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各方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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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還是治粟內史率先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我……準備辭官了。”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帶著無盡的苦澀與疲憊。
    “朝堂上諫言的後果,你也看到了,唉……”
    治粟內史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化作一聲悠長的歎息,在空曠的房間裏回蕩,久久不散。
    太監聞言,眼皮微微一跳,陰柔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他試探性地問道:“你……跟王綰老丞相說了嗎?”
    治粟內史慘然一笑,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感激,一絲愧疚:“正是王綰老丞相讓我走的。”
    “老丞相待我恩重如山,當年舉薦我入朝為官,視我如子侄一般,陛下焚書就是對我等的一個警告,
    他不耐煩了,再這樣下去,焚的就不是書了,而是我了!”
    說到動情之處,治粟內史眼眶泛紅,聲音也哽咽起來。
    太監聞言,沉默了片刻,臉上神色變幻不定,陰晴難測。
    “可是這些年來,陛下都放任我們,這也是我們敢支持淳於越的原因啊。”
    太監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絲不甘和困惑,仿佛在自言自語,又仿佛在向治粟內史尋求答案。
    “帝王之心難測......王綰老丞相一直覺得周禮分封能更好的管理帝國,即使和李斯鬥爭失敗,也隻是理念之爭,體麵退場,但一直留著我們這一係的人馬”
    太監聞言,沉默了片刻,臉上神色變幻不定,最終,他長歎一聲,語氣複雜地說道:“王綰老丞相……一心為公,真是令人敬佩啊!”
    治粟內史聞言,猛地抬起頭,雙目圓睜,死死地盯著太監,他厲聲喝道:“可是你們呢?!”
    “你們捫心自問,所作所為,難道不是一心為私嗎?!”
    太監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張了張嘴,想要辯解什麽,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從說起,隻能頹然地低下頭,聲音低微地說道:“我家主人……也不想啊……”
    “可是……可是他也不想死啊!”
    “你想想,哪次皇位交替,不是血雨腥風,屍橫遍野?!”
    “他無意那至高無上的寶座,隻想找個地方安安穩穩地過活罷了!不趁著陛下壯年推動此事,難道等死嗎?”
    說到最後,太監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充滿了無奈和悲哀。
    治粟內史聞言,也沉默了,他知道太監說的是事實。
    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語氣蕭索地說道:“你們……好自為之吧……”
    “我……我辭表已經寫好了……可能陛下想用蘇齊博士替代我們吧,這才折騰出一個文華府,讓你家主人去找找蘇齊吧,也許還有出路。”
    太監看著治粟內史那頹廢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他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語氣堅定地說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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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王賁領著一隊人馬,浩浩蕩蕩返回鹹陽城。
    鹹陽城內,緊鄰皇宮的顯赫位置,矗立著一座氣勢恢宏的豪宅。
    鎏金匾額上,“王府”二字以小篆鐫刻,筆走龍蛇,透著一股子霸氣。
    王賁翻身下馬,動作幹淨利落。
    他大步流星邁入府門,徑直朝書房方向走去。
    王府內部,亭台樓閣,假山流水,處處彰顯著奢華與尊貴。
    奇花異草點綴其間,散發著淡淡幽香。
    雕梁畫棟之上,金漆彩繪,栩栩如生,盡顯氣派。
    穿過曲徑通幽的回廊,王賁來到書房門前。
    他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推門而入。
    書房內,光線柔和,古樸雅致。
    王翦端坐於書案後,滿頭銀發如霜,卻難掩其逼人殺氣。
    他身著一襲深色常服,雖未披甲,卻自有一股久經沙場的肅殺之氣縈繞周身。
    那是一種曆經無數生死搏殺,從屍山血海中淬煉出的鐵血氣概,令人望而生畏。
    王翦手中正捧著一卷竹簡,看得入神。
    聽到推門聲,他眼皮都未抬一下。
    方才在外還囂張跋扈、冷酷無情的王賁,此刻在父親麵前,卻像變了個人似的。
    他收斂了所有鋒芒,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輕聲喚道:“爹,事情都已辦妥。”
    王翦依舊低頭看著竹簡,淡淡地問了一句:
    “沒出人命吧?”
    聲音雖輕,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王賁連忙回稟:
    “沒有,孩兒特意叮囑過他們,都注意著分寸呢。”
    “嗯,在鹹陽這地界兒動刀子見血,不就是往陛下臉上扇巴掌嗎?”
    王翦眼皮子都沒抬,聲音卻像從冰窖裏撈出來似的,凍得王賁一哆嗦。
    “咱王家已經夠紮眼了,再不知收斂,全家老小的腦袋都得搬家!”
    王賁縮了縮脖子,心裏也犯嘀咕,試探著問:“爹,離兒那事兒……真有那麽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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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蠢貨!離兒蠢就是隨了你!!!”
    王翦氣得把手裏的竹簡狠狠砸向王賁,竹簡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帶著風聲,直奔王賁麵門而去。
    王賁眼疾手快,一把接住,竹簡入手沉甸甸的。
    “咱家一門雙侯,聖眷正隆,陛下能容忍我們,那是他陛下胸懷寬廣,像大海一樣能容船!”
    王翦的聲音陡然拔高,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鐵錘,狠狠砸在王賁心上。
    “你再看看廉頗、李牧,哪個有好下場?”
    “怎麽,你是嫌在秦國待膩歪了,想帶著全家老小去投奔匈奴,還是去那鳥不拉屎的百越之地?”
    王賁被王翦這連珠炮似的發問嚇得臉色煞白,連忙陪著笑臉,討好道:“爹,您消消氣,消消氣,兒子這不是不懂嘛。”
    “陛下這些年來對咱家恩寵有加,封賞不斷,也沒見他對咱家有什麽猜忌啊……”
    王賁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微不可聞,眼神閃爍,透著一絲不安與困惑。
    這些年,王家戰功赫赫,風頭無兩,始皇帝的賞賜如流水般湧入王府,金銀珠寶、良田美婢,應有盡有。
    王賁自問,王家對大秦忠心耿耿,從未有過二心,為何父親會如此緊張?
    “那是因為咱家沒做什麽出格的事兒!”
    王翦猛地一拍桌子,紫檀木桌麵發出沉悶的聲響,震得茶盞都跳了起來,茶水濺出幾滴,在桌麵上暈開。
    王翦眼中精光爆射,厲聲喝問:“離兒跟那些個酸儒攪和在一起,想幹什麽?分封?!”
    聲音如同驚雷般炸響,在書房內回蕩,震得王賁耳膜嗡嗡作響,心頭狂跳。
    “陛下難道不會覺得,你王家當侯爺還當得不過癮,想裂土封王了?!”
    王翦的聲音愈發嚴厲,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王賁心上,讓他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爹,離兒他絕對沒有這個想法啊!”
    王賁額頭上冷汗直冒,一顆顆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打濕了衣襟。
    “他有沒有這個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怎麽想!”
    王翦的聲音再次響起,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鋒利的刀子。
    “幸虧老夫發現得早,隻是讓你把他那雙不聽話的腿打斷,送到邊疆吃沙子去了,也讓你今日跟他們徹底斷了關係!”
    王翦的聲音中充滿了慶幸,也充滿了後怕。
    他緩緩起身,走到王賁身邊。
    “要是再晚一步,恐怕就不是斷腿這麽簡單了,而是咱全家老小一起去陰曹地府團聚了!”
    王翦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每一個字都像一塊千斤巨石,沉甸甸地壓在王賁心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幾乎要窒息。
    王賁此刻才真正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渾身冷汗涔涔,臉色慘白如紙。
    “爹,他們是想借著離兒這根線,把咱們王家也拖下這渾水。”
    王賁站在那裏,聲音裏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後怕,身體微微顫抖。
    “孩兒今日去瞧了,治粟內史和一個太監在那裏等著呢。”
    王賁回想起在張府看到的那一幕,心中一陣發寒。
    王翦那雙曆經滄桑的眸子微微眯起,精光閃爍,仿佛能洞穿一切。
    “哼,還不是王綰那老匹夫和宗室那幫人在暗中搗鬼。”
    王翦冷哼一聲,語氣中充滿了不屑,還有一絲深深的忌憚。
    “他們勾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些年一直沒消停過,在朝堂上鼓吹什麽周禮,陛下不也沒說什麽麽,由著他們折騰。”
    王賁眉頭緊鎖,臉上寫滿了疑惑,不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隻覺得朝堂之上的事情,比戰場還要凶險萬分。
    “那是因為咱們王家沒摻和進去!”王翦的聲音陡然提高,如同驚雷般在王賁耳邊炸響,震得他一個激靈。
    “宗室那幫人,一個個都眼巴巴地盼著分封,好出去作威作福,當他們的土皇帝!王綰那老東西,則是真信了那套過時的玩意兒,以為分封製能治國安邦,簡直是迂腐至極!可咱們王家摻和進去,圖什麽?你也想裂土封王,過一把諸侯的癮?!”
    王翦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都快噴到王賁臉上了,眼中閃爍著怒火,仿佛要將王賁燒成灰燼。
    “陛下……陛下他會想這麽多嗎?”
    王賁被王翦的氣勢嚇得不輕,說話都有些結巴了,聲音中充滿了不確定和恐懼。
    “軍人,就老老實實地當好陛下手中的劍!”
    王翦的聲音如同金石相擊,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陛下讓咱們去哪兒,咱們就去哪兒!讓咱們殺誰,咱們就殺誰!不需要咱們殺人的時候,就老老實實地在劍鞘裏待著,別出來瞎晃悠!離兒不是一直想建功立業嗎?這次正好,把他送到長城好好磨練磨練,省得他在鹹陽城裏待著,淨給全家惹禍!”
    王翦的聲音裏充滿了嚴厲,也充滿了對孫子的期許,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那……那宗室和王綰那邊,咱們就這麽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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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賁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再觸怒了王翦。
    “不用管他們。”
    王翦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仿佛能看透未來的迷霧,又像一口幽深的古井,深不見底。
    “沒有咱們王家摻和,他們翻不起什麽大浪,咱們王家也能安然無恙。陛下聖明,不會讓朝堂上隻有一個聲音的。”
    王翦的聲音低沉而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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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輛雙駕馬車,停靠在略顯落魄院落側門。
    雖處鹹陽城中心,緊鄰皇宮,這院落“清淨”卻與顯赫位置極不相符,透著一股子衰敗氣息。
    治粟內史從低調馬車上下來,門房一眼便認出這位常客,點頭哈腰迎上前去。
    治粟內史疲憊不堪,抬手示意門房不必多禮,徑直踏入府門。
    一股濃鬱草藥味撲鼻而來,內屋裏,一名侍女正小心翼翼地服侍王綰用藥。
    治粟內史見狀,快步上前,從侍女手中接過藥碗,揮手屏退了左右。
    “蒼柏,回來了?今日情況如何?”王綰靠在軟榻上,臉色蒼白,聲音虛弱無力。
    治粟內史蒼柏苦澀一笑,搖了搖頭,聲音沙啞:“您料事如神,武成侯果然沒有同意咱們提議。他在朝堂上的慷慨激昂,不是做做樣子。”
    王綰眼中閃過一絲了然,歎息一聲:“他啊,還是這般謹慎過頭了。想當年,他領兵滅趙,我為他籌備後勤糧草,他為了除掉那李牧,竟能讓十萬大軍在邊境按兵不動整整一年!那時我就知道,此人謹慎得可怕,滴水不漏。”
    蒼柏沒有接話,隻是默默地將藥碗湊到王綰唇邊,看著他一點點將苦澀藥汁咽下。
    王綰咽下最後一口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有趣事情,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笑意:“你知道嗎?當初陛下橫掃六國,一統天下後,王翦那老狐狸本想辭官歸隱,說是怕功高震主,落得個兔死狗烹下場。你可知,他最後為何沒走成啊?”
    蒼柏一愣,這等秘辛,他還真不知道,於是搖了搖頭,眼神中充滿了好奇。
    王綰輕歎,
    “王翦想要解甲歸田,理由太足了。”
    “可陛下隻說了七個字:‘你留下,我不殺你。’”
    蒼柏瞳孔驟然收縮,
    “陛下……”
    他驚訝地看向王綰,
    “陛下竟如此……”
    “哈哈,這就是咱們的陛下,他可是千古一帝啊!”
    “王翦那老狐狸,不就是擔心兵權讓陛下忌憚嗎?”
    “他若敢起兵造反,陛下隻用出現在叛軍陣前,就會讓他們當場反戈。”
    “王翦就是擔心的太多了,擔心自己是下一個白起,哼。”
    蒼柏苦笑著搖搖頭,
    王綰看著麵前的蒼柏,
    那張剛毅的麵容上,現在卻眉頭緊鎖。
    那雙喂藥的手,也因為常年書寫而略有薄繭。
    王綰眼中閃過一絲追憶,
    “蒼柏,我還記得你當時作為我的門客想求官,但眾多門客中,我唯獨舉薦了你。”
    蒼柏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感激,
    “不敢忘大人的舉薦之恩。”
    他躬身行禮,聲音中充滿了敬意。
    王綰擺了擺手,
    “哈哈,我當年隻是舉薦你去做個小吏,能做到治粟內史也是你的本事。”
    他看著蒼柏,眼中充滿了讚賞。
    蒼柏謙虛地笑了笑,
    “還是多虧大人的栽培。”
    他心中明白,若沒有王綰的提攜,自己恐怕還在底層掙紮。
    王綰話鋒一轉,
    “辭呈寫好了吧?”
    蒼柏點了點頭,
    “嗯,已經寫好了。”
    他從懷中掏出一卷帛書,遞給王綰。
    王綰接過帛書,卻沒有打開,
    “大人您不是說陛下氣度非凡,連武成侯和我們聯係都不會有事,為何還要我寫辭呈啊?”
    蒼柏疑惑地問道,他心中充滿了不解。
    王綰看著蒼柏,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我本來就和李斯那家夥不對付,當初我沒鬥過他,走了。”
    他歎了口氣,
    “現在我身體已經不行了,你借著此事辭官,若陛下恩準,那你就走吧,要不等我死後,無人可管你。”
    “若陛下不準,那以後我不在了,李斯也不會太難為你,因為你是陛下要留下的。”
    蒼柏聞言,心中一震,
    “多謝大人!”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眼中充滿了感激。
    “大人,您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
    蒼柏還想說些什麽,卻被王綰打斷了。
    “好了,不必多說。”
    王綰擺了擺手,
    “你去吧,我有些累了。”
    蒼柏看著王綰疲憊的樣子,
    心中一陣酸楚,他默默地退了出去,輕輕地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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