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任嫣溜出去了，但她可是清楚，自家母親肯定在後頭一直盯著，就看她往哪個方向跑。
    所以被迫的，她隻好一路往老太太的院子、往小晴的房間方向走。
    雖然她今天是溜出去了，但為了方便以後母親不攔著，她還是不能明目張膽地違背母親的意思。
    任嫣蹦蹦跳跳地穿過幾重院落，確認母親看不見後，這才敢停下腳步抱怨。
    “煩死了！”她踢飛一顆石子，憤憤道。“整天就知道小晴小晴……”
    但這次，她的抱怨沒說完就停住了。
    “算了。”任嫣撇撇嘴，自言自語道。“那小丫頭確實挺可愛的。”
    摸著懷裏沉甸甸的荷包，她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冰糖八十文，鬆子糖九十文……”她掰著手指計算。“誒？買點五香豆怎麽樣？”任嫣說著看向一路跟在身側的青蓮。
    “小姐拿主意就好。”
    這青蓮倒是個性子沉穩的，這段日子的相處，任嫣也清楚她這性子，所以這也隻是隨口一問。
    想到那群村民玩遊戲時候的滑稽模樣，任嫣不自覺地笑了。
    “好吧，也挺長時間沒見到小晴了，向老太太請安，順便也找一下小晴妹妹，然後再出去……”
    “我的確是找小晴妹妹啊，她有沒有和我出去，這就不是我能說了算的啊……”
    如此盤算著，她加快腳步，裙擺飛揚，像隻出籠的鳥兒蹦蹦跳跳地走向老太太院子。
    任嫣站在老太太院子的垂花門外，深吸了一口氣，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腰間係帶的流蘇。
    晨露未幹的青石小徑在陽光下泛著微光，兩側的矮鬆修剪得一絲不苟，就像這院子裏那位精明過人的老太太一樣，容不得半點雜亂。
    “小姐，不是要進去嗎？”見她突然定住了腳步，身後跟著的丫鬟青蓮小聲問道。
    其實她不喜歡來老太太這裏，因為她感覺什麽都瞞不過老太太眼睛，偏偏老太太在國公府裏權力巨大，任嫣很怕這個聰明威嚴的奶奶。
    所以她尋常不喜歡出現在奶奶麵前。
    但作為孫女，尋常可以不來，但這都進到老太太的院子裏，不給老太太請安那就是失禮了。
    站在老太太門前，任嫣似乎將最近犯過的錯複盤了一番。
    確認了自己最近好像沒犯什麽事，這才敢邁步走進去。
    穿過回廊時，任嫣的腳步不自覺地放輕了。
    這院子裏的每一塊磚、每一片瓦似乎都長著眼睛，隨時會把她的行蹤報告給那位威嚴的奶奶。
    老太太正坐在正廳的紫檀木圈椅上喝茶，滿頭銀絲梳得一絲不苟，插著簡單的白玉簪子。
    雖已年邁，那雙眼睛卻依然銳利如刀，仿佛能一眼看穿人心。
    “孫女給祖母請安。”任嫣規規矩矩地行禮，聲音比平時低了八度。
    “嗯。”老太太慢條斯理地放下茶盞，目光在任嫣身上掃了一圈。“今兒個怎麽想著來我這兒了？”
    任嫣的後背立刻沁出一層細汗。
    她太熟悉這種問法了。
    看似隨意，實則處處是坑。
    “孫女……孫女好久不見奶奶了，特來給奶奶請安。”她小心翼翼地回答，眼睛盯著自己的鞋尖。
    任嫣也是看人下菜的，別看她在尋常官家小姐麵前那副囂張刁蠻的模樣，此刻麵對打從心底裏害怕的長輩，任嫣表現得異常膽怯拘謹。
    老太太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手指輕輕敲著扶手。
    那節奏不緊不慢，卻讓任嫣的心跳跟著亂了拍子。
    “坐吧。”半晌，老太太終於開口。
    任嫣如蒙大赦，卻隻敢挨著椅子邊坐下，腰背挺得筆直。
    她總覺得奶奶那雙眼睛能看透她所有小心思。
    她的眼前不禁開始浮現起過往的一幕幕。
    嘈雜的心裏開始反問，以前的她怎麽能這麽勇？居然敢當著奶奶的麵耍心機？而且還不止一次！
    “最近倒是安分了不少。”老太太突然說道，語氣出乎意料地平和。“你父親上次訓斥過後，總算知道收斂了。”
    任嫣驚訝地抬頭，正對上祖母略帶讚許的目光。
    老太太什麽時候對她有過好臉色？
    “孫女知錯了。”她下意識地答道，手指悄悄揪住了裙擺。
    “你要找小晴？”老太太突然轉了話題。“她昨晚忙到很晚，現在可能還在休息。”
    她說這話，可著實嚇了任嫣一跳。
    她可沒說過是來找小晴的啊！
    她隻說是來給奶奶請安的！
    也就剛才在自家院子裏和母親提起兩句，但就在剛才！
    她可是馬不停蹄地過來了！
    奶奶是怎麽知道她要找小晴的？
    要麽就是母親院子裏小丫頭報信，要麽就是奶奶猜的！
    但她一路過來，也沒見有下人越過她先過來啊，所以奶奶隻能是猜的。
    莫非奶奶真有讀心術不成？
    任嫣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信息，顯得更加戰戰兢兢了。
    “那……那我就在她房外看看……”任嫣連忙表態。“要是妹妹還在睡，我絕不打擾。”
    老太太點點頭，突然又補充道。
    “那孩子一天天的就知道搗鼓那些亂七八糟的的東西，作為我們任家嫡小姐，日上三竿也不起床……”這話聽著像是隨口抱怨，但看奶奶臉色，分明是在誇她！
    好吧，奶奶喜歡小晴，這也不是什麽秘密了，也不是任嫣第一天知道的事情了。
    在小晴還是小丫鬟，還是一個下人的時候，她就知道。
    老太太似乎對她今日的態度很滿意，擺擺手道。
    “去吧。記住，若是她還在睡，不許吵醒她。”
    得到老太太的允許，任嫣連忙行禮告退。
    走出正廳，任嫣長舒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沒辦法啊，以前犯過的事太多，就怕老太太翻舊賬治她。
    她沿著遊廊往小晴的住處走去，腳步不自覺地放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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