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台小姐那裏得知父親今天在公司，薑浩進了專屬電梯。
    電梯啟動，飛速上升，直達公司大廈頂層。
    叮——門開了，薑浩走到父親辦公室門外。
    門外，站著兩名保鏢，身形挺拔，麵色沉靜。
    兩人見到薑浩，立刻躬身問好：“三少爺。”
    薑浩點了下頭，算是回應，推開辦公室的門，寬闊的空間映入眼簾。
    薑建業坐在一張巨大的辦公桌後，桌上文件堆積如山。
    他埋首其中，眉頭緊鎖著。
    頭頂的燈光傾瀉而下，好像在他身上鍍了層光暈。
    那種沉穩和威嚴，薑浩太熟悉了。
    可從小到大見慣不怪的他，今天卻又覺得有些陌生。
    上輩子，為了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兒子，父親不知道操碎了多少心。
    為了替自己收拾爛攤子，費盡心思。
    那些任性妄為，那些年少輕狂……
    想到這，薑浩心頭一震。
    他愣了下神，吸了口氣穩住心緒，這才邁步走了進去。
    “爸，我來了。”薑浩放緩聲音。
    薑建業這才抬頭，眼角餘光掃到薑浩，嘴角不易察覺地挑了下，隨即恢複原樣。
    “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知道來見我？怎麽，今天吹的是哪陣風，把你這位大忙人，三少爺，給吹到我這小廟來了？”
    薑浩嘴角動了動，想笑，最終隻是不緊不慢地回道：“風的名字，叫‘離婚’。”
    他話音剛落，薑建業握在手裏的鋼筆猛地停住，筆尖重重頓在文件上，留下一個刺眼的墨點。
    他先是一怔，隨即，突然爆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
    “離婚？”他搖了搖頭，“什麽？離婚？你剛剛說什麽？再說一遍？”
    薑建業想要確認自己有沒有聽錯。
    薑浩沒重複，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你是說真的？離婚？”
    “跟那個……王什麽霞？”他一時想不起名字，皺起眉頭努力的回憶道。
    “王霞。”薑浩平靜地補充。
    “對對對，王霞！離了？真的離了？”薑建業像是確認了什麽天大的好事。“離了好啊！我早就看那個女人不順眼了！”
    “虧你當初還死活非要娶她進門，我和你媽，為了這事，差點沒被你氣死！”
    說著，從桌上煙盒裏抽出支煙，啪地一聲點燃，狠狠吸了一口。
    煙霧繚繞中，薑建業又說道。
    “你說說你，當初是哪根筋搭錯了？非要娶她？我們薑家的臉都快被你丟盡了！”
    “爸，當初是我眼瞎。”薑浩沒辯解，坦然承認。“現在，我看清楚了。”
    “眼瞎？我看你那是被豬油蒙了心！”薑建業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我和你媽，好話說盡，道理也講了一籮筐。就差跪下來求你了，可你呢？油鹽不進！”
    “小時候明明還挺聽話的，怎麽越大越擰巴，越大越一意孤行？”
    “啊？你說說你！”
    “媽”這個字眼砸下來，薑浩心頭猛地一震。
    難以言喻的鈍痛瞬間在胸腔裏擴散。
    前世，母親為了他的婚事，從最初的堅決反對，到後來的無奈妥協，再到最後，因絕望和痛苦，走上那條不歸路……
    那些畫麵一直在他腦中反複，他終身難忘。
    薑浩垂在身側的手指，一點點收緊，攥成拳頭。
    他抬起頭，看向父親。
    那張臉上，歲月刻畫出縱橫的紋路。
    沉默良久，他才慢慢開口，聲音有些啞。
    “爸，我明白了。雖然遲了一些，但……總歸沒有錯到底。”
    薑建業又狠狠吸了一口煙，煙霧模糊了他的表情。
    他看著兒子，語氣也緩和下來，不再咄咄逼人，歎息說道。
    “離就離得對。”
    “這世道上，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女人，還不是遍地都是？”
    “關鍵是，你要清楚，哪個才是真正值得你珍惜的。”
    薑浩微微垂首，聲音不大，卻帶著前所未有的篤定。
    “爸，這次，我不會再讓您和媽失望了，以後，薑家的擔子，也該讓我來挑一挑了，我會幫您分擔。”
    薑建業嗤笑一聲，鼻子裏哼出的聲音帶著些許不屑。
    “幫我分擔？嗬，口氣倒是不小。”
    “行啊，我就看看，你是嘴上痛快，還是真有幾分能耐。”
    “話誰都會說，結果，得實打實地拿出來，別到時候，又讓你媽跟著你操心。”
    說完，他拿起手機掃了眼屏幕，瞥了眼時間。
    “臭小子，既然來了，就回去看看你媽吧，她前些日子，總念叨你，說想你了。”
    薑浩嘴角牽動了下，扯出一個微笑。“她還念叨我呢？”
    “你媽啊，就這脾氣。”薑建業抬手指了指薑浩。“別嫌我囉嗦，你媽是真的疼你，不然，也不會遭那麽大的罪。”
    薑浩胸口像是被什麽堵住，又是一陣窒息。
    他低下頭，沒說話，過了會兒，才低聲回了句：“我今天就回去看她。”
    薑建業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越早越好，去吧！”
    薑浩聽完便拿出手機，撥通管家的電話。
    “李叔，我媽現在在哪兒呢？”
    管家很快接起，聲音恭敬：“三少爺，太太在家附近的商場那邊，她最近喜歡上了花花草草。”
    “倒是挺悠閑。”薑浩聽了，無奈地笑了笑。“把地址發給我，讓她別亂跑了，我一會兒過去接她。”
    掛斷電話，收起手機，再次看向薑建業，微微點了下頭。
    “爸，那我先走了，公司的事，晚上我再跟您細聊。”
    薑建業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去吧，不過…記得帶點禮物！女人都愛這些，哄哄她高興。”
    薑浩笑著應了聲“好”，轉身走出辦公室，可腳步卻沉甸甸的。
    母親曾經明媚的笑容和後來布滿失望的臉龐，在他腦海裏交替閃過。
    那種變化快得讓人喘不過氣，這份不好的回憶壓在心頭。
    薑浩清楚，即便有再多的彌補機會，有些錯過的親情，也再也無法挽回。
    走出公司大門，司機已經在樓下等候。
    他上了車，報了地址，“開快點，給我媽個驚喜。”
    薑浩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輕聲吩咐著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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