撿了抹布在圍裙上蹭了蹭,堆著笑,“啥風兒把您給吹來了?是想吃碗臊子麵,還是想喝兩盅?”
    旁邊陸展博突然幹咳兩聲,張淩的臉更不自然了,他摸了摸空腰牌的地方,聲音低了半截:“那什麽,以後你還是叫我老張吧。”
    “為啥呀?” 胡一菲故意頓了頓,隨即拍了下腦門,“啊…… 我忘啦!您這不是被撤職了嘛,嗨,瞧我這記性!”
    “撤了又咋樣?” 陸展博立馬往前站了半步,梗著脖子,“在我心裏,師父永遠是最親最愛的好師父!”
    “對對對!” 胡一菲趕緊接話,“也是我最親最愛的…… 好捕頭!”
    “這就算了!” 陸展博突然拔高聲音,把文書袋往桌上一放,“從今天起,七俠鎮隻有一個捕頭,那就是我陸展博!”
    “哎呀,恭喜恭喜!” 胡一菲忙著作揖,心裏卻直打鼓。
    陸展博卻歎了口氣,刻意挺了挺腰,把製服抻了抻,結果 “嘣” 的一聲,胸口一顆扣子崩飛了,滾到了桌底下。他假裝沒看見,繼續打官腔:“何喜之有?官職越高,壓力越大!我們當差的,風裏來雨裏去,圖啥呀?不就圖個百姓安居、蒼生樂業嘛!”
    “你小子還學會打官腔了?” 張淩斜了他一眼,陸展博趕緊幹咳著別過臉。張淩又瞪他:“怎麽了?我還說不得你了?”
    “說得,說得……” 陸展博左顧右盼,眼神飄到樓梯口,明顯是聽見了樓上的動靜。
    張淩氣不打一處來:“嘿你個沒規沒矩的東西!剛當上捕頭就忘了本了?”
    “我再沒規矩,也不會一邊吃著官糧,一邊要飯!” 陸展博憋了半天,憋出這麽一句。
    張淩的臉瞬間沉了:“我不要飯行嗎?你是不知道,過了關東,四處都在鬧饑荒!一眼看過去,滿地都是……”“都是啥嘛?” 胡一菲心裏一緊,趕緊打斷他,生怕他說出更嚇人的話。
    “屍體!” 張淩咬著牙,聲音發顫。
    “哎呀,地球人都知道啦?” 關穀神奇端著半盤沒洗完的碗從後廚出來,水珠順著碗沿往下滴,滴得他褲腳都濕了。他湊過來,沒看見胡一菲拚命使的眼色,還咧嘴笑:“剛才在廚房就聽見你說饑荒、屍體,我還以為咱客棧要斷糧了呢!”
    張淩和陸展博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球人都知道…… 知道什麽?”
    “你剛不說屍體嗎?” 關穀神奇指了指樓梯,“樓上客房啊,剛抬上去沒一會兒呢!”
    胡一菲急得直擺手,可張淩已經看見了,他往前湊了兩步,眼神銳利:“對啊,屍體在哪兒呢?”
    “樓上啊!” 關穀神奇還沒反應過來,直到看見胡一菲快瞪圓的眼睛,才後知後覺地縮了縮脖子,“咋的啦?我又說錯話啦?”
    張淩和陸展博立馬朝胡一菲逼過去,胡一菲訕笑著往後退,後背都貼到門框上了:“嗬嗬,這個事吧,其實我早就想跟你們說了,可我就是太忙,忙得腳不沾地……”
    話還沒說完,張淩和陸展博已經 “噔噔噔” 衝上樓了。
    “我可不是故意的啊!” 關穀神奇趕緊躲到柱子後麵。
    “回頭再收拾你!” 胡一菲瞪了他一眼,也跟著跑上樓。
    大堂
    沒一會兒,眾人又回到大堂。陸展博背著手,走走停停,一會兒蹲下來看地上的腳印,一會兒又摸了摸桌沿,故作思忖狀,眾人跟在他後麵亂轉,曾小賢的鞋都被陳美嘉踩了三回。
    錢掌櫃縮在角落的太師椅裏,手裏攥著錢夫人平時戴的銀鐲子,鐲子都被汗浸得發潮。他腦門上全是汗,時不時偷瞄樓梯口,身子抖得像篩糠。
    “陸捕頭,這事到底咋辦嘛?您倒是發句話呀!” 胡一菲急得直跺腳,手裏的帕子都快絞爛了。
    陸展博清了清嗓子,終於開口:“那好…… 先把遺體抬下來吧。”
    “早說呀!” 曾小賢鬆了口氣,轉身就要上樓,“剛費勁抬上去…… 好好好,我這就去!”
    “慢著!” 張淩突然喊住他,“我認為,遺體還是放在屋裏比較好。”
    曾小賢又退回來,笑著拍了拍張淩的肩:“還是張淩知道疼人!樓上涼快,遺體放著也舒坦。”
    “誰跟你說疼人了?” 張淩瞪了他一眼,“放屋裏,是為了保留犯罪現場!萬一有啥線索,被你們挪沒了咋辦?”
    “現場早就被破壞了!” 陸展博不服氣,“剛抬遺體的時候,腳印都踩亂了,還保留它幹嗎?趕緊抬下來!”
    曾小賢看看張淩,又看看陸展博,一臉為難:“喔……”
    “怎麽著?我說話不管用是不是?” 陸展博拔高聲音,手按在了腰間。
    “管用管用!” 曾小賢趕緊往樓梯口走,“我這就抬!”
    “慢著……” 張淩又喊。
    “哎喲!” 陳美嘉忍不住叉了腰,“您老二位能不能商量好了再說啊?一會兒抬一會兒不抬,折騰人玩呢?”張淩和陸展博異口同聲:“不能!”
    曾小賢站在樓梯中間,進退兩難:“那我到底聽誰的?”
    “你自己決定!” 兩人又一起說。
    曾小賢撓了撓頭:“那就…… 放屋裏吧?”
    陸展博立馬幹咳,眼神裏滿是警告。
    “抬下來也行?”
    張淩也咳了一聲,臉都沉了。
    曾小賢趕緊把鍋甩出去:“還是掌櫃的決定吧!我聽掌櫃的!”
    胡一菲被這燙手山芋砸中,眼珠一轉,看向錢掌櫃:“我決定…… 讓老錢來決定吧!這畢竟是人家的娘子,咱都是外人,跟著湊啥熱鬧嘛。老錢,你說呢?”
    張淩和陸展博同時轉向錢掌櫃,眼神像刀子似的。眾人也都盯著他,錢掌櫃的臉瞬間沒了血色,攥著銀鐲子的手更緊了,終於忍不住,“哇” 地一聲嚎了出來。
    “娘子啊!你死得好冤呐!” 錢掌櫃一邊哭,一邊順手抹了把桌上的花生豆塞進嘴裏,“這就叫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呐……”
    哭聲震天,陸展博被哭得手足無措,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張淩則抱著胳膊,臉上帶著點嘲弄的笑。陸展博見師父這樣,咬了咬牙,突然吼道:“別哭了!我來問你……”
    他卡殼了,半天想不出要問啥。
    張淩斜了他一眼,替他問:“你娘子是怎麽死的?”
    錢掌櫃猛地抬起頭,指著眾人:“被他們的小雞燉蘑菇給毒死的!”
    “誰燉的雞?” 張淩追問。
    眾人齊刷刷指向關穀神奇:“他!”
    “不是我啊!” 關穀神奇趕緊往後退,差點踩了曾小賢的腳,“我隻管煮水下鍋,雞是她殺的!” 他指著陳美嘉。
    陳美嘉立馬擺手,手裏的縫衣針差點紮到曾小賢:“雞是我殺的,但毛是他拔的!” 她指曾小賢。
    曾小賢翻了個白眼:“毛是我拔的,可鹽是他放的!” 又指回關穀神奇。
    “鹽放多了頂多齁死,能毒死嗎?” 關穀神奇急了,指著胡一菲,“盤是她裝的!”
    胡一菲慌了,手指亂指,最後指向樓上:“菜是她自己吃的!又不是我逼她的!”
    陸展博一拍桌子,茶杯都晃了晃:“也就是說,你們都有嫌疑!”
    “沒有!跟我沒關係啊!” 眾人趕緊擺手。
    “這可就由不得你們啦!” 陸展博伸手就要拉人,“帶走!回衙門問話!”
    “住手!” 錢掌櫃突然喊了一聲,“這事跟他們沒關係!”
    “老錢?” 胡一菲愣了。
    “沒事兒,你們都別管了,我來處理!” 錢掌櫃抹了把眼淚,挺直了點腰板。
    張淩和陸展博互相使了個眼色,張淩說:“也行!”
    陸展博突然盯上了桌上的筷子,伸手抓了一把:“這個借我使使啊。”
    “你又不開夥,拿筷子幹嗎使?” 張淩納悶。
    “衙門的夾板不是剛壞了嘛!” 陸展博掂了掂筷子,惡狠狠地朝錢掌櫃比劃了兩下,“先拿這個湊合著夾吧,細點兒,夾著更疼!”
    錢掌櫃嚇得腿一軟,差點癱在地上,雙手亂擺:“別用筷子!我家有夾板,我這就去拿!”
    張淩補了句:“你家夾板?上次你用它夾核桃都裂了,還不如筷子結實。”
    陸展博瞪了師父一眼,又看向錢掌櫃:“走吧?”
    錢掌櫃拚命搖頭,臉都白了:“是莫小貝!是莫小貝采的毒蘑菇!”
    “她人呢?” 陸展博眼睛一亮。
    陳美嘉趕緊接話:“沒畏罪!光是潛逃了,早上就跑出去了!”
    陸展博先是一愣,隨即咧嘴笑了,轉身就往門口走:“逃得好!” 他突然停住,又訕笑著回頭,“耶!我終於可以簽發通緝令啦!這可是我當上捕頭後,第一份通緝令!”
    說著,他攥著筷子,興衝衝地跑了出去,張淩搖了搖頭,也跟著走了。大堂裏,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隻剩錢掌櫃還攥著銀鐲子,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