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三天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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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的陽光透過窗欞灑落在床前,細碎的光斑在錦被上跳躍。
    小晴緩緩睜開眼,濃密的長睫在臉上投下淺淺的陰影。
    她茫然地望著頭頂的紗帳,腦海中一片混沌,仿佛被濃霧籠罩。
    “唔……”她輕輕動了動身子,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讓她倒抽一口涼氣。
    這突如其來的痛楚讓她瞬間清醒,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柄閃著寒光的長劍,刺中身體的劇痛,還有……
    “小姐!”春桃驚喜的聲音從床邊傳來。
    小晴側過頭,看見春桃放下手中的針線,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床前。“你終於醒了!”
    春桃動作輕柔地扶起小晴,在她身後墊了個軟枕。
    那軟枕墊得極有分寸,既讓小晴能稍稍坐起,又不會牽動傷口。
    “小姐別急,慢慢來……”春桃的聲音輕得像是怕驚擾了什麽。
    “夏荷!小姐醒了!”春桃朝門外喚道。外間立刻傳來夏荷歡快的應答聲,接著是匆匆離去的腳步聲。
    春桃端來溫水,用絲帕沾濕了,小心翼翼地替小晴擦拭臉頰。
    溫涼的水珠滑過肌膚,帶走睡意。
    小晴微微仰頭,讓春桃幫她漱口,清水帶著淡淡的藥香在口中流轉。
    “我……睡了多久?”小晴的聲音有些沙啞。
    “整整兩天呢。”春桃眼眶微紅。
    “小姐可嚇死我們了。”她說著,手指輕輕拂過小晴額前的碎發,動作輕柔。
    夏荷端著食盒快步進來,臉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小姐醒了!我讓廚房熱了肉糜粥,熬得可爛了。”她揭開食盒,濃鬱的香氣立刻彌漫開來。
    小晴試著動了動身子,雖然全身酸軟無力,但胸口的傷處確實比記憶中好了許多。
    那五髒六腑傳來的火辣辣的劇痛已經消退,現在隻要不做什麽大動作牽動傷勢,平常隻是隱隱作痛而已。
    “來,小姐先喝點粥。”夏荷舀了一勺粥,輕輕吹涼。
    米粒已經熬得看不出形狀,肉糜更是細碎如泥,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小晴小口啜飲著,溫熱的粥滑入喉中,帶來久違的暖意。
    陽光照在她的側臉上,為她蒼白的肌膚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輝。
    春桃和夏荷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如釋重負的喜悅。
    “這兩日……”小晴剛開口,就被春桃打斷。
    “小姐別急著說話,先把粥喝完。”春桃柔聲道。“陛下吩咐了,您醒來後要先好好用膳,其他的事情慢慢說。”
    其實她是怕小晴邊說話邊吃東西嗆到了,平常還好,現在自己小姐動不動就吐血,可嚇人了。
    這也是她們最直觀地感受到“天道反噬”的存在。
    小晴點點頭,乖順地繼續喝粥。
    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仿佛也在為她的蘇醒而歡欣。
    陽光、粥香、丫鬟們關切的目光,這一切都讓她感到無比安心。
    雖然傷勢未愈,但至少,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木門傳來一陣響動,驚動了屋內的三人,三人齊齊扭頭看向門外。
    隻見十一走了進來。
    “我來吧。”他示意兩個丫鬟出去。
    兩個丫鬟輕車熟路地出門關門。
    十一接過青瓷碗時,指尖在碗沿輕輕一旋,將粥麵最溫潤的部分轉到勺邊。
    他舀起一勺粥的動作極穩,勺底在碗沿輕輕一刮,不落半點米粒。
    “張嘴。”他的聲音比平日低沉三分,帶著不容拒絕的溫柔。
    小晴仰起蒼白的小臉,杏眼睜得圓圓的,像隻等待投喂的幼貓。
    她乖順地張開嘴,露出一點粉嫩的舌尖。
    十一的勺子精準地懸在她唇前一寸,待她含住勺尖時微微傾斜,讓粥液緩緩流入她口中。
    陽光透過窗紗,在十一的玄色衣袖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他喂粥的節奏把握得極好,每一勺都等小晴完全咽下才遞來下一勺。
    偶爾有米湯沾在她唇角,他便用拇指指腹輕輕抹去,動作輕柔。
    “還疼嗎?”十一突然開口,目光落在她胸前的月白中衣。
    “好多了。”小晴隻是睜著一雙杏眼看向對方。
    一般十一讓丫鬟出去,要和她這樣子單獨相處,都是有正事找她談了。
    十一的指尖輕輕摩挲著青瓷碗的邊緣,溫熱的粥麵上浮著一層細膩的米油。
    他舀起一勺,在碗沿輕輕刮過,動作熟稔得仿佛做過千百遍。
    “你乖乖吃飯,聽著就好。”十一的聲音低沉溫柔,帶著不容抗拒的意味。
    小晴眨了眨杏眼,乖巧地點頭。
    她張開小嘴含住遞到唇邊的瓷勺,舌尖輕輕一卷便將粥抿了下去。
    陽光透過紗帳,在她瓷白的臉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你昏迷了整整兩天。”十一又舀了一勺粥,一雙眼睛卻直直盯著眼前的小姑娘,眼底滿是那個嬌小身影的倒影。
    小晴再次點頭。
    這事她是知道的,剛才春桃剛和她提起過。
    “其實……”十一故意拖長了音調,看著小姑娘專注的模樣,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是因為我給你用了麻沸散。”
    “嗚!”小晴頓時瞪圓了杏眼,粉嫩的唇瓣微微張開,活像隻受驚的小兔子。
    她這副模樣實在太過可愛,逗得十一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小晴立刻鼓起腮幫子,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可惜她此刻病容未消,這嗔怒的模樣非但沒什麽威懾力,反倒更添幾分嬌憨。
    “別急啊,你現在傷勢未愈,可不能輕易動氣。”十一笑嗬嗬地說道。
    “放心,這次我沒有給你多用。”
    “按照你說的,我用的七錢劑量的兩成,我再少酌情減去了不少,隻給你用了不到一成的量。”
    “七錢的一成,也就是不到一錢的量。”
    小晴微微握拳,雖然身上還是有一種虛弱感,但的確是沒有之前那種吃下致死率麻沸散的酸軟無力感。
    更多的還是胸口的隱隱作痛,以及睡久後的虛弱感。
    顯然十一這次用的劑量的確是極少的。
    “三回了啊!三回!”
    “你這是在給我做脫敏呢?!”小晴小聲嘟囔著。
    她的聲音非常小,但十一耳力極強,兩人距離這麽近,自然是能聽見的。
    “什麽叫做脫敏?”
    “就是通過逐漸增加過敏原劑量,使患者反複接觸過敏原,提高對過敏原耐受性,從而減輕或者控製過敏症狀的一種治療方法。”
    小晴小聲解釋。
    十一挑眉。
    “這樣子說來,我幹得也沒錯吧?”
    “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
    “你還真得謝謝我啊,還不是那天聽見你哼哼唧唧的,睡也睡不安穩,嚴重影響休息,怕這樣下去傷勢不好恢複,我才給你用藥的。”十一笑得非常輕鬆。
    他非常喜歡這種兩人單獨相處下拌嘴的氛圍,也喜歡語音間逗弄一下小姑娘,看她那可愛的反應。
    隻是這次不一樣。
    十一又舀了一勺粥遞過來,小晴卻突然雙手捂住胸口,身體微微彎下,一副難受的樣子。
    她的動作如此突然,讓十一的心猛地一緊,手中的瓷勺差點掉落在地上。
    “小晴!”十一的聲音瞬間變得急切。“怎麽了?哪裏疼?”
    小晴低頭,聲音帶著一絲刻意的虛弱,卻難掩其中的狡黠。
    “很疼啊,被一個豬頭氣著了。”
    十一愣住了,片刻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小晴耍了。
    他看著她那副裝模作樣的樣子,心中雖然有些無奈,但更多的是鬆了一口氣。
    他輕輕放下粥碗,伸手輕輕捏了一下小姑娘軟糯的臉頰,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備,卻更多的是寵溺。
    “你這個小淘氣,嚇死我了。”十一的聲音低沉而溫柔,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十一將還剩小半碗的粥碗輕輕擱在案幾上,瓷底與檀木相觸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不敢讓小晴吃得太飽。
    轉身取來溫水時,窗外的陽光正好照在藥瓶上,折射出一道細碎的光斑。
    “該吃藥了。”十一托著小晴的後頸,將藥丸送入她口中。
    小晴順從地含住藥丸,就著他的手啜飲溫水。
    藥丸的苦澀在舌尖化開,讓她不自覺地皺了皺鼻子。
    就在這時,小晴的目光突然落在一側的藥瓶,她猛地想起什麽,含糊不清地問道。
    “生產隊……瘧疾……怎麽樣了?”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了自己的工作。
    十一的動作頓了頓,繼續穩穩地托著水杯。
    “三天前——就是你遇刺那晚,我已經讓紅梅接替你的位置。”他放下水杯,語氣中帶著一絲輕鬆。“我還讓兩位老大夫配合,三人合作接替你的坐診工作。”
    小晴臉上卻帶著疑惑的神色。
    紅梅是她的徒弟,但她也就教了兩天,徒弟什麽水平小晴還是清楚的。
    在教學的時候,小晴就發現問題了。
    她是能夠用現代醫學來理解瘧疾的各種病症,但這個世界的人不行。
    這個世界看病大多數還是靠號脈問診,甚至大多數大夫還喜歡敝帚自珍,醫學發展極其落後。
    即便有她前頭的坐診病案和講解記錄,那些人想要在短短幾天時間內,變得能在實際治療病人上準確診斷判斷瘧疾及用藥還是困難的。
    這瘧疾治不好,極易再次傳染開。
    即便有了她前麵要求的處理積水衛生、掛滅蚊蟲藥囊等隔絕傳播途徑措施,能一定程度上壓製傳染,但傳染病長時間無法治愈,多多少少還是會形成一定傳染的。
    而且對於病人本身長時間無法治愈也是一種折磨。
    她昏迷了三天,也就是說有可能在這三天裏又有新的一批患者被感染。
    這顯然是一個壞消息,但不知為何,眼前的十一卻笑得一臉輕鬆。
    難不成……
    是她小覷了這個世界的醫者?
    在紅梅與兩位大夫的合作之下,順利壓製住了瘧疾?
    “是紅梅與兩位老大夫得力,順利接替了我的工作給隔離區的病人完成接下來的醫治?”小晴問道。
    “哪裏。”十一笑道。“他們比起我們家小晴可差遠了,雖然也有治好的病人,但治好的人數不過四成,根本比不上傳染開的速度。”
    “原本隻剩下兩百多的病人了,你這一撒手,現在隔離區又有四百多,今天還沒統計,估計能破五百發熱病人。”
    十一笑嗬嗬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