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裏烏斯分校的控製區中一片寂靜。
    破舊的街道兩側是已經廢棄的建築，不少建築已經瀕臨倒塌。
    街道上遍布碎磚瓦礫，缺德導航在這裏都搞不清楚什麽路還滿足通行標準。
    隻有少數建築維護得當，這也是阿裏烏斯分校為數不多的校舍樓。
    夫人的實驗室卻是每日每夜都燈火通明。
    最近她出現在學生麵前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即便自詡阿裏烏斯派係的學生會長，每天日理萬機，繁忙無暇顧及學院日常運轉。
    但阿裏烏斯的學生們也開始感覺到不對勁了。
    “最近怎麽回事......”
    “什麽意思？”
    兩名正在街道上巡邏的學生一邊走一邊聊天。
    阿裏烏斯學院日常工作並不多，但在這裏居住的市民實在是太少，不少基層工作也需要由學生們承擔。
    “前兩天，還有再之前的行動中，好像還有很多人沒有回來吧？”
    “我也聽說了，說是聖三一裏麵有個很胖的實現正義部副部長，要把我們的人吊起來打——”
    “居然還有這麽過分的事情？”
    出現在學生們腦海中的，是麵露狡黠身高160體重160的副部長，帶著邪惡的笑容，手中攥著皮鞭的形象。
    “算了，現在想這個也沒用。”巡邏隊員搖了搖頭，今天她們的巡邏任務至少還有40公裏遠——說實話在這麽長的路線上隻有寥寥幾支小隊，這種巡邏能防範什麽東西，甚至是否合理，都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但夫人說了，這隻是暫時的困難——在阿裏烏斯分校隻有一件東西是永遠的，暫時的困難是永遠的。
    先苦一下學生，等到阿裏烏斯占領了聖三一，征服了基沃托斯，夫人完成了自己的計劃，到時候阿裏烏斯學院肯定也能成為更高級的存在。
    “切——至少她們不用在這種鬼天氣裏麵巡邏。”
    天上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由於排水係統和管路的損壞，街道上幾乎一下雨就會內澇。
    經過了硬化的路麵很難自然排水，隻能等待著積水自然蒸發——從廢墟中流淌出來的水分滋養著路邊生長的青苔和地衣。
    混合著灰塵的積水濺射在她們的雙腿和鞋襪上——雨水順著她們的雙腿一點點往下流淌，倒灌進鞋子裏麵。
    在雨天的巡邏肯定不是什麽好差事。
    “...情況怎麽樣？”路邊的觀察哨中，穿著雨衣的阿裏烏斯學員坐在廢墟中的一把椅子上，用撿來的木片生了篝火。
    她向路過的巡邏隊抱怨道：“你們晚了三分鍾！這裏一切都好，就是今天中飯不好，又是香腸意麵罐頭，都吃了一個月罐頭了。”
    巡邏隊的兩人聽到了觀察哨的抱怨也不生氣，隻是笑嘻嘻的走到了篝火邊上——從口袋中拿出了半塊巧克力——在體溫和潮濕的雨水浸透的衣服包裹下，已經變得有點黏糊糊的了。
    但巧克力就是巧克力——兩人在篝火邊找了個稍微幹淨些的地方坐下，然後將巧克力掰開幾份，每人手上都分到一塊兒。
    “凍死了——誰知道現在下雨還這麽冷。”
    “你這裏總感覺有股味道......”
    兩人將兜帽摘下，身上的風衣被甩到了一邊。
    “有股味道？”觀察哨的學生指了指放在篝火側麵的小架子，上麵是她的襪子——白色的棉襪上有兩片淺黃的痕跡，“你覺得我想嗎？下雨天還要從校舍走到這裏來，出了不少汗，難受的要死。”
    說完她還伸直了自己的雙腿，讓腳底距離篝火靠近了一些，因為長時間接觸濕潤冰涼的布料——腳跟和前腳掌都有些泛白起皺了。
    “噫！快點收回去啦，吃巧克力的心情都被你搞壞了。”
    “可是這樣還挺舒服的——我的前輩說過，下雨天淋濕了頭發要得肺炎，弄濕了腳要得感冒的。”
    “嗯...肺炎聽起來確實是下雨天淋濕頭發會得的病。”巡邏隊中的一人打算也解放一下自己，解開了鞋帶，從濕乎乎的雙腳上把襪子扯了下來。
    手感有些奇怪，甚至像是粘在了腳上。
    “哇，你也好惡——”
    脫下了襪子之後直接將自己的鞋子倒扣在了篝火邊上，這樣裏麵的水漏出來的速度更快一點。
    “你也不想得戰壕腳吧？或者也不想感冒吧——快點把鞋子脫下來把，暖和暖和。”
    在一人榜樣和另一人的勸導下，最後一位學生也是有些不情不願的脫下了鞋子。
    “唔——我不幹淨了......”
    “別想那麽多了，至少你還沒被聖三一抓住呢——上次去聖三一感覺怎麽樣？”觀察哨從篝火邊上拿起了自己的水壺——裏麵煮了一些碎茶葉。
    茶葉連帶著茶梗一起倒入了作為杯子的水壺蓋中。
    “說來你可能不信，”參加過之前出征的“老兵”轉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像是在檢查是不是隔牆有耳，“和學校裏麵宣傳的完全不一樣——她們說聖三一學生吃不起甜品，我們每周還能吃一兩次，聖三一人喝不到紅茶，至少我們還有碎茶葉，說聖三一的鉛水管用了會中毒，我們的水管雖然破但至少不含鉛。”
    “對啊，難道不是這樣嗎？”
    “別開玩笑了，聖三一那麽有錢，她們的學生天天吃甜品喝紅茶一點問題都沒有。”
    “那麽鉛中毒呢？”
    “要是發現中毒，學校的賠償金都可以讓她花到下輩子了——我們這裏上次有人喝水喝壞了肚子，也就是免了一個月的水費而已。”
    “那怎麽了？水費都免了還想怎麽樣，沒有阿裏烏斯現在我們連飯都吃不起。”觀察哨學生顯然對聖三一學生的生活情況一無所知，“她們...她們生活條件那麽好，肯定養成了懦弱的性格，夫人不都說了嘛——阿裏烏斯學生最大的優點就是能吃苦，吃苦是福。”
    “那我們怎麽還打不過她們？”
    “隻要你肯吃苦，那就有吃不完的苦——我看最近夫人那裏也很奇怪，最近連學校都不管了，就在做她自己的研究......”
    “那肯定是在研究最新的武器，按照外界的話，怎麽說來著的...”觀察哨想了想，“叫，且聽龍吟對吧？隻要有了新武器，我們就能在聖三一人麵前直起腰杆了，還怕她們做什麽。”
    想想聖三一的街道景象，再看看這裏的街道景象。
    恐怕是在直起腰杆之前，自己的腰很早之前就已經斷了。自己是為什麽要來阿裏烏斯分校上學來著的？
    “我看著就是想多了，你想想公主她們的生活條件，即便是公主的生活條件也就這個水平了，你怎麽知道夫人在攻占了聖三一之後會改善我們的條件？”另一名巡邏隊的學生顯然是有些自己的思考在其中，“我覺得她隻會讓我們繼續勒緊褲腰帶，支援阿裏烏斯繼續攻占更多的地盤吧？”
    “怎麽會這樣？這是嚴重的異端邪說！沒有夫人我們連飯都吃不上。”
    “可是...”巡邏隊學生指了指周圍的環境，“這棟樓是以前的聖三一學院建造的，篝火是樓裏麵的木頭片子，巧克力是外麵來的，罐頭也是自動流水線生產的，夫人最近連出麵都沒有了。”
    “......”觀察哨學生一時間說不出什麽話來，“但你們說這些話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但我不還是在阿裏烏斯生活嗎？”
    “要不然我們早就逃走了。”
    ——如果你不喜歡聖三一學院，那就應該對聖三一學院露出獠牙，對著同樣在阿裏烏斯生活的學生言語攻訐是主客觀不統一的。
    隻要不是精神分裂，一般學生根本幹不出這種事情。
    巡邏隊的兩人感覺到氛圍開始變得有點奇怪了——雖然不至於吵起來，畢竟在這裏天天隻有罐頭，還不一定吃得飽的事情是客觀存在的。
    即便是最熱愛的阿裏烏斯分校的學生，在看到每天的口糧配給之後，也會忍不住抱怨兩句的。雖然她不懂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但她畢竟是長了雙眼的，生活得好不好自有感受。
    而現在，巡邏隊的兩人茶也喝了，巧克力也分了，腳差不多也烘幹了，是時候該走了。
    蹲在馬路另一邊的實現正義部小隊放下了手中的定向監聽設備。
    對著另一邊的記錄員點點頭。
    記錄員給了她一個ok的手勢——阿裏烏斯派係防備廢弛，給養不足，甚至學生群體內部的思想都不是很統一。
    夫人的“新武器”固然可以改變世界，但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她手中掌握的力量比生活在她管理下的學生每天的一日三餐更加高貴。
    “偵查行動暫時就到這裏吧，準備歸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