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新案初涉,迷霧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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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握著那封信,指尖微微發燙。
    殘月嵌蓮的火漆紋樣在昏黃燭光下泛著冷色光澤,像某種古老咒語的印記。
    夜曇香……這三個字在我舌尖滾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腥甜。
    它不該出現在這裏,更不該被一個神秘人以這種方式提起。
    邱慶之已招,幕後黑手落網,贓物追回,聖諭宣讀——按理說,這樁大案早已畫上句號。
    可這封信,卻像一把鏽鈍的刀,緩緩劃開了本該愈合的傷口。
    我盯著信紙良久,窗外風聲忽緊,簷角銅鈴輕響,仿佛呼應著那句“城南山莊,夜半鈴響”。
    不是鬼,不是人……那是什麽?
    “得去。”我低聲自語,站起身來。
    不是衝動,而是直覺。
    我的大理智探協助係統從不無故示警,可此刻它卻一片沉寂,界麵灰暗,所有功能條紋絲不動,仿佛被什麽力量隔絕了。
    這不對勁。
    自從穿越至此、篡改孫豹記憶成為他妹妹那天起,這個係統便如影隨形,助我破案無數。
    如今它突然失效,恰恰說明——我們即將踏入的,是一片連規則都無法觸及的禁地。
    我披上外袍,推門而出。
    陳拾已在廊下等候,手裏提著燈籠,見我出來便憨厚一笑:“珍哥兒,恁真要現在去?天都黑了。”
    “正因為天黑了,才不能等。”我說,“有些真相,隻在夜裏醒來。”
    他沒再多問,默默跟上。
    王七和阿裏巴巴也很快集合,前者興奮得搓手:“終於又有新案子了!我都閑出繭子了!”後者則皺眉道:“城南那片山莊……荒廢多年,據說鬧鬼。”
    “鬼?”我冷笑,“邱慶之的密信裏可沒寫‘托夢’二字。既然牽扯夜曇香,那就一定有人在背後操縱。”
    李餅最後現身。
    他站在月光下,黑袍獵獵,眸光幽深如井。
    我沒說話,隻將信遞給他。
    他看完,沉默片刻,忽然抬頭望向遠處山影——那裏,一片濃霧正緩緩升起,如同巨獸吐息,將整座山莊吞噬。
    “走。”他隻說一個字。
    我們一行人快馬加鞭,半個時辰後抵達城南山莊外圍。
    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
    霧太濃了,濃到幾乎凝成實體,白茫茫一片,遮天蔽日。
    山莊的輪廓在霧中若隱若現,雕梁畫棟早已腐朽,卻仍透出一股詭異的莊嚴。
    門匾上三個字依稀可辨:“靜雲居”。
    可哪有半分寧靜?
    風穿過殘破窗欞,發出嗚咽般的哨音,仿佛無數亡魂在低語。
    我踏入門檻那一刻,係統再度嚐試啟動——【律法速查】失敗,【現場重建模擬】無響應,【風險預警】空白。
    七項能力,盡數癱瘓。
    我的心沉了下去。
    這不是技術故障,是壓製。
    某種力量,正在這裏切斷我與係統的連接。
    “大家小心。”我壓低聲音,“別分散。”
    話音未落,腳下的青磚忽然傳來震動。
    左側回廊一閃,一道黑影掠出!
    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身形,手中短刃直取我咽喉!
    我本能後仰,堪堪避過,耳畔隻聽“嗤”地一聲,發帶被削斷,烏發散落肩頭。
    “敵襲!”王七大吼,抽出腰間鐵尺迎上。
    緊接著,四麵八方皆有動靜——七八道黑影從霧中浮現,皆著黑袍覆麵,臉上戴著刻有蓮花紋的青銅麵具,沉默如死,出手卻招招致命。
    阿裏巴巴揮棍格擋,卻被一記橫掃逼退三步;陳拾護住我側翼,用扁擔硬接一擊,虎口崩裂出血;李餅冷眼一掃,已擋下兩道合擊,袖中寒光乍現,竟是短匕出鞘。
    “他們不想讓我們進去。”我咬牙,迅速環顧四周。
    這些人的武功路數詭異,不似江湖流派,反倒像是某種古老儀式中的守衛。
    而且……他們不出聲,不交流,仿佛隻是執行命令的傀儡。
    “為什麽攻擊我們?”王七怒吼,一尺砸空,反被踢中胸口,踉蹌後退。
    沒人回答。
    隻有風穿過殘破屋宇,送來一陣若有若無的香氣——
    夜曇香。
    我猛地抬頭。
    原來不是幻覺。
    這香味確實存在,藏在霧裏,混在殺意之中,細細縷縷,勾魂攝魄。
    “他們在等什麽?”我喃喃,“或者說……是誰在等我們?”
    又是一輪猛攻襲來,三名黑衣人圍住李餅,刀光織成羅網。
    然而他紋絲不動,腳下步伐微移,竟在刀鋒間遊走自如。
    那一瞬,我仿佛看見他
    但他終究還是人形。
    至少現在是。
    “不能戀戰。”我低喝,“找出核心!這山莊一定有機關樞紐,否則不會連係統都被幹擾!”
    李餅點頭,身形忽動。
    他不再被動防守,而是主動逼近,一掌拍地,借力躍起,踩上斷裂的橫梁,居高臨下俯視全場。
    霧氣翻湧,殺機四伏。
    而我知道,真正的謎題,才剛剛揭開一角。
    那些黑衣人開始圍攻他,人數眾多,攻勢如潮。
    可李餅站在高處,身影挺拔如鬆,仿佛根本不懼。
    他們……低估了他。
    我屏住呼吸,眼見李餅在斷梁之上如孤鷹臨淵,衣袂翻飛間竟將數名黑衣人逼退。
    他腳下輕點,借著腐朽橫木的反彈之力躍下,落地無聲,反手一肘撞開逼近身後的襲擊者,隨即旋身橫掃,那人還未反應過來,已被踢中胸口,倒飛撞向廊柱,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好!”王七忍不住低吼,聲音裏滿是振奮。
    我也攥緊了拳頭。
    不是因為僥幸脫險,而是——我從未見過李餅真正出手至此。
    他向來沉穩克製,哪怕麵對生死危機也從不逾矩。
    可此刻,他的動作快得近乎非人,每一招都精準得像經過千百次推演,卻又帶著某種野性的直覺,仿佛身體深處蟄伏著另一種意識,正悄然蘇醒。
    黑衣人們顯然沒料到會遇上這般對手。
    起初他們圍攻時還有章法,進退有序,像一支訓練有素的死士隊伍。
    可隨著李餅接連擊倒三人,剩下的幾人明顯亂了陣腳。
    有人開始後撤,有人試圖包抄,卻都被他敏銳地捕捉到破綻,一一瓦解。
    阿裏巴巴趁機扶起陳拾,兩人背靠殘牆,喘著粗氣。
    我快步上前,低聲問:“傷得重嗎?”
    陳拾搖搖頭,掌心血跡斑斑,卻仍咧嘴一笑:“沒事,珍哥兒,隻要恁沒事就好。”
    我心頭一熱,卻不敢多言。此刻不是動情之時。
    李餅緩緩收勢,站在庭院中央,黑袍沾塵,發絲微亂,可眼神依舊清明如寒潭。
    他掃視四周倒地的黑衣人,並未追擊,而是蹲下身,伸手揭下其中一人的青銅麵具。
    麵具下是一張年輕的臉,蒼白、僵硬,雙目緊閉,唇角竟凝著一抹詭異的笑意。
    “死了?”王七湊近,聲音發顫。
    “不是。”李餅聲音低沉,“被藥控了神誌,像是服用了‘忘憂引’。”
    “忘憂引?”我心頭一震。
    這名字我在《舊案索引宗卷》裏見過——一種出自西域的迷魂毒,能使人喪失自我,唯命是從,常用於邪教祭祀或秘密組織操控死士。
    但此藥早已被朝廷列為禁物,違者斬立決。
    “誰敢在這城南之地私藏禁藥、豢養死士?”我喃喃,一股寒意從脊背爬升。
    李餅站起身,望向山莊深處:“這地方不對勁。官府不可能不知情。”
    話音未落,阿裏巴巴已苦笑出聲:“何止不知情……我剛問了附近村民,他們說這‘靜雲居’二十年前就沒人住過,可每月初七,都有黑車送糧入莊,官差從不過問,連縣令都繞道而行。”
    “為什麽?”王七瞪眼。
    “因為……”阿裏巴巴壓低聲音,“據說這山莊,是某位閣老退隱後的別院。上麵下了封口令,誰提一句,輕則貶官,重則失蹤。”
    空氣驟然凝滯。
    我怔在原地,心中翻江倒海。
    邱慶之案剛結,我以為朝中權鬥已暫告段落。
    可如今看來,那不過是冰山一角。
    真正盤踞在暗處的,是連大理寺都難以觸碰的龐然大物。
    孫珍珍,你闖進來了。
    係統雖沉默,但我的直覺在尖叫——這不是普通的案子,而是一張早已織好的網,等著獵物自己鑽進來。
    可退嗎?
    不能。
    夜曇香不會無端出現,那封信也不會憑空降臨。
    有人在指引我來此,也有人在極力阻止。
    而我既然來了,就必須走下去。
    我抬頭看向李餅,他正凝望著山莊深處,眸光幽邃,仿佛也在權衡利弊。
    但他終究沒有退縮。
    他從來不會。
    就在這時——
    一陣笛聲,悠悠響起。
    那聲音自霧中來,如絲如縷,穿透濃霧與殘垣,輕輕纏繞耳畔。
    是竹笛,調子極緩,似哀怨,又似召喚,音律古怪,不似中原曲調,倒像是……邊塞遺音。
    所有人都靜了下來。
    “誰在吹?”王七幾乎是貼著我耳朵問,聲音壓得極低。
    我搖頭,握緊袖中匕首。
    係統依舊沉寂,可我的神經卻如弓弦拉滿。
    這笛聲不對勁。
    它不像警告,也不像挑釁,反而像……某種引導。
    李餅緩緩抬手,示意我們噤聲。
    他側耳傾聽片刻,忽然眸光一閃,轉向笛聲傳來的方向。
    那是一條通往後院的長廊,已被藤蔓吞噬大半,盡頭隱沒在霧中,看不清輪廓。
    笛聲不斷,忽遠忽近,像是在等我們靠近。
    “不能去。”阿裏巴巴低聲道,“太險了,萬一是陷阱……”
    “可若不去,”我輕聲接話,“我們就永遠不知道,是誰在幕後操控這一切,又是誰,特意將線索送到我手中。”
    陳拾默默站到我身後,王七咬牙握緊鐵尺,李餅則已邁步向前。
    霧氣愈發濃重,連彼此的麵容都開始模糊。
    我聽見自己的心跳,與那笛聲隱隱共振,仿佛冥冥中有誰,在用旋律寫下無人能解的謎題。
    而我們,正一步步走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