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來自骨子裏的征伐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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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匈奴餘孽冒頓,西竄蠻夷之地,實乃心腹之患。若任其坐大,必為後世之憂。朕意,當趁其立足未穩,以雷霆之勢,一舉剪除!”
    “茲,命上將軍蒙恬,為西域征討大軍主帥,總領一應軍務!凡大軍所向,便宜行事,無需請奏!”
    “臣,蒙恬,領旨!謝陛下天恩!”蒙恬俯首叩拜,沉穩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難以抑製的戰栗。那是將士對功業的渴望!
    “命朔方王高,為征西將軍,為大軍前鋒,隨主帥西進!朔方城一應軍政、民生、貿易事宜,皆由爾決斷,事後報備即可!”
    “兒臣,高,領旨!”公子高激動得滿臉漲紅,額頭重重地磕在凍土之上。
    父皇不但準了他的請求,還給了他臨機專斷的大權!
    這份信任,重如泰山!
    “命公子昆吾,為長史,輔佐朔方王,總理錢糧賬目。命公子榮,為都尉,掌商路衛隊,護衛商道。命公子祿、衍,為參軍,隨軍出征,參讚軍機!”
    “兒臣,領旨!”
    昆吾、榮、祿、衍四人,齊聲應喝,臉上無不洋溢著狂喜。
    他們終於不再是無所事事的閑散公子,而是可以名正言順地,參與到這場開創曆史的偉業之中!
    聖旨念到此處,似乎已近尾聲。
    眾人心中,皆是一片火熱。
    父皇的旨意,比他們最大膽的想象,還要支持,還要慷慨!
    然而,信使卻念出了最後一段,
    “朕以為,西域之地,雖廣袤,亦不過蠻夷之所。然,既入我大秦之眼,便當為我大秦之土。為長久計,朕決意,於朔方,預設——”
    “‘西域都護府’!”
    所有人都懵了。
    大軍未動,糧草未發,八字還沒一撇,這鎮撫西域的衙門名號,就先立起來了?!
    這是何等的霸氣!何等的自信!
    信使的目光又掃向公子高幾人,清了清嗓子,模仿著嬴政的語氣。
    “陛下還有口諭:你們兄弟幾人,同在邊疆,當同心同德,共扶王事,莫要讓朕失望!”
    公子高幾人連忙躬身應諾。
    “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聖旨宣讀完畢,信使退下。
    中軍王帳前的空地上,眾人緩緩起身,可心頭的驚濤駭浪,卻遠未平息。
    公子高臉上的潮紅還未褪盡。
    他緊緊攥著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死一樣的白色。
    征西將軍!大軍前鋒!朔方軍政、民生、貿易,臨機專斷!
    父皇給的,遠比他最大膽的想象還要多!
    這份信任,這份放權,讓他渾身的血液都在尖嘯、在沸騰。
    他幾乎能看到自己率領大秦鐵騎,踏平西域,建立不世功勳的景象。
    公子昆吾、榮、祿、衍幾人更是喜形於色,湊在一起,壓低了嗓門,興奮地議論著各自的新官職。
    蒙恬將軍撫著長須,目光望向西方那片被暮色籠罩的蒼茫大地,眼神裏是對沙場與功業的無限渴望。
    便宜行事,無需請奏!
    這是何等的信任,又是何等的重擔!
    始皇帝陛下,將整個大秦的西陲未來,都壓在了他的肩上。
    唯有扶蘇,在最初的振奮之後,心中卻泛起一絲複雜的滋味。
    他為五弟高興,也為蒙將軍高興,更為大秦即將開辟的宏偉事業而心潮澎湃。
    然而,聖旨中對公子高、蒙恬,乃至昆吾他們都有了明確的安排,卻唯獨對他自己,除了開頭的聯名上奏提及了一句,後麵便再無一字涉及具體職司。
    他明白了。
    父皇,沒有打算讓他直接參與到這場西征的軍務之中。
    他的角色,更像是一個坐鎮後方的監國者,一個維係各方關係的紐帶。
    這不難理解。
    他是長子,親身犯險,衝鋒陷陣,並非君父所願。
    可不知為何,他的心裏,總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空落。
    或許是這北疆的風雪,終究還是在他骨子裏,種下了一顆名為“征伐”的種子。
    “夫君。”
    王瀟瀟走到他身邊,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很暖,驅散了扶蘇心頭的那一絲涼意。
    “我沒事。”
    扶蘇對她笑了笑,笑容溫和。
    “我們進去說吧。”
    回到溫暖的營帳,親兵送上了熱茶。
    扶蘇將那封漆黑的竹筒放在案幾上。
    這是與聖旨一同送達的,始皇帝的親筆私信。
    他沒有立刻打開,而是看向帳內的蘇齊和王瀟瀟。
    “蘇先生,瀟瀟,你們怎麽看父皇的旨意?”
    蘇齊正捧著一杯熱茶,美滋滋地喝著,聞言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還能怎麽看?天大的好事啊。”
    他放下茶杯,掰著手指頭說道:“蒙恬將軍當主帥,這是軍心所向,穩如泰山。五公子當先鋒,這是給他機會曆練,讓他打出朔方王的威風。昆吾、榮他們幾個也都有了正經差事,堵住了鹹陽那些人的嘴,也讓他們幾個公子知道,功勞不是白撿的,得自己去掙!”
    蘇齊說得眉飛色舞,王瀟瀟卻顯得更為冷靜。
    “陛下的意思是,西征的功勞,他可以給。但夫君你們兄弟之間,絕不能因此生了嫌隙。”
    扶蘇目光清明,
    “這朔方,名義上是五弟的封地,可如今,我這個長兄在此,蒙恬將軍在此,大軍雲集,實際上,這裏已經成了大秦西征的指揮中樞。五弟雖然被封為征西將軍,但終究要在蒙將軍麾下聽令。時間久了,難免會有些想法。”
    “是這個道理。”蘇齊打了個哈欠,“五公子心氣高,以前在鹹陽就憋著一股勁。現在好不容易封了王,又手握大權,要是跟蒙將軍鬧點別扭,那樂子可就大了。所以啊,長公子,您這個‘大哥’,就是這中間的潤滑劑,得時不時地給他們調和調和。”
    扶蘇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了那封私信上。
    他覺得,父皇真正的意圖,恐怕比他們分析的還要深遠。
    他拿起那封私信,小心地拆開。
    信上的字跡,沒有多餘的筆鋒,每一劃都像是用利刃刻在竹簡上,帶著一股斬釘截鐵的意誌。
    信的內容並不長,扶蘇卻看得極慢,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重量,沉甸甸地壓在他的視線裏。
    信中,父皇先是肯定了他在巴蜀的功績,又讚許了他來到北疆後的成長。
    然後,話鋒一轉,談到了公子高和公子將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