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玄金山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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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知陸女俠來玄金山莊又所為何事?”蕭珺反問一句:“問天劍派地處江南道之西,離此地可不僅僅隻是一日兩日的路程。”
“萬卷樓消息速來靈通,裴信使不如來猜一猜?”陸卿雲笑著問。
宋縣令覺得這些江湖人士,賣起關子來比讀書人還要討厭。
“我猜,陸女俠是被師門指派,來此送信的,至於送的什麽信嘛……”蕭珺故意停頓片刻,說:“是……請柬?”
陸卿雲猛地停住腳步,看向蕭珺問:“你怎麽知道?”
“不如你猜猜我怎麽猜到的?”蕭珺純良一笑,回敬道。
宋縣令要收回前言,論討厭,還是他們裴大人最招人煩。
“我隻是個簡單的習武之人,裴信使還是別寒磣我了。”陸卿雲告饒,而後狐疑道:“難道萬卷樓已經神通廣大到這般地步了?”連問天劍派都能安插進人手?
“這又不難猜。”蕭珺自然不能讓萬卷樓背上這麽一口大鍋,於是開口解釋:“因為祖上的淵源,問天劍派與玄金山莊的關係一直不錯。我聽聞問天劍派的曆代最傑出的弟子都會來玄金山莊求劍。”
蕭珺說著,目光落在陸卿雲的佩劍上,又道:“你這把劍雖然並非出自玄金山莊,但平日裏頗得主人愛惜,不像是要被換掉的模樣。”說完,蕭珺又掃了一眼陸卿雲的打扮,繼續道:“你雖目光明亮,臉上卻仍有倦色,我估計是因為一路奔波疾行,故而不是興之所至,碰巧遊曆至此處,聽聞玄金山莊的慘事,然後上門吊唁。”
陸卿雲挑挑眉,說:“確實如此。”
接著,蕭珺又說:“說起來,女俠往日裏更喜歡穿豔色的衣服吧?”
這下陸卿雲是真的驚訝了,“為何這樣說?”
“女俠如今這身素衣不是什麽好布料,也不是非常合身,卻又過分幹淨整潔,不符合趕路人的身份。”
即便是好好地放在包袱裏,衣服仍會有褶皺,不可能如此板正,既然如此……
“應該是師門有令,所以陸女俠一路疾行,來到玄金山莊附近之後,這才聽說上官莊主暴斃。玄金山莊有白事,所以你在山腳的鎮子上買了件素衣。在那種小鎮,自然是買不到什麽好布料的。若女俠平日裏就著素玄之色,那也沒必要新買素衣。即便是藍灰之色,亦不算失禮。想來想去,唯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女俠隨身所帶都是豔色衣衫,著實不適合吊唁,這才買了素色衣裳。”
聽完蕭珺所說,陸卿雲驀得笑開,說:“確實,我平日裏喜著紅衣,如今這情況,著實不適合登門拜訪。不過,”陸卿雲眉目一轉,說:“這與你猜到我為何而來有何關係?”
“自然有關。”蕭珺笑笑,說:“這不是你素日裏穿的衣服,估計也沒有袖袋鉤扣,所以你便將某樣東西放在身側荷包之中……這一路上來,你時不時用手輕撫荷包,似是在猶豫,是不是要將它送出。”
“若是十萬火急的大事,當然由不得你猶豫,若單單隻是信函,自然也不需要你猶豫。想來想去,也就請柬最有可能。你受師門派遣,來玄金山莊遞送請柬,可是上官莊主已死,不能赴約。玄金山莊上下更是要守孝,不宜出門,所以,你才會如此猶豫。”
蕭珺說完便不再出聲,陸卿雲亦是沉默,一時間,這林中山道上竟然隻剩宋縣令如瀕死老牛的喘氣聲。
許久之後——
“裴信使這樣的人才,應該去刑部大理寺謀求個一官半職才對,呆在萬卷樓,可是有些屈才了。”
宋縣令心說:陸女俠你還挺有眼光的呀,裴大人她可不就是大理寺的主簿嘛!
“我確實是受師門所派,來送我問天劍派的問劍帖。”
“問劍帖?”
“三個月後就是我派七年一度的無遮明心,掌門打算在無遮明心時選出新的掌門。這種大事,自然是要請江湖上的英雄豪傑前來見證觀禮的。”
“無遮明心……依照貴派取名的風格,不是應該叫問天大會嗎?”宋縣令沒忍住,問道。
“人家都叫做‘明心’了,自然是不用再問。”蕭珺反駁。
“也有道理。”宋縣令道。
陸卿雲聽著兩人拿問天劍派打趣,想要反駁,卻又覺得那姓裴的姑娘說的好像也有幾分歪理,竟叫她無言以對,半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將話題拐回正軌,“我確實曾有些猶豫,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玄金山莊怕是不能去我派的無遮明心了。”
“既如此,陸女俠是否還要送請柬?”
“自然要送,更重要的還是吊唁。”陸卿雲說:“我與上官姑娘有些交情,於情於理,都得看看可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說到此處,陸卿雲低頭看向身邊的蕭珺,問:“倒是你們,萬卷樓從來隻做些消息買賣,除了江南道初安幫,素來不與任何江湖幫派交好,又為何會在此時來玄金山莊?”
被如此直白地問到臉上,宋縣令心中一緊,不知如何作答,就見蕭珺不慌不忙地一笑,說:“那自然,是有消息買賣要做了。”
*
蕭珺既然不願意說,那陸卿雲也識趣不再追問。兩人一路說著江湖各大門派的軼事,倒也相談甚歡。
到了山上時,已然開始以姐姐妹妹相稱了。
山頂的玄金山莊已是一片縞素,陸卿雲看著門口懸著的黑白燈籠,想到上官莊主生前的模樣,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陸師姐?”一個身穿孝衣的年輕人本站在門口迎接來吊唁的客人,一見到陸卿雲便馬上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他模樣周正,人也生得彪壯,走動間,還能見其遒勁有力的肌肉,看起來像是個打鐵的好手。
他麵帶悲戚之色,但進退有度,雖然悲痛,卻並不曾有半分失禮,處處周到。
“這位是……?”宋縣令與蕭珺耳語。
“這位是上官莊主的大弟子,玄金山莊的大師兄,蔣南望。”陸卿雲飛速說完,便對蔣南望抱拳一禮,“蔣師弟,節哀。”
蕭珺跟宋縣令沒有著急上前,而是安靜地站在後麵,等陸卿雲與蔣南望寒暄完了,這才緩步上前。
宋縣令看向蕭珺,不知道蕭珺會怎麽介紹自己,更不知道她會以何種借口混入玄金山莊。
蕭珺倒是也沒有再賣關子,她直接拿出了萬卷樓的黑鐵令,毫不意外地看到玄金山莊蔣南望愣住了。
“在下萬卷樓信使裴小雋,樓裏有一樁未了結的生意與玄金山莊有關,不知蔣兄可否帶我等麵見玄金山莊的主事之人?”
宋縣令見到蕭珺一舉一動,謙和誠懇,言語間又帶著些恰到好處的江湖氣,既沒有當初大鬧梁府時的尖銳逼人,也沒有麵對學子時的高高在上。行止間,竟是一絲官威都瞧不出來。
宋縣令:沒想到,裴大人還有好幾副麵孔呢。
“這……”蔣南望一時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們玄金山莊跟萬卷樓並沒有什麽交情,這兩人看著也不像是來吊唁的,蔣南望不解,不知道他們所欲為何。
“事關上官莊主,還請蔣兄通融通融。”麵對對方的猶疑,蕭珺並沒有動怒,而是繼續誠懇勸說。
“跟師父有關?”蔣南望麵色一肅,便沒有再多猶豫,引著兩人入了內堂,然後叫來幾人。
算上蔣南望,來人共有五個。
一個年長的男人,跟上官莊主年歲相當,嘴角向下,天生嚴肅的麵相。
一個孀居打扮的年輕婦人,雖一身麻布孝衣,卻難掩嬌美的容貌。
一個著重孝的少女,雙眼通紅,神色憔悴,五官比較平凡。
還有一個跟蔣南望差不多打扮的年輕男子,與彪壯的蔣南望相比,要精致英俊很多。
哦豁。
蕭珺在心裏笑了下,沒想到玄金山莊的主事人還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