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陪他們好好玩玩。我倒要看看這南極的冰層底下，到底藏了多少見不得光的東西。”
    他端著酒杯，步伐從容地穿過人群。
    周圍的賓客注意到他的動向，紛紛投來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他視若無睹，徑直走向燈光聚焦的舞台前方。
    在眾人略帶驚訝的注視下，他停在台前幾步遠的地方，楊守仁和蘇媛的講話剛好告一段落，正準備接受主持人的提問。
    薑浩舉起了手中的香檳杯，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客氣又疏離。
    “楊導演剛才描繪的南極風光，確實令人神往。”
    他的聲音不大，卻傳遍了整個宴會廳，“南極的確很美，冰川，企鵝，極光……想想都覺得純淨。”
    他頓了一下，話鋒一轉，目光不偏不倚地掃過台上並肩而立的楊守仁和蘇媛，兩人臉上的笑容都僵了一下。
    “不過，”
    薑浩繼續說，“我聽說，那地方除了冰川還藏著不少秘密呢。有些秘密一旦見了光可就不那麽美了，對吧？”
    楊守仁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那感覺火辣辣的。
    但他也是場麵上混久了的人，那抹不自然隻維持了不到一秒，隨即又堆滿了幾乎要溢出來的熱情笑容。
    “哎呀，薑總您真會開玩笑，說笑了，說笑了不是？”
    他端著酒杯的手勢略顯誇張，“南極嘛，那地方誰去了不說一聲神秘？充滿了未知！我們這次去就是要一層層揭開它的神秘麵紗，給咱們國內的觀眾帶來一次真正前所未有的視聽盛宴！想想都激動人心！”
    他舉起酒杯試圖重新點燃剛才有些冷卻的氣氛，“來來來，各位，為了我們這個劃時代項目的成功，為了藝術，幹杯！”
    周圍響起了幾聲零零星星、不算太有底氣的附和，杯子碰杯子的聲音都顯得有些單薄。
    薑浩還想再說點什麽，陳九的手機卻低低地震動了一下。
    他迅速掃了一眼屏幕，臉色沒變，但腳步立刻加快，幾步走到薑浩身邊，身體微微前傾湊到他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氣音飛快地低語了幾句。
    薑浩的眼神驟然一凝。
    “誰？你說……林雪的妹妹？”
    “是。”陳九的聲音壓得更低，幾乎成了蚊子哼哼，“剛出來的dna比對結果，絕對錯不了。她和已經過世的遠東集團那位董事長存在直接的父女血緣關係。”
    薑浩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杯中猩紅的液體隨之輕輕晃漾，蕩起一圈圈漣漪。
    遠東集團……這名字可太熟了。
    那位董事長生前可是圈內出了名的“大善人”、“伯樂”，尤其喜歡提攜新人導演。
    他名下的那個文化基金會，每年大把撒錢，砸出去扶持的電影項目，沒有五十也有三十吧？
    可惜啊，人一走，茶就涼，他那攤子散得也快。
    “嗬，有意思了。”
    薑浩嘴角勾起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弧度，更像是一種習慣性的表情，“還有別的嗎？一次性說完，別吊我胃口。”
    “警方那邊……有新進展。”
    陳九語速很快，但字字清晰。
    “在那位董事長的別墅書房暗格裏找到了一大批偽造的境外電影節獲獎證書，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道具合同、租賃協議什麽的，全是些老掉牙的把戲，用來虛增製作成本，套取資金的玩意兒。”
    薑浩沒接話，隻是輕輕搖晃著酒杯，目光越過杯沿，投向台上的楊守仁。
    這位楊總恐怕還不知道自己頭頂上已經烏雲密布了吧？
    還在那兒做著圈錢然後跑路的美夢呢。嘖嘖。
    “薑總，薑總？您意下如何？”
    楊守仁搓著手滿臉期待，甚至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諂媚看向薑浩，那眼神熱切得仿佛薑浩隻要一點頭，幾個億的投資就能立刻打到他賬上。
    薑浩抬眼晃了晃手中的紅酒，像是透過那層酒液看到了什麽特別有趣的東西。
    “項目嘛……”
    他慢條斯理地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安靜下來的角落。
    “聽起來是挺不錯的，野心很大，格局也夠。”
    他頓了頓，目光在楊守仁臉上不緊不慢地轉了一圈，“特別是……這個預算……”
    他故意拉長了音調，清晰地看到楊守仁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了一下，額角似乎有汗珠悄悄滲了出來，在燈光下有點反光。
    “……兩個多億啊，嘖嘖，真是大手筆。”
    薑浩咂了咂嘴，“說起來，這數字倒是讓我想起幾年前遠東集團投資的那部叫……叫什麽來著？哦，《冰雪奇緣》？好像是這個名。當時對外宣傳的製作費用，好像……也是這麽多，是吧，楊總？”
    楊守仁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連嘴角的弧度都維持不住了凍結在了臉上。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辯解什麽，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隻可惜啊……”
    薑浩的聲音陡然轉冷，像一把淬了冰的錐子狠狠刺破了現場虛假的繁榮和剛才被楊守仁勉強烘托起來的熱絡。
    “那部電影的導演的運氣不太好。我聽說現在還在裏頭待著呢，也不知道改造得怎麽樣了。”
    他頓了頓像是在認真思考，“說起來，南極那邊……有監獄嗎？風景會不會比咱們這兒的要好一點？”
    這話一出，整個會場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連空調的嘶嘶聲都顯得格外刺耳。
    剛才還存在的嗡嗡低語聲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薑浩和臉色慘白如紙的楊守仁身上。
    角落裏的蘇媛，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手裏的晚宴包，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眼神閃爍不定，頭微微低下，下意識地避開了薑浩投過來的視線。
    “薑總……您，您這是什麽意思？”
    楊守仁強撐著最後一絲鎮定，但聲音裏那無法掩飾的顫抖出賣了他內心的惶恐。
    “沒什麽特別的意思。”
    薑浩放下酒杯，動作不疾不徐，甚至還整理了一下袖口。
    “就是突然想起來，一位朋友……嗯，她的妹妹好像……跟遠東集團那位董事長有著挺深的淵源。這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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