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房外，一行人在焦急的等待著。
    “啊……”
    “皇後娘娘，用力呀！”
    “皇後娘娘，再使點勁！”
    產房內不時傳出長孫皇後的痛呼和產婆的加油鼓勁聲。
    聽到發妻的痛呼，李世民急躁的在外麵往來踱步。
    “父皇，您別擔心！母後福大命大，必然會母子平安的！”李麗華見狀，忙出聲安慰。
    “是啊，陛下，姐姐她不是頭產，肯定沒事的！”楊妃柔聲附和。
    “嗯！”李世民重重點頭，可心頭的焦慮卻絲毫沒有減少。
    他看著房俊和孫思邈還有甄權三人仿佛在討論著什麽，想上前聽聽，可又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就這樣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一個時辰一晃而過，一個半時辰，兩個時辰。
    隨著時間的流逝，眾人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一時間沒人敢再說話，氣氛壓抑的都能滴出水來。
    “吱呀！”
    終於產房的門開了，眾人頓時臉色一喜，李世民更是激動的想衝進去，可產婆驚慌失措的話語卻如一盆冰水澆在了眾人的頭上。
    “陛下，不好了！皇後娘娘她難產了！”
    李世民渾身一僵，接著急聲道：“孩子保不住就算了！”
    產婆直接“撲通”一聲，跪在了他的麵前，一臉惶恐：“陛下，孩子太大，卡在了宮口，若不想辦法將孩子生出來，怕是……”
    “怕是什麽？”李世民心頭一顫，追問道。
    “怕是……怕是母子都有危險啊！”產婆顫聲回道。
    轟！
    此話猶如千斤重錘砸在了李世民的心頭，他身子一晃，差點跌倒。
    “陛下！”楊妃嚇得花容失色，一把將他攙扶住。
    “你們還杵在這裏做甚？還不快進去救皇後娘娘！”王德朝兩名挎著醫藥箱的女醫官，厲聲道。
    兩名女醫官慌忙進入了產房。
    “陛下，自古民間多奇人異士，微臣建議，廣發公告，招經驗豐富的接生婆或者女醫進宮！”甄權拱手道。
    “準！”李世民點頭。
    很快，長孫皇後難產的消息便猶如風暴一般，席卷了整個長安城。
    一時間，長安震動，朝野上下一片嘩然。
    玄都觀觀主尹敬崇，青龍寺方丈圓覺大師等一眾道佛大佬，聞風而動，前往朱雀門，設壇誦經，為長孫皇後祈福。
    無數百姓紛紛走上街頭，跪在朱雀門前，祈求上天保佑母子平安。
    長孫皇後賢良淑德，愛民如子，深得百姓愛戴，在民間的聲望極佳。
    “婆婆，您這是要去哪呀？”一名婦人拉著背著箱子的婆婆，滿臉疑惑。
    “我要進宮為皇後娘娘接生！”滿臉皺紋，頭發花白的老嫗望向皇宮方向，一臉堅定。
    “婆婆，您開什麽玩笑呢？您都70了，手腳都不利索了，眼睛也不好使，如何幫皇後娘娘接生？
    婆婆，你就聽兒媳一句勸吧！好好回去歇著吧！宮內醫道聖手那麽多，皇後娘娘一定會母子平安的！”婦人滿臉哀求。
    “是啊，娘，您雖有一個穩婆聖手的名號，接生經驗豐富，可那都是20年前的事了！
    您都已20年沒幫人接生過了，皇後娘娘難產，定是情況十分危急，所以陛下才會發布求醫令，娘，您萬不可衝動啊！”中年漢子忙出聲勸道。
    “你們是怕老婆子我失手拖累你們嗎？為了皇後娘娘，縱然我周家身死族滅又如何？無論如何都要試上一試！”老嫗一改往日的慈愛，指著兒子和婆媳怒聲道。
    中年漢子和婦人臉色一變。
    老嫗抬頭看向皇宮方向，渾濁的雙眼滿是追憶：
    “貞觀二年六月，長安大旱，蝗災爆發，蝗蟲漫天，田裏的莊稼全被蝗蟲啃食一空，餓殍遍地，連山裏的樹根都被啃光了！
    老頭子為了省一口糧食給我們娘倆，竟偷偷的去吃觀音土！他每次都說吃飽了，讓我們吃！
    直到他的肚子越脹越大，我才後知後覺，可為時已晚，這觀音土吃多了，它消化不了啊！就這樣老頭子他肚脹而死！
    他才30歲啊！臨走之前，他還擔心我們娘倆沒糧食吃，他死不瞑目啊！
    老頭子死了，我們娘倆餓了三天三夜，就在我以為我們娘倆要下去找老頭子相會時，朝廷的賑災糧到了！
    你們知道這些賑災糧是怎麽來的嗎？是皇後娘娘她帶著後宮嬪妃和宮女太監節衣縮食，沒日沒夜刺繡織布換來的呀！
    別人喊愛民如子都隻是喊喊口號而已，而皇後娘娘她是真發自內心對咱們好啊！將咱們老百姓放在心尖上！
    你敢相信嗎？堂堂一國之母，穿的衣服十件有八件都有布丁！
    沒有錦衣華服，沒有山珍海味，有的隻是粗茶淡飯！皇後娘娘如今難產，危在旦夕，若我們坐視不救，我們還是人嗎？！”
    老嫗說到最後，指著夫婦倆，激動的渾身發顫，淒厲嘶吼。
    “娘，我這就去準備馬車！”中年漢子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快步朝後院馬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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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您慢點，我扶您！”婦人忙上前攙扶。
    很快，馬車備好，中年漢子將老母親抱上馬車，他駕著馬車朝皇宮方向疾馳而去。
    “娘，阿耶和祖母去哪呀？”婦女呆呆地看著馬車遠去，就在這時，七歲的兒子走了過來，看著馬車，奶聲奶氣的問道。
    “東兒，宮裏的皇後娘娘生病了，你祖母要進宮為皇後娘娘治病呢！”婦人柔聲道。
    “可祖母老了，眼睛不好使，有一次吃飯的時候，若不是我提醒祖母，手裏夾的菜都要送到鼻孔裏了！她這樣能為人看病嗎？”東兒滿臉不解。
    “東兒，你要記住，有的事明知不可為，但也要去做，人這一輩子，但求無愧於心！”婦人一臉認真。
    “嗯，娘，東兒知道了！”東兒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很顯然，以他這個年紀，根本體會不到這句話的深意。
    但感恩的種子已經埋下，終有開花結果的一天！
    而這一幕，也在長安坊間各個角落上演。
    無數接生穩婆齊聚承天門，等待召喚。
    當李世民得知全長安的穩婆都來了，甚至關中各處的穩婆也紛紛往長安趕來時，他沉默了好久。
    “啊……”
    “皇後娘娘，你堅持住！使勁！”
    大半天過去了，長孫皇後痛呼聲越來越弱。
    產婆進去一茬又一茬，可卻毫無效果。
    李世民的心也沉到了穀底。
    “孫神醫，要不你進去試試？”長孫無忌一咬牙，也顧不得什麽男女之別了，他朝孫思邈深深一躬，一臉哀求。
    眾人的目光也齊刷刷的向他看了過來。
    李世民心中的希望之火瞬間燃起，顫聲道：“孫神醫，你……”
    “求神醫出手，救救母後吧！”李承乾更是直接“撲通”一聲跪在了他的麵前。
    李泰和李治等一眾皇子公主緊隨其後。
    呼啦一聲，跪了一地。
    “唉！非貧道不願，而是這難產貧道也沒法子呀！
    女子分娩，本就一腳踏入鬼門關，極其凶險，若不幸碰上難產，更是十死無生！神仙難救啊！”孫思邈唉聲歎道。
    眾人聞言，渾身一顫，臉色瞬間慘白。
    李世民突然想起房俊，可在人群中搜尋了半天，也沒看見他的身影。
    “陛下，房駙馬……兩個時辰……前就離開了！”王德知他所想，忐忑說道。
    小子，難道連你也束手無策嗎？李世民滿臉失望。
    “請大家讓一下！借過！借過！”就在這時，一道聲音響起，打破了場中悲傷的氣氛。
    眾人循聲望去，便見房俊提著個大木箱子快步朝這邊走來。
    李承乾急聲問道：“二郎，你剛剛去哪了？”
    “哦，我剛剛回侯府沐浴換了身衣服，順便還吃了個飯！”房俊隨口回道。
    “二郎，你……唉！”李承乾臉都綠了。
    “房俊，姑姑她平時那麽寵你，如今難產，形勢危在旦夕，你不想辦法幫忙也就算了！
    竟還有心思沐浴吃飯？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虧姑姑還誇你純孝，沒想到你竟這般狼心狗肺！簡直是畜牲呐！”長孫衝眼珠一轉，抬手指著房俊，怒聲罵道。
    眾人也紛紛朝其怒目而視。
    就連李世民眼底深處也閃過了一絲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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