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發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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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寢?晨光微透
窗欞外飄著幾縷晨霧,佟湘玉攥著那包珠寶的手指關節泛白 —— 青布包袱皮磨得發毛,裏麵的珍珠滾動能聽見細碎的 “哢嗒” 聲,最頂上那顆翡翠墜子還沾著點昨夜的燭油,是她連夜翻箱倒櫃找出來時蹭上的。她把包袱往白展堂手裏塞,力道重得差點讓老白沒接住,另一隻手還不忘拽著老白的袖口,眉頭擰成個 “川” 字:“趕緊交到衙門去!跟捕頭說清楚,這是姬無命那混小子硬塞的,不是咱客棧藏的贓物!”
白展堂捏著包袱角往後縮了縮,指尖剛碰到冰涼的翡翠就趕緊挪開,活像碰了燒紅的烙鐵:“說清楚?咋說啊?衙門問‘東西哪兒來的’,我答‘姬無命偷的’;再問‘偷的為啥在你這兒’,我答‘他給我的’;接著就得問‘他憑啥給你’—— 你讓我咋說?”
“因為要給小貝做見麵禮!” 佟湘玉嗓門陡然拔高,又趕緊壓低,湊到老白耳邊,語氣裏帶了點急茬,“他昨兒來客棧,瞅見小貝在院子裏踢毽子,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硬說小貝像他閨女,非塞這包東西當見麵禮!”
老白眼睛瞪得溜圓,手裏的包袱差點滑到地上:“他跟小貝是啥關係?難不成……”
“沒有關係!” 佟湘玉急得跺腳,繡鞋跟在地板上磕出 “篤篤” 聲,“小貝是我小姑子,她爹是我公公,跟姬無命那賊祖宗八竿子打不著!”
“那他為啥要送?” 老白追問,伸手把包袱往桌角推了推,仿佛離得遠些就能少點麻煩,“無利不起早,姬無命那人精,能平白給不相幹的丫頭送珠寶?”
佟湘玉被問得一噎,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桌沿:“他為啥這麽認為?我哪知道!許是昨兒小貝紮了倆羊角辮,跟他哪輩子見的丫頭撞樣了唄!”
“得,繞回去了。” 老白往椅背上一靠,攤開手,“衙門要是問‘小貝到底是不是他閨女’,我咋答?”
“廢話,你說是不是?” 佟湘玉翻了個白眼,拿起桌上的茶碗抿了口,茶水早涼了,她卻沒察覺。
“我說是啊 ——” 老白拖長了音,見佟湘玉要炸毛,趕緊補了句,“我是說,衙門要是這麽認為,咱沒證據反駁啊!”
“這還要啥證據?” 佟湘玉把茶碗 “咚” 地擱在桌上,茶水濺出來幾滴,“總不能讓小貝去跟他滴血認親吧?那像啥話!”
“沒有證據,衙門就隻能認定他倆有關係。” 老白坐直身子,語氣正經了些,“上次墓裏的陪葬品,咱好不容易才說清,這次再沾上個‘賊爹認親’的事兒,客棧還想不想開了?”
“你這不是胡攪蠻纏嘛!” 佟湘玉急了,聲音忍不住提了八度。
“喲,還敢咆哮公堂?” 老白突然梗著脖子,故意捏著公鴨嗓喊,“來人呐!把這刁婦帶下去 ——” 他頓了頓,憋笑憋得肩膀發抖,“好生伺候著,給她端碗小米粥,別餓著!”
“煩死人了!” 佟湘玉氣得拍了下桌子,剛要再說,就聽見門口傳來輕悄悄的腳步聲,抬頭一看,呂秀才抱著幾本書站在門口,腦袋還往屋裏探著。她歎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上次那些墓裏的陪葬品,折騰得我三天沒睡好,這才消停兩天,又來這麽一出!”
“我…… 我要是沒事,也不會來叨擾掌櫃的。” 呂秀才把書往懷裏緊了緊,指尖捏著書頁的邊角,都快捏皺了,“樓下…… 樓下大夥兒都等著呢。”
“等啥?” 佟湘玉愣了愣,突然拍了下腦門,“哎喲!忘了今兒是發工錢的日子!”
大堂?日頭當空
櫃台前的長桌上,散碎銀子按人頭堆成了幾小堆 —— 白展堂那堆最厚實,銀錠子壓著碎銀,閃著亮;呂秀才的那堆小了一圈,還摻著幾文銅錢;郭芙蓉的則隻有寥寥三枚碎銀,孤零零地躺在桌角。眾人排著隊,小郭踮著腳往桌上瞅,嘴角撇得能掛油壺,小貝則躲在柱子後麵,手裏攥著個空糖紙,眼睛直勾勾盯著銀子堆,盼著姐姐能多分點,好給她買糖人。
佟湘玉手裏捏著根細竹棍,慢悠悠地走到白展堂跟前,竹棍在他的銀子堆上敲了敲,“展堂,這個月你盯店勤,多給你加了五兩,收好了。”
老白笑嘻嘻地把銀子往懷裏揣,錢袋 “嘩啦” 一響,“得嘞,還是掌櫃的疼我!”
接著是呂秀才,佟湘玉用竹棍撥了撥他那堆銀子,皺著眉嘀咕:“這個月賬房沒算錯吧?怎麽還多了兩文?” 秀才趕緊擺手:“沒錯沒錯,上月我多算了兩筆賬,這是補回來的!” 佟湘玉這才點頭,“那你拿著,省著點花,別又買些沒用的書。”
輪到郭芙蓉時,她往前湊了湊,伸手就要去拿那三枚碎銀,佟湘玉卻用竹棍把她的手撥開了,“你呀,這個月打碎了三隻碗、兩盞燈,還跟客人吵了兩架,扣完之後,就剩這點了 —— 你摸摸就行,不用拿走了,留著抵下月的損耗。”
“啥?” 郭芙蓉的手僵在半空,眼睛瞪得溜圓,“我總得留點脂粉錢吧!你看我這臉,都快幹得起皮了,再不買點胭脂水粉,出去都丟客棧的人!”
“都是熟人,塗脂抹粉的,給誰看呐?” 老白湊過來,笑著打趣。
“用你管!” 郭芙蓉瞪了他一眼,又轉向呂秀才,語氣軟了些,“秀才,要不你先借我點兒?下個月一發工錢我就還!”
呂秀才剛把自己的銀子攥在手裏,聞言手一抖,銅錢 “叮當” 掉了一枚在地上,他趕緊彎腰撿起來,小聲問:“啥時候還?可別像上次似的,拖了仨月……”
“下個月!我發誓,一發工錢就還!” 郭芙蓉舉著右手,一臉誠懇。
“你又領不到工錢,拿啥還啊?” 佟湘玉拆台,手裏的竹棍還在桌上敲著節奏。
郭芙蓉被問得一噎,眼珠轉了轉,指著後院的方向:“我…… 我那床新彈的棉被!你要是喜歡,就拿去蓋,抵這個月的借銀!”
“拉倒吧!” 呂秀才趕緊把銀子往懷裏塞,還往後退了半步,“你那床棉被,裏麵的棉絮都結塊了,蓋著比石頭還硬,我才不要!把錢還我!”
“小氣勁兒的!” 郭芙蓉哼了一聲,轉身就往後院走,“也不知道留那麽多錢幹嗎使,又沒人跟你搶!”
“娶妻生子過日子,不都得花錢啊?” 呂秀才在她身後喊,聲音裏還帶著點委屈。
老白湊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我娶妻就沒花錢,當年跟你嫂子……”
“你…… 你已經沒妻啦!” 呂秀才突然來了底氣,梗著脖子反駁,說完還忍不住笑出了聲。
老白的臉瞬間垮了,伸手就要去揪他的耳朵:“看您這意思,是打算撿二手貨?”
“我…… 我跟你拚啦!” 呂秀才喊著就衝了過來,可剛跑兩步,又想起自己打不過老白,趕緊拐了個彎,往後院逃,“我打不過你,我在書裏寫死你!”
“你倒是拚呐!跑什麽呀?” 老白在他身後笑,“寫的時候千萬別留後手,直接讓我被山賊劫走,連個全屍都沒有!”
呂秀才的聲音從後院飄過來:“我偏不!我讓你被蚊子叮得滿臉包,癢死你!”
“你上哪兒去?” 佟湘玉見老白揣著錢袋要出門,趕緊問。
老白晃了晃錢袋,挑眉笑:“男人有了錢,還能上哪兒啊?當然是去錢莊存錢,總不能揣在懷裏等著丟吧?”
“好,你隻管去吧。” 佟湘玉抱著胳膊,語氣裏帶了點調侃,“遲早讓人逮了,到時候我可不去贖你。”
“我去存錢,逮我幹嗎?” 老白滿不在乎地拉開門,“再說了,能逮我的人,還沒出生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