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的螺旋翼切割開昏沉的天空，抽打空氣的聲音超薄又震耳欲聾。
    “情況怎麽樣了？”
    “夢境的影響範圍正在消退，從天上看的非常清楚，速度比實現正義部估計的更快。”
    “這算是好事嗎？”
    “應該算是吧，我聽說有人睡著之後就醒不來的。”
    聖三一學院的直升機駕駛員手中牢牢抓著自操縱杆——雖然自己飛行的區域並不是夢境的影響區。
    但自己總感覺這架直升機的飛行手感變得有些奇怪。
    雖然總距杆和操縱杆的反饋還是正常的……即便是她也分不清到底是哪裏出現了問題。
    這裏讓她感到不寒而栗，是時候撤退了。
    “還需要繼續深入觀察嗎？”
    駕駛員詢問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觀察手，隸屬於實現正義部的學生手中拿著望遠鏡……
    正在不斷的往下張望，評估下方的夢境控製區的情況。
    夢境籠罩的區域，光影和空氣的規則都有所不同，難以解釋的微妙質感籠罩其中。
    要是單純身處其中的話，是分不清楚……至少大部分是不知道自己身處於夢境之中的。而在天上的話，一切都就都不一樣了，雖然也分不清明顯的輪廓，但至少夢境和現實的區別還是能比較簡單的看出來區別的。
    “我要做細節評估，可以方便稍微靠近一些嗎？”實現正義部的學生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在自己的筆記本上開始寫寫畫畫。
    “不行，繼續靠近的話，恐怕會有危險，在夢境中的物理原則不固定，直升機飛行可能有危險！”
    駕駛員並不打算冒險，雖然自己不一定會死，但是直升機墜毀跟定不是什麽愉快的事情。
    “那就是不能靠近對吧？”
    “對，沒錯，繼續靠近會很危險。”駕駛員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水，然後再將自己的手抓在杆上，“小心，抓穩扶好，我再飛的低一點，然後就準備回去了。”
    駕駛員放低手中的總距杆，螺旋槳總距降低……她看向自己麵前的儀表盤上。
    總距降低，螺旋槳轉速提升……齒輪箱油溫驟然提升，不過距離紅線還有一段距離。
    駕駛員在空中拉出了一個非常漂亮的轉向，然後朝著地麵開始降低高度，準備進行最後一次低空飛行，然後就要離開這個讓自己感覺脊背發涼的地方。
    “話說總感覺地麵上的情況不太對啊，那些白色衣服的學生怎麽都好像睡著了？”駕駛員看著下麵，有些建築物的樓頂趴著一些穿著白色衣服的人。
    阿裏烏斯嚐試用夢境改造整個聖三一學院的土地，依靠夢境的特質來迎接夢境之神的降臨。
    看似聖三一學院是陰謀的受害者，但或許從最開始夫人的計劃中的第一批受害者就是阿裏烏斯學生自己。
    “她們都是阿裏烏斯的學生…至少按照老師的說法是這樣的。”
    “她們之後會怎麽處理？”
    “說實話……我不知道。”實現正義部的學生看起來有些糾結——從個人的角度上來說，對於這群在聖三一造成這種危險情況的學生們，自己實在是沒有什麽好感。
    但自己同時也很清楚，她們不應該是負責任的人。
    當然她不可能承認阿裏烏斯變成現在的樣子，聖三一要負責任——即便最開始的敵意和誤解，正是源自雙方的不理智。
    至少可以確定的是，阿裏烏斯的學生本來應該有反對的權力……或者在被夫人蒙騙的情況下，她們真的有可能發現真相嗎？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應該負起這個責任來……或許是聖三一，或許是阿裏烏斯的學生，或許是阿裏烏斯的領導人。”
    隻要放棄思考，接受環境和灌輸給自己的信息……那麽任何人都可以說自己不用負責任。
    為阿裏烏斯準備軍火的學員可以說，她們隻是完成自己的生產任務，不用負責任。
    阿裏烏斯的一般學生可以說，她們隻是按照收到的命令行事，不用負責任。
    阿裏烏斯戰術小隊也可以說，她們為了保護公主，這都是不得已而為之，也不用負責任。
    不是我的責任。
    我沒有責任。
    不關我的事。
    那麽……誰需要為了這一場災難負責？
    在一個係統性崩壞的環境中，誰需要負責任？難道是反省了自己所作所為，意識到自己沒有在做正確的事情，而反對阿裏烏斯的、拒絕戰鬥的、逃離戰場的人需要負責任嗎？
    或許是的。
    ……真是滑稽。
    “……回去吧，”實現正義部的學生完成了前線環境的調查，是時候離開這片讓自己心煩意亂的地方了。
    畢竟自己作為實現正義部的學員，隻要拿起自己的武器……那麽自己也可以放棄思考。
    這些紛紛擾擾都和自己沒有關係，回到了地麵上，自然也可以放棄思考，不用思考，就不用負責。
    難道整台機器損壞報廢的時候，裏麵的齒輪和彈簧也要負責任嗎？難道不應該是操作機器或者設計機器的人應該負責任嗎？
    ……確實如此，迷茫的學員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她們就像是正在一望無際的荒原上，迷茫的尋找名為“真理”的目標的旅人。
    不知路在何方，不知目標在何處，隻能如同盲眼者一般，依靠摸索的方式大海撈針。
    “任務完成了，初步評估的話，下麵已經可以開展行動了，”實現正義部的學員在自己手中的評估表上打了一串的鉤。
    阿裏烏斯控製區中的大片街區都已經恢複了正常環境，雖然不知道這裏的阿裏烏斯派係的學生情況怎麽樣了。
    但最好要在她們醒來之前完成占領——這是一場軍事冒險，但似乎是值得的。
    “天眼，提燈1通報，當前情況符合最低行動標準，現在時間是……1305時。”
    “提燈1收到，請返回基地，參考點位於270方向，距離5海裏，按環境判斷轉向時機飛行至參考點之後聯絡鷹巢，天眼完畢。”
    “……”駕駛員鬆開了通話按鈕，終於鬆了口氣。
    她對著邊上執行觀察任務的實現正義部的學員點點頭——
    “……這一次要是能正常返回的話……嗯~那我就滿足安全出勤100次的記錄了，這樣的話就可以放假了…”
    看著鬆了口氣的駕駛員，觀察員也放鬆了一些。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這是一場簡簡單單平平淡淡的出勤的時候。
    “滴滴滴滴——”
    急促的蜂鳴聲響了起來，在狹小的機場裏麵震得駕駛員的腦袋嗡嗡的響。
    “什麽情況？”
    “我在檢查…”
    “敵跟蹤…敵跟蹤……”
    駕駛員麵前的電子儀表的次要信息全部消失——隻留下了高亮顯示的rr界麵。
    源自後方某處的火控雷達鎖定了自己的直升機。
    “接下來可能會有些顛簸哦！”駕駛員朝著側麵壓下操縱杆，直升機距離地麵的高度已經很近了，留給她機動的空間不多了。
    隨後觀察員聽見了從機身後方傳來的有節奏的咚咚咚的聲音。
    她轉過頭去，看到的是明亮的熱焰彈和如同金屬碎片一般的箔條正在空中擴散開。
    駕駛員第一時間打開了幹擾物自動發射的功能。
    “敵鎖定，敵鎖定……”
    “滴————”
    所有的報警聲音都消失了，隻剩下長響的報警聲。
    “導彈發射了，我要做規避動作了。”
    觀察員有些驚駭得看著地麵上飛起來了一發導彈…拖著尾煙，正在朝著自己的方向飛了過來。
    “做好防撞姿勢！”駕駛員轉過頭，勉強觀察著導彈的位置……直升機的能量有限，大角度的規避動作必須一次成功，要不然自己就是一塊兒慢悠悠飛行著的大肉而已。
    將總距杆一把拉到最高，操縱杆和腳踏都壓到最深的程度。
    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