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坤率先一步跨了進來，額角帶著薄汗，氣息卻平穩。
    他沒說話，目光精準地落在咕嘟冒泡的番茄牛腩鍋上，喉結不明顯地滾動了一下。
    然後，他非常自覺地走到水槽邊，擰開水龍頭，仔細地洗起手來。
    塌肩膀緊隨其後，高大的身影把門口的光線擋了大半。
    他臉上沒什麽表情，但眼神也黏在了那鍋色澤誘人、香氣霸道的番茄牛腩上。
    他學著族長的樣子，沉默地擠到水槽邊洗手，兩個大男人並肩站在那裏，水流嘩嘩，氣氛有點奇異的和諧，眼睛看著食物。
    “喲，啞巴，塌塌，打餓了？”
    黑瞎子正把切好的洋蔥丁往旁邊碗裏撥，見狀樂了，圍裙上還沾著點水漬。
    “聞著味兒就來了？鼻子夠靈的！”
    他語氣裏滿是得意，仿佛這滿室勾魂的香氣全是他一個人的功勞。
    小竹子正把煮好的麵條撈進大碗裏，動作嫻熟，根根分明。
    她抬眼看了看這兩位急切的食客，嘴角彎起了然的弧度，聲音溫和。
    “阿坤，張叔叔，正好。麵剛出鍋，牛腩也軟了，湯底正好。”
    她一邊說，一邊把麵條分進幾個大碗裏，又麻利地淋上滾燙濃鬱的番茄牛腩澆頭。
    紅亮的湯汁裹著軟爛的牛腩塊，瞬間浸潤了雪白的麵條，熱氣蒸騰，酸甜鹹鮮的複合香氣如同實質的鉤子，勾得人饞蟲大動。
    “洗手了就坐吧，筷子在那邊。”
    小竹子指了指旁邊的碗櫃，語氣自然。
    她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把調好的牛肉火鍋湯底也端上了旁邊的小爐子，藍色的火苗舔著鍋底，湯底開始微微翻滾，散發出醇厚的肉香。
    黑瞎子也湊過來，把切好的配菜一碟碟往桌上擺翠綠的香菜、雪白的豆腐、鮮嫩的菌菇……
    他嘴裏還在叨叨“閨女，你看啞巴那眼神，跟餓了三天的狼崽子似的……
    誒，塌塌你好了沒？一會兒多吃點肉補補？”
    塌肩膀洗好手，默默走到桌邊坐下，聞言隻是撩起眼皮看了黑瞎子一眼，沒接茬，目光又落回那碗澆著滿滿番茄牛腩的麵條上。
    張麒麟已經坐好，腰背挺直，雙手放在膝蓋上，眼神專注地盯著自己麵前那碗麵，一副隨時準備開動的樣子。
    小竹子把最後一碗麵放在自己麵前，“開飯。爸，把蔥花撒上。”
    她遞過一小碗碧綠的蔥花。
    黑瞎子嘿嘿一笑，接過蔥花，一邊往麵碗上撒。
    瞎子還喜歡香菜呢。
    阿坤和張叔叔已經動手了，他們下筷的動作卻一點不含糊，精準地夾起一塊燉得軟爛、裹滿濃鬱番茄汁的牛腩，吹了吹，送入口中。
    濃鬱的酸甜混合著牛肉的醇香在口中炸開，塌肩膀咀嚼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又若無其事地繼續，他們隻是吃的更大口一點。
    張家人都喜歡酸甜的口味。
    阿坤已經吃的頭也不抬了。
    小竹子也很滿意，她果然是最棒的，做的真好吃，黑瞎子吃的搖頭晃腦的想要讓人敲一下。
    第一個吃完的是張麒麟，他已經在燙牛肉，下牛肉丸子了。
    塌肩膀也不甘落後。
    黑瞎子滋哇亂叫，“你們慢點啊，給瞎子留點。”
    這兩個大胃王。
    啞巴麵前的番茄牛腩麵碗已經空空如也，連湯底都刮得幹幹淨淨。
    嘖嘖，貪吃的啞巴啊。
    不過閨女做飯真好吃。
    張麒麟吃飯的時候，很專注。
    他盯著翻滾著紅油番茄和香料的牛肉火鍋湯底，那雙平日裏沉靜如古井的眼睛裏，此刻燃著對食物最純粹的渴望。
    修長的手指穩如磐石，筷子尖精準地夾起一片薄如蟬翼的牛肉，在沸騰的湯底裏隻輕輕一涮，肉片瞬間蜷縮變色，染上誘人的醬色。
    他手腕一抬，那片完美燙熟的牛肉便穩穩落入他早已調好的、堆滿香菜蒜泥的香油碟裏，沾上一點，然後迅速送入安安的碗裏，第二個筷子才是自己的，快速送到自己的口中。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效率高得驚人。
    塌肩膀雖沒族長快，但下筷的速度和精準度也絕不遜色。
    他學著張麒麟的樣子燙肉。
    塌肩膀對牛肉丸似乎情有獨鍾，一筷子下去，兩顆圓滾滾、吸飽了湯汁的牛肉丸就被穩穩夾起，快速的放到安安碗裏。
    下一個就是自己的。
    他吹了吹，咬開一個，滾燙鮮美的汁水瞬間在口中爆開，混合著牛油的香氣和番茄湯底的微酸。
    讓他那張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眉頭舒展，隨即立刻又夾起了第四顆。
    他吃得沉默，隻是咀嚼的幅度明顯比平時更快，張家人對酸甜口味的偏愛一如既往。
    黑瞎子看得眼都直了，嘴裏還塞著一大口麵，筷子馬上伸過去。
    搶起來吃的肉肉最好吃。
    他急急忙忙把嘴裏的麵咽下去，也顧不上燙，伸長筷子就想去火鍋裏撈丸子，動作帶著點笨拙的急切。
    “爸，小心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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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竹子輕聲提醒，手上卻利落地把剛燙好的幾片鮮嫩黃喉夾到黑瞎子的碗裏。
    “喏，這個好了，你先吃這個。”
    她太了解自家爸爸了，嘴快手慢，跟旁邊那兩個訓練有素、目標明確的張家人搶食，毫無勝算。
    黑瞎子立刻眉開眼笑，也顧不上丸子，低頭就對付起碗裏的黃喉“還是閨女疼我！”
    那黃喉燙得恰到好處，爽脆彈牙，裹著香濃的湯汁，吃得他直眯眼。
    小竹子繼續吃麵。
    張麒麟和塌肩膀依舊在高速地消滅著火鍋裏的肉片和丸子，一點都不怕燙。
    鐵喉嚨啊！
    小竹子。。。
    塌肩膀沉默地與族長保持著同步進食的節奏，兩人之間仿佛形成了一種無聲的較量。
    他們下筷的速度一點不慢，鍋裏的東西見底了，馬上下，時不時還從翻滾的火鍋裏精準地撈走幾片黑瞎子覬覦已久的精品肥牛。
    黑瞎子則是在“搶食”和“享受閨女投喂”之間無縫切換，吃得搖頭晃腦，一臉滿足。
    小竹子低下頭，小口地吃著自己碗裏的麵。
    她的碗裏總是有東西的。
    番茄牛腩燉得軟爛入味，酸甜的湯汁完美地浸潤了每一根爽滑的麵條，牛肉的醇厚香氣在舌尖彌漫開來。
    小竹子心裏默默地給自己點了個讚，唇角彎起得意的弧度。
    果然，她是最棒的。
    吃到最後，小竹子默默地拿起漏勺，不動聲色地從湯底深處撈起了幾顆幸存者，悄悄撥進了爸爸的碗裏。
    黑瞎子眼睛一亮，立刻像得了寶貝似的護住碗，衝著小竹子咧嘴一笑，那笑容裏，全是“我閨女天下第一好”的得意。
    張麒麟。。。。
    塌肩膀。。。。。
    還是拖出去打一頓吧，不然有點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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