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深夜入宮,父子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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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杜預……”
    扶蘇的目光,變得意味深長。
    “查清楚,他到底知不知情。”
    “若是知情不報,同罪論處。”
    “若是毫不知情……”
    他頓了頓,語氣平淡卻字字誅心。
    “那便是天大的失察之罪。”
    “身為廷尉丞,連自己親侄子的動向都一無所知,這樣的人,還能指望他為陛下掌管天下刑獄嗎?”
    這番話,看似公允,實則是一道絕命題。
    知情,是死罪。
    不知情,是無能,同樣也得從那個位置上滾下來。
    左右,都是一個死。
    李崇心中叫苦不迭,背脊的冷汗已經浸透了官服,卻隻能將頭埋得更低,躬身領命。
    “臣……遵命。”
    “還有。”
    扶蘇的目光,冷冷掃過李崇帶來的那些厚禮,一箱箱金銀珠寶,在燭火下閃爍著誘人的光芒。
    “這些東西,都拉回去。”
    “把從杜申等人那裏查抄來的家產,折算成錢糧,連同這些,一起,全部投入到城南的工坊。”
    扶蘇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這個冬天,我不想再在鹹陽城裏,看到任何一個凍死的人。”
    他盯著李崇,仿佛在審視他的靈魂。
    “李廷尉,你,能辦到嗎?”
    “能!能!臣,一定辦到!”
    李崇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答應,仿佛生怕慢了一瞬,那柄剛殺了人的劍就會架到自己脖子上。
    就在這時,一個內侍裝扮的人,腳步匆匆地從外麵走了進來。
    他沒看滿頭大汗的廷尉李崇一眼,徑直走到扶蘇麵前,躬身行禮,
    “長公子殿下,陛下傳召,請您即刻入宮。”
    此言一出,整個書房,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李崇的頭,埋得更低了,幾乎要杵到地裏去,心中卻掀起了百丈高的驚濤駭浪。
    這麽快……陛下就知道了?
    他用眼角的餘光,偷偷地,飛快地瞥了一眼扶蘇。
    隻見扶蘇的臉上,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仿佛早就料到了這一刻的到來。
    “知道了。”
    扶蘇對著那內侍微微頷首,隨即轉向張蒼和蘇齊。
    “這裏,就交給你們了。”
    說完,他便邁開步子,沒有絲毫猶豫,跟著那內侍,走入了府外那濃得化不開的夜色與風雪之中。
    ……
    寒風凜冽,雪花如鵝毛般從天而降,為巍峨的鹹陽宮披上了一層肅殺的銀裝。
    扶蘇乘坐的馬車,在禁衛森嚴的宮道上緩緩前行。
    車輪碾過厚厚的積雪,發出“吱呀”的輕響,在這死寂的宮城中,顯得格外清晰。
    車內,炭火盆散發著融融暖意。
    但那溫暖,卻無法驅散扶蘇眉宇間那份揮之不去的凝重。
    扶蘇並不後悔。
    他閉上眼。
    腦海中浮現出的,是城南陋巷那些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百姓,是那些餓得哇哇直哭的孩童,是那具在雪地裏被發現的、身體已經僵硬的兩歲幼童。
    再想起杜申那張因貪婪而扭曲的醜惡嘴臉,和那句“賤命一條,活該去死”的囂張言論。
    扶蘇的心底,那份決絕便愈發堅定如鐵。
    所謂的“仁德”之名,所謂的“禮法規矩”,若不能保護他的子民,那便一文不值!
    馬車驟然停下,禁衛冰冷的聲音在車外響起:“殿下,章台宮到了。”
    扶蘇睜開眼,眸中已是一片澄澈的冰冷。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邁步走出馬車。
    章台宮,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往日裏,這裏是嬴政召見群臣,處理政務,決定帝國命運的地方。
    此刻,宮殿大門緊閉,隻有幾名內侍和甲胄齊全的禁衛,如同雕塑般守候在外,他們的眼神比風雪更冷。
    扶蘇穿過寂靜的庭院,踏上台階,大殿的厚重宮門在他麵前緩緩開啟。
    嬴政,正端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
    他的身影在無數燭火的映襯下,投下巨大而威嚴的陰影,仿佛一尊俯瞰人間的神隻。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雙深邃的眼睛,如同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水,正平靜地望著走進大殿的扶蘇。
    大殿內,除了嬴政,再無他人。
    空曠的空間,將這對帝國最尊貴的父子之間的緊張氣氛,無限放大。
    扶蘇沒有行跪拜大禮,隻是走到大殿中央,雙手抱拳,迎著那山嶽般的壓力,沉聲行禮。
    “兒臣扶蘇,拜見父皇。”
    嬴政沒有立刻讓他平身,甚至沒有開口。
    他隻是靜靜地打量著他,那目光帶著審視,帶著探究,更帶著一絲不易察索的冰冷,仿佛要將扶蘇由內到外看個通透。
    扶蘇也坦然與他對視,沒有絲毫躲閃。
    許久,嬴政的聲音才在大殿中響起,
    “今日,鹹陽因你而動蕩。”
    “你可知,你所為之事,已傳遍天下?”
    扶蘇直視著王座上的父親,語氣平靜而堅定。
    “兒臣知曉。”
    “你可知,朝中已有言官,連夜草擬奏疏,欲彈劾你逾越禮製,濫用私刑,藐視國法?”
    “兒臣亦知曉。”
    嬴政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
    他以為扶蘇會辯解,會推諉,會像以往那般,溫和地解釋自己的初衷。
    但他沒有。
    他隻是平靜地承認,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你可知,你今日之舉,讓天下士族,對你心生忌憚?”
    “兒臣清楚。”
    “那你就說說,你為何要這般做?”
    嬴政的聲音,忽然變得嚴厲起來,帶著一絲壓抑的怒意,在空曠的大殿中回響。
    “堂堂大秦長公子,未來的儲君,竟親手執劍,斬殺商賈於市井之中!這等屠狗之行,何其荒唐?!”
    扶蘇聞言,沒有退縮,反而上前一步。
    他的聲音,無比清晰地回蕩在大殿之內。
    “回稟父皇,兒臣之所以如此,不是為己,而是為我大秦的子民!”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宮牆,看到了鹹陽城外那些簡陋的棚屋,那些在寒風中絕望掙紮的百姓。
    “冬日苦寒,百姓無柴取暖,凍斃於街頭巷尾!兒臣尋得‘石涅’,本可解其燃眉之急!”
    “然!那些貪婪商賈,囤積居奇,哄抬炭價,致使百姓有錢無處買炭,有煤不能用!更有甚者,竟設下毒計,欲以萬民性命,構陷兒臣,斷絕百姓最後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