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應了聲，轉身去開門。
    他心裏嘀咕，這哪是談判，這是來挨訓的吧。
    薑浩回到公司沒過一會兒，一個穿著筆挺西裝，但領帶稍稍有些歪的中年男人低著頭走了進來。
    他臉上努力擠出近乎諂媚的笑容，額頭上亮晶晶的，也不知道是汗還是抹了太多發膠。
    他手裏緊緊攥著一個看起來價格不菲的禮品袋的提手，手心似乎都有些出汗，把那精致的提手繩都捏得有點變形了。
    “薑總，您好您好，我是星辰國際的李助理。”
    他亦步亦趨地走到桌子前，小心翼翼地把那個精致的禮品袋放在光潔的桌子上，發出輕微的“叩”的一聲，生怕聲音大了驚擾了誰。
    “這是我們董事會對您和林小姐的一點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他連說了兩遍，腰都快彎成了九十度。
    薑浩的視線慢悠悠地掃過李助理那張笑得有些僵硬的臉，又在他那雙因為緊張而下意識不停搓動的手上停頓了片刻，最後卻完全無視了那個禮品袋，仿佛它就是個透明的擺設。
    “有話就說，什麽條件？”
    李助理額角那點亮晶晶的更明顯了，他下意識地抬手擦了擦，動作有些狼狽。
    “是…是這樣的，薑總。我們的董事們說了，之前的事情，都是一場誤會，絕對的誤會！我們也是被小人蒙蔽了！隻要薑總您高抬貴手，願意停手，我們星辰這邊，可以……”
    “停手？”
    薑浩像是聽到了什麽極其可笑的事情，微微抬了抬下巴，打斷了他。
    “誤會？你們管這個叫誤會？看來你們對‘誤會’這兩個字的理解跟我不太一樣。我倒想聽聽怎麽個誤會法？”
    他頓了頓，語氣陡然轉冷，“還有你是不是沒弄清楚，現在是你們有資格跟我談條件的時候嗎？”
    李助理臉上的笑容徹底掛不住了，嘴唇哆嗦了一下，汗水順著鬢角滑下來。
    “薑總，我們也是實在沒辦法，公司上下都……”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聽不見。
    “行了。”
    薑浩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個子很高，這麽一站，無形的壓力讓李助理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回去告訴你們董事會，想談，可以。但我這兒，規矩得我定。”
    他伸出三根手指，在李助理眼前晃了晃，一字一頓地說，聲音不高卻像錘子一樣敲在李助理心上。
    “第一，以星辰國際的名義在所有主流媒體公開道歉，白紙黑字，承認剽竊事實。要多大版麵，要多醒目，我會讓人告訴他。”
    “第二，賠償因為你們剽竊行為對我們造成的所有直接和間接經濟損失，具體數字，我的法務會算清楚給他。一個子兒都不能少。”
    薑浩說到這裏，稍稍停頓，眼神銳利得像刀子。
    “第三，”薑浩的聲音更冷了，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壓迫感，“把周世坤和王霞那些殘黨勾結的所有證據鏈完完整整地交出來。別跟我玩什麽藏著掖著的小把戲。”
    他收回手，淡淡地看著李助理慘白的臉，“這三條，一條都不能少，聽明白了嗎？”
    李助理的臉色比剛進來時又白了好幾度，嘴巴張了張像是想說什麽，卻沒發出聲音，喉結上下滾動了好幾次。
    “這…這條件……薑總，我…我需要回去請示一下。”
    他聲音幹澀得像含了沙子。
    “不用請示了。”
    薑浩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裏沒有一絲憐憫。
    “就這麽回話。明天中午十二點是最後期限。過了這個點談不談，條件都是這個。我看不到滿意的答複，後果自負。”
    他揮了揮手像趕蒼蠅一樣，“現在，你可以走了。”
    李助理如蒙大赦，幾乎是踉蹌著後退，轉身時差點絆了一跤，慌不擇路地退出了房間。
    陳九關上門看著那個孤零零的袋子，忍不住笑了聲。
    “這老小子嚇得魂兒都沒了。”
    他轉過身看著薑浩，語氣裏帶著點疑問和佩服，“薑總，您這條件……星辰國際那群老狐狸能吞下去？公開道歉承認剽竊，這可是打他們星辰的臉啊，以後在圈子裏怎麽混？”
    薑浩沒回答，踱步到窗前，目光投向遠處燈火璀璨的星辰國際大樓，那霓虹招牌此刻在他眼裏像極了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吞不下去也得吞。”
    他聲音平靜但透著一股狠勁，“不吞？他連現在坐著的椅子都保不住，整個星辰都得散架。你說他選哪個？”
    他頓了頓，手指輕輕敲擊著窗台玻璃，“再說，王霞那邊的證據鏈，他敢不交？那可是催命符，捏在他手裏燙手，交給我，他還能留個體麵，說不定還能算個汙點證人什麽的，少蹲幾年。不交？那我就自己去查，到時候可就不是體麵不體麵的問題了。”
    “那您打算怎麽處理星辰？”
    陳九問，他知道薑浩不會隻滿足於敲打一下。
    “星辰那攤子太舊了，爛透了，正好拆了重蓋。”
    薑浩轉過身，眼神落回房間內。
    “改成流媒體平台。現在內容為王，這個方向不錯。”
    他想了想，“讓蘇嵐去負責內容審核這一塊，我看她在這方麵嗅覺挺靈敏，能分出好賴。”
    陳九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會是這個安排。
    “蘇嵐？她行嗎？”他小心翼翼地措辭。
    “她很聰明，腦子轉得快，就是性子急，容易上頭。”
    薑浩語氣平淡，聽不出什麽特別的情緒，像是在評價一個項目報告。
    “給她個正經事做做，把那股衝勁用在對的地方。總比她閑下來，總想著給我整點‘驚喜’強。”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憶什麽有趣的畫麵，“順便也算幫我盯著點場子，免得有些人手腳不幹淨，又出什麽幺蛾子。”
    陳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看來薑總對蘇嵐的看法，跟他們這些底下人想的不太一樣。
    不過薑總的眼光，向來準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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