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藍色血珠懸浮在培養皿上方，像一顆微型星球自轉著。
    葉蘭蘭盯著這滴三小時前從自己靜脈抽出的血液，看著它在無外力作用下持續保持完美球形。實驗室裏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當南宮飄雪將癌細胞培養液滴上去時，血珠突然伸展成薄膜包裹住液體，一秒鍾後展開，裏麵的癌細胞全部變成了健康細胞。
    "第七次驗證結果一致。"南宮飄雪的聲音有些發抖，"這已經超出醫學範疇，是物質重組。"
    葉蘭蘭默默卷下袖子遮住針孔。自從太平洋歸來，這樣的實驗已經進行了幾十次。每次抽血後，她都會丟失一些記憶片段——今早她甚至短暫忘記了歸蘭堂的布局。
    實驗室門滑開，秦不歸匆匆走入。他右手戴著特製手套，但指尖接觸的門把手依然產生了異變——金屬表麵浮現出類似水波的紋路，隨後整扇門重了三十公斤，密度檢測顯示變成了未知合金。
    "軌道觀測站最新數據。"他將平板拍在桌上，力道沒控製好，桌麵立刻結晶化，""園丁"發射的物體速度提升，預計抵達時間提前到五十六小時後。"
    平板上的模擬圖像令人毛骨悚然：六個菱形物體呈環形排列，中心是個模糊的修長人影。所有物體表麵都覆蓋著與葉蘭蘭星印同源的符文，此刻正以完全一致的頻率閃爍。
    "它們在和什麽共鳴？"南宮飄雪放大圖像。
    葉蘭蘭的左眼突然刺痛。黑暗葉蘭蘭的聲音在她腦海炸響：『愚蠢！那是在定位靈體能量！』
    她踉蹌扶住實驗台，銀藍血液不受控製地從左眼滲出。更糟的是，這些血液接觸到結晶化的桌麵後，竟自動流向平板，在圖像上勾勒出一條連接地球與小行星帶的能量通道！
    "不..."葉蘭蘭試圖擦掉血液，卻看到更多記憶從指間流失——醫學院解剖課的記憶正在變模糊，她甚至記不起第一具解剖屍體的性別。
    秦不歸立刻拉開她，自己卻被結晶化的桌角劃傷手臂。令人震驚的是，他的血液呈現詭異的銀黑色，滴落時不是垂直下落，而是以45度角斜飛向最近的金屬物品——仿佛被另一個世界的重力牽引。
    "物理法則汙染加劇了。"南宮飄雪啟動隔離程序，"你們兩個必須分開觀察！"
    警報聲驟然響起。廣播裏傳來急促的通報："b區通道坍塌！多名盟員被困！醫療隊立即——"
    葉蘭蘭已經衝出門去。她體內雙重靈體同時覺醒，速度遠超常人，眨眼間就穿過百米走廊來到事故現場。六名盟員被壓在坍塌的合金梁下，其中最嚴重的是個年輕女孩，腹部被鋼筋貫穿，生命體征正在消失。
    "都讓開！"
    她跪在傷者身旁，毫不猶豫地咬破手腕。銀藍色血液如活物般流向傷口，在接觸傷處的瞬間迸發出刺目光芒。鋼筋自動退出，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連疤痕都沒留下。女孩睜開眼睛，茫然地問："我怎麽了？"
    歡呼聲還未響起，葉蘭蘭突然僵住。她環顧四周，眼神變得陌生："你們是誰？這是哪裏？"她的目光掃過秦不歸的臉時毫無波動，"那位先生...你為什麽這樣看著我？"
    五秒鍾的絕對寂靜。
    "她忘了。"南宮飄雪聲音發緊，"治愈的代價是記憶。"
    秦不歸慢慢蹲下，捧起葉蘭蘭染血的手："我是秦不歸。你剛剛救了人。"
    "秦...不歸？"她重複這個名字，眉頭緊鎖。突然，她左眼閃過黑光，黑暗葉蘭蘭短暫接管："『蠢貨！再這樣用能力，她會變成空白軀殼！』"
    這句話讓現場一片死寂。直到醫療隊把獲救盟員抬走，葉蘭蘭的主人格才重新上線，記憶似乎恢複了些："不歸？我剛才是不是..."
    話未說完，整個基地突然劇烈震動！天花板燈具炸裂，所有電子設備同時顯示同一個倒計時：555959。更可怕的是，這個倒計時直接烙印在每個人視網膜上，即使閉眼也能看到。
    "園丁的修剪協議啟動了。"南宮飄雪聲音幹澀，"它在給我們讀秒。"
    葉蘭蘭的銀藍血液突然沸騰，在地麵形成一組新符文。秦不歸認出來，這是師父當年教過他的古文字：
    『靈體容器就位，收割開始』
    黑暗再度降臨前，葉蘭蘭最後看到的是秦不歸徒手撕開扭曲的合金門，他周身環繞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金色裂痕，像幅正在破碎的油畫。
    當夜，隔離病房。
    葉蘭蘭在意識空間裏行走。這裏本應是她的記憶宮殿，現在卻變成了一座正在崩塌的玻璃博物館。每個展櫃裏存放著一段記憶，但大部分已經模糊不清。最可怕的是走廊盡頭那間標著"秦不歸"的展廳——玻璃全部碎裂，展品正在被銀藍色霧氣吞噬。
    『喜歡我改造的風格嗎？』黑暗葉蘭蘭坐在懸浮的王座上，把玩著一把手術刀。她現在有了完整形體：黑衣黑發，皮膚蒼白如紙，唯有嘴唇豔紅如血。王座由無數記憶碎片粘合而成，其中不少正從內部滲出銀藍色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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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我的記憶還來。"葉蘭蘭試圖奪回最近的碎片——那是她和秦不歸在世界樹下看流星的夜晚。
    『拿什麽交換？』黑暗葉蘭蘭靈活地避開，刀尖挑起另一段記憶，『比如這段...你第一次殺人的感覺？或者這個...發現父母其實是觀察者臥底時的崩潰？』
    碎片中呈現的畫麵讓葉蘭蘭作嘔。她從未有過這些記憶！這明顯是第六紀元黑暗葉蘭蘭的經曆。
    "那不是我的記憶。"
    『很快就是了。』黑暗葉蘭蘭突然逼近，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幾乎相貼，『每用一次治愈能力，主人格就弱一分。猜猜看，當倒計時歸零時，誰會是這具身體的主宰？』
    她揮手調出意識空間的天窗，外麵顯示著現實世界的景象：秦不歸正在隔壁隔離室接受檢查，他的右臂已經完全晶體化，醫生們束手無策。
    『鏡像世界的規則正在殺死他。』黑暗葉蘭蘭的嗓音突然變得溫柔，『但我們可以救他。完整體的靈體能夠平衡兩個世界的法則。』
    "代價是什麽？"
    『徹底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黑暗葉蘭蘭展示一段第六紀元記憶——完整靈體站在世界樹頂端，徒手撕開一艘星際戰艦，『看到這力量了嗎？沒有保留，沒有猶豫，這才是對抗"園丁"的資本。』
    葉蘭蘭望向窗外。秦不歸正在忍受劇痛，卻堅持不讓醫生給她傳話怕影響她休息。這個細節擊碎了她所有防線。
    "如果我同意，你能保證救他嗎？"
    黑暗葉蘭蘭露出勝利的微笑：『我比你更在乎他。第六紀元，是他把我從焚化爐裏搶出來的。』
    現實世界中，葉蘭蘭突然睜開雙眼。她的瞳孔現在完全變成銀藍色，沒有一絲眼白。病房所有金屬物品同時懸浮，組成一個複雜的三維模型——正是小行星帶那個金屬巨花的縮小版。
    "準備飛船。"她對監控攝像頭說，聲音重合成雙重音調，"我們要在"園丁"的修剪者到達前，先發製人。"
    隔壁房間，秦不歸的晶體化右臂突然裂開一道縫隙。裂縫中，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金光微微閃爍。他痛苦地抬起頭，正好看到監控屏幕中葉蘭蘭異變的雙眼。
    "不..."他掙紮著站起來，"阻止她...融合才是"園丁"的真正目的！"
    但為時已晚。葉蘭蘭——或者說正在融合的雙重靈體——已經突破隔離屏障。她懸浮在走廊中央，銀藍血液在身後形成六道飄帶，每道都浮現著不同紀元的毀滅場景。
    "五十五小時後，一切終結。"雙重聲音回蕩在基地每個角落，"要麽我們摧毀"園丁"，要麽它修建這個世界。沒有第三條路。"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當她說完這段話，頭頂的倒計時突然加速跳動了幾下，仿佛某種存在...正在回應她的挑戰。
    秦不歸撞開房門，晶體化的右手不受控製地抓向葉蘭蘭。就在接觸前的瞬間，南宮飄雪冒險注射了鎮靜劑。葉蘭蘭身體一軟，銀藍色光芒暫時消退。
    "不是融合..."秦不歸接住她癱軟的身體，聲音嘶啞，"是吞噬。"園丁"要的是完整靈體容器，它一直在誘導黑暗麵覺醒！"
    南宮飄雪調出一段剛破譯的數據："太平洋坐標下方又檢測到信號。這次是...求救？"
    畫麵模糊不清，但能辨認出是個人影在發光水池中掙紮。當鏡頭偶然掃過水池邊緣時，秦不歸渾身血液都凝固了——那裏躺著半塊玉佩，與他脖子上掛的正好是一對。
    "師父還活著..."他握緊混沌劍，"而且他在警告我們什麽。"
    懷中的葉蘭蘭突然抽搐，銀藍血液自動流向他的晶體右臂。令人震驚的是，晶體表麵開始出現細微裂紋。
    "她在嚐試治愈你。"南宮飄雪驚訝道，"即使潛意識狀態下..."
    秦不歸輕輕擦去葉蘭蘭額頭的汗珠。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意識深處，他感受到微弱的呼喚——主人格葉蘭蘭仍在抵抗，為了他，也為了這個即將麵對修建的世界。
    倒計時在頭頂無聲跳動：54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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