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龍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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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應龍在雲昊掌心打了個滾,通體銀鱗泛著碎光,額心那枚淡金色的雷紋印記格外醒目。
    紋路如閃電交錯,隨著它的呼吸輕輕明暗,透著股與生俱來的威嚴。
    它不過半臂長短,龍角尚未成型,隻是頭頂凸起兩個金疙瘩,卻已能隱約感受到龍威流轉。
    尤其是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瞳仁裏仿佛藏著兩團跳動的雷火,既帶著新生的懵懂,又藏著不容小覷的傲氣。
    “倒是比想象中更有靈性。” 雲昊指尖剛觸到它的鱗片,小家夥突然張開嘴,露出兩排細密的乳牙,對著他發出 “嗷嗚” 一聲輕嘯,龍息噴在他手背上,帶著股奇異的暖意,竟讓他消耗過度的經脈泛起絲絲癢意。
    可這份欣喜沒持續多久,就被現實擊碎了。
    次日清晨,雲昊看著空蕩蕩的儲物袋,隻覺得眼前發黑。
    昨夜孵化剩餘的最後幾塊下品靈石,連同那僅存的上品靈石碎屑,竟都成了這小應龍的宵夜。
    小家夥此刻正盤在他肩頭,用腦袋蹭著他的脖頸,喉嚨裏發出 “咕嚕咕嚕” 的聲響,明擺著是又餓了。
    “你這胃口是無底洞嗎?” 雲昊捏著它的尾巴尖提起來,小應龍不樂意地扭著身子,雷紋印記突然亮起,竟有細微的電流竄到他手上,麻酥酥的。
    雲昊看著它圓滾滾的肚皮,再想想那兩千多顆下品靈石和十五塊上品靈石的消耗,心疼得直抽氣。
    在這靈寶世界,靈石本就是稀罕物,仙朝司上下湊齊那些資源有多難,他比誰都清楚。
    如今倒好,全填進了這小家夥的肚子裏。
    “主人,要不…… 試試靈水?” 老金縮在一旁,看著小應龍對著空儲物袋齜牙,小爪子還在地上刨來刨去,像是在找遺漏的靈石:“寶瓶空間裏存著些靈泉活水,帶著點靈氣,或許能頂餓。”
    雲昊眼下也沒別的法子,隻能點頭。
    一個念頭,一桶清冽的靈水憑空出現在桌上,水麵泛著淡淡的白汽,那是靈氣凝結的霧。
    小應龍的鼻子動了動,像道銀箭似的從雲昊手裏竄出去,“噗通” 一聲紮進桶裏。
    水花濺了雲昊一臉,他剛要皺眉,就見小家夥在桶裏歡騰地翻著跟頭,龍尾拍打著水麵,發出 “咕咕” 的歡叫。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滿滿一桶靈水就見了底,連桶壁都被它用舌頭舔得幹幹淨淨。
    “嗝 ——” 小應龍打了個帶著水汽的飽嗝,圓滾滾的身子在桶底盤成圈,琥珀色的眼睛眯成了縫,沒多久就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最讓雲昊驚奇的是,它身上的鱗片竟泛起淡淡的銀光,原本偏青的底色裏像是摻了把碎銀,額心的雷紋印記也亮了幾分,隱約有細小的電光流轉。
    “這是…… 在進化?” 雲昊湊近了些,看著桶裏熟睡的小家夥,忽然覺得這消耗或許並非全無用處。
    “小應龍本就是上古異種,成長起來千變萬化。” 老金湊過來,看著小應龍身上的銀紋,咂咂嘴道:“靈水含著生氣,它這是借著水汽煉化靈氣呢,隻是……”
    它話鋒一轉,看著空了的水桶:“這靈水怕是也撐不了幾日,它的胃口隻會越來越大。”
    雲昊歎了口氣,指尖輕輕敲著桌麵。
    他望著桶裏的小應龍,眉頭緊鎖。
    “看來,得把你暫時安置在寶瓶空間裏。” 雲昊俯身,小心翼翼地將小應龍從桶裏捧出來。
    小家夥睡得正香,被驚動後不滿地哼唧了兩聲,下意識地往他掌心蹭了蹭,雷紋印記在他掌心烙下淡淡的癢意。
    “寶瓶空間裏靈氣更濃鬱,還有些積攢的靈草靈泉,或許能讓你長得快些。” 雲昊對著它低聲道,像是在跟一個懂事的孩子商量。
    小應龍似乎聽懂了,在他掌心蹭了蹭,尾巴尖輕輕勾住他的手指。
    雲昊不再猶豫,一道光暈將小應龍籠罩,小家夥瞬間化作一道金虹,鑽進了寶瓶空間。
    能清晰地感知到,小家夥進入空間後,立刻撲向了那汪靈泉,發出歡快的 “咕咕” 聲。
    “總算能清靜會兒了。” 雲昊揉了揉眉心,轉身對老金道:“你也進去看著點,別讓它把空間裏給我糟蹋了。”
    老金應聲鑽進寶瓶,修煉室裏終於安靜下來。
    雲昊望著窗外的晨光,心中思緒萬千。
    小應龍的孵化,是意外之喜,卻也帶來了新的牽掛 —— 養活這頭未來的神獸,怕是比衝擊金丹境還要耗費心力。
    當務之急,讓密風司加緊搜羅天材地寶。
    畢竟,不管是為了守護大虞,還是為了養活那頭 “吞金獸”,他都需要更強大的力量,需要更多的資源。
    至於東宮的張瑤卿,雖有皇祖母和太醫們照拂,他心中終究記掛,待安排好手頭的事,總要回去看看才安心。
    ……
    晨露還凝在東宮的芭蕉葉上時,雲昊已踏著青石板路往暖閣走。
    他剛從仙朝司回來,玄色朝服的下擺還沾著些夜露,手裏卻提著個食盒,裏麵是張瑤卿念叨了幾日的水晶蒸餃。
    禦膳房的老師傅換了新餡料,用鮮筍丁混著蝦仁,據說清爽不膩。
    “回來了?” 張瑤卿正靠在軟榻上翻繡樣,素白的綢緞上描著隻未完工的小老虎,針腳細密得像春雨織的網。
    見他進來,她放下繃子,指尖輕輕按在隆起的小腹上,那裏剛傳來一陣細微的胎動:“今日怎的這般早?”
    雲昊解下腰間的獸皮袋放在榻邊小幾上,裏麵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是小應龍在用爪子扒拉聲。
    “去給你到早市上買蒸餃就要早點。” 他打開食盒,熱氣裹著鮮香漫出來:“快嚐嚐,涼了就不好吃了。”
    張瑤卿剛咬了口蒸餃,獸皮袋突然晃了晃,一道銀白竄出來落在她膝頭。
    小應龍如今已長到半米長,鱗片上的銀紋像撒了把碎銀子,此刻正伸著舌頭舔她的袖口,喉嚨裏發出 “咕嚕” 的輕響。
    “沒你的份。” 雲昊拎起它的尾巴尖,往它嘴裏塞了顆蜜餞:“昨兒剛從禦膳房討的青梅脯,酸溜溜的正好解膩。”
    小應龍委屈地 “嗷嗚” 一聲,卻乖乖地盤在張瑤卿膝頭,用腦袋蹭她的手。
    有關小應龍,雲昊早就給張瑤卿看過,小家夥雖然很皮,但卻也可愛呆萌,為了給懷孕的張瑤卿解悶,雲昊讓小應龍充當了吉祥物和寵物的角色。
    好在張瑤卿不怕,反而很高興,經常和雲昊一起逗弄小應龍,著實給張瑤卿和東宮帶來了不少歡樂。
    三個月來,小應龍像是摸清了雲昊的脾性 。
    隻要黏著張瑤卿,總能討到額外的甜頭,有時是塊桂花糕,有時是顆冰糖葫蘆。
    “你也別總逗它。” 張瑤卿笑著把小應龍抱進懷裏,指尖順著它的鱗片往下梳:“昨兒它偷了廚房的醬肘子,被李嬤嬤追得滿院子跑,最後鑽到假山縫裏,還是我讓人拿了塊芙蓉糕才哄出來。”
    雲昊無奈苦笑,挨著她坐下,拿起她未繡完的繃子:“這老虎繡得精神,等孩子落地,正好當繈褓的綴角。”
    他笨笨地捏起繡花針,剛要往綢緞上紮,就被張瑤卿攔住。
    “仔細紮著手。” 她把針接過來,線頭在指尖打了個巧結:“你呀,連握筆的手勢都改不過來,哪繡得了這個。”
    話雖嗔怪,眼裏的笑卻像浸了蜜:“前日皇祖母讓人送了些新采的蓮蓬,剝了蓮心泡在茶裏,你嚐嚐?”
    雲昊端過她遞來的茶盞,蓮香混著茶香漫進鼻腔。
    望著窗外的芭蕉葉,想起今早出門時,園丁正蹲在廊下修補被小應龍踩壞的籬笆,嘴裏念叨著:“這小神獸咋就不安分”,忍不住笑出聲。
    “笑什麽?” 張瑤卿往他碟子裏添了塊杏仁酥。
    “想起昨兒去庫房,梅花嬤嬤捧著賬簿唉聲歎氣,說這個月的靈米又少了大半。”
    雲昊拿起塊酥餅掰碎了,逗得小應龍直伸爪子:“她哪知道,全進了這小東西的肚子。”
    張瑤卿捂著嘴笑,腹間突然傳來一陣胎動,像是孩子也在應和。
    她拉過雲昊的手按在上麵,掌心傳來輕輕的頂撞,軟乎乎的像顆剛剝殼的荔枝。
    “你看,他也覺得好笑呢。” 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
    雲昊的指尖僵了僵,忽然覺得有些自責。
    這三個月來,他總在仙朝司和東宮之間打轉:清晨聽梅花嬤嬤的念叨庫房的賬目,午時回來陪張瑤卿曬太陽,傍晚看著小應龍叼回些奇奇怪怪的獵物 。
    有時是隻肥碩的山雞,有時是串野葡萄,堆在門口像獻寶。
    “老金說我快成‘龍爹’了。” 他撓了撓頭,想起那隻老鼠精抱著酒壇偷笑的模樣:“說出去怕是沒人信,太子殿下天天操心一頭小獸的口糧。”
    “那也是咱們家的一員。” 張瑤卿摸了摸小應龍的腦袋,小家夥正抱著塊杏仁酥啃得歡,鱗片上沾著碎屑:“前日它在禦花園追蝴蝶,驚了皇祖母的鸚鵡,最後竟叼來朵新開的芍藥賠罪,機靈著呢。”
    正說著,梅花嬤嬤端著燉盅進來,青瓷碗裏盛著烏雞湯,飄著兩顆紅棗。
    “太子妃快趁熱喝,這是淩洲進貢的烏雞,燉了三個時辰呢。” 她眼尖地瞥見小應龍爪下的酥餅渣,笑道:“這小東西又饞嘴了?廚房蒸了雜糧糕,要不要給它留兩塊?”
    小應龍像是聽懂了,立刻從張瑤卿懷裏跳下來,對著梅花嬤嬤作揖似的晃了晃腦袋,逗得滿屋人都笑。
    午後的陽光斜斜照進暖閣,落在張瑤卿未繡完的繃子上,把小老虎的輪廓描得金燦燦的。
    雲昊靠在軟榻邊翻話本,聽著她哼著不知名的小調,間或夾雜著小應龍啃糕的吧唧聲,忽然覺得心裏踏實得很。
    他想起京郊山林裏被小應龍折騰得雞飛狗跳的靈妖,想起庫房裏日漸減少的靈米,想起仙朝司案頭堆積的卷宗,卻一點也不覺得煩。
    因為此刻,茶盞裏的蓮心還在舒展,榻邊的繡花針還在穿梭,懷裏的小獸正打著滿足的飽嗝,而身邊人的指尖,正輕輕纏著他的袖口。
    這樣的日子,就像簷角的暖陽,不熾烈,卻足夠撫慰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