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阿爾貝蒂娜咬著下唇，輕輕點頭，耳尖紅得像是在滴血。
    她能十分清晰的感受到，男人那幾根粗糲的指尖，正在觸碰自己的皮膚。
    心髒，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
    “有看到亞爾薇特她們嗎？”
    “德古娜被布倫希爾德救走了，隻有指揮官的位置不太好，我花了好長時間才找到您。”
    說到這裏，阿爾貝蒂娜抬起那張清秀的臉龐，滿臉好奇的詢問道：“中校是不是忘了，布倫希爾德的權能是什麽？”
    “風語者……”
    被波黑遊擊隊偷襲基地的時候，少女曾施展過自己的能力。
    雖然布倫希爾德在戰場上的表現較為普通，可如果能接觸到受傷的隊員，她就能利用權能把對方帶出去。
    “是的。”
    阿爾貝蒂娜的心裏有小小的遺憾。
    在“瓦爾基裏”大隊任職這麽久，指揮官隻把自己忘了。
    處理完傷口後，德萊恩發現少女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臉上，下意識的摸了摸臉蛋。
    這個動作引起阿爾貝蒂娜的警覺，促使她慌亂地移開目光，睫毛在不停的顫動。
    “有什麽東西嗎？”
    “沒什麽……隻是……”
    阿爾貝蒂娜捏著手指，聲音越來越小。
    “第一次看到長官，您這麽……溫柔的樣子……”
    德萊恩怔住了。
    他從未想過自己在部下眼裏的形象，但是對眼前的少女而言，“溫柔”這個詞確實與他無緣。
    自己總想展現出公平公正的態度，對待每一位魔女駕駛員。
    “特殊情況，不過……我的確應該多和你們待在一起，了解你們的生活和性格。”
    阿爾貝蒂娜還想說些什麽，突然有一陣劇烈的震動傳來。
    “走吧，‘主教’級異蟲的屍體，會吸引低等級異蟲的光顧……我們得在蟲群來臨前，離這個破地方遠一些。”
    “好。”
    阿爾貝蒂娜應答完，心裏有一絲失落。
    她輕輕揮手，那些發光的藤蔓開始蠕動退縮，退回到地下深處。
    隨著最後一層屏障消失，刺眼的火光和空氣一同湧入。
    德萊恩的瞳孔，驟然收縮。
    目光所及之處，大地上布滿了直徑數米的彈坑，焦土裏跳躍著藍紫色火焰。
    那是炮火與異蟲血液接觸，燃起的磷火。
    各種濃煙如巨蟒般盤旋上升，將夜間的天空染成病態的暗紅色。
    而在兩人前方，不足百米處。
    “主教”級異蟲的屍體猶如一座崩塌的教堂，甲殼上麵是蛛網般的裂痕，觸須更是被炮彈炸成了數不清的碎片。
    從傷口處湧出來的液體，匯聚成大大小小數個“湖泊”，散發著腐臭的味道。
    “憧憬是最遙遠，也是最近的距離。”
    突如其來的女聲傳來。
    阿爾貝蒂娜抓緊了德萊恩的手臂，她的指尖冰涼，上麵是細微的顫抖。
    後者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在異蟲屍山的最高處，一節折斷的骨刺如同哥特尖塔一般，刺向遙遠的天空。
    那上麵，竟立著一個不該存在於戰場上的人影。
    此時此刻，月亮掙脫煙雲的束縛，導致白色的光瀑傾瀉而下。
    女人站在光與暗的交界處，背對月輪，銀色的長發在熱風中來回舞動。
    她穿著某種類似晚禮服的裝束，上半身是貼合曲線的暗紅色皮革，低胸設計露出大片大片雪白色的肌膚。
    下半身卻是黑紅色的薄紗，能在微風飄蕩間，露出若隱若現的長腿。
    “哎……你們再不出來，我就打算召來蟲群，讓那些家夥叫你們起床了。”
    她的聲音像浸了蜜糖的刀片，在炮火的火餘韻中……清晰得不可思議。
    蟲群？
    德萊恩想起卡爾那樣的叛徒，肌肉在一瞬間繃緊。
    他的手已經按在腰間的皮套上，卻突然發現——自己竟做不出下一步舉動，不是束縛，而是源自心底的恐懼。
    身旁的阿爾貝蒂娜，呼吸聲也變得急促起來。
    那些殘留在地上的藤蔓，突然枯萎，化作灰燼飄散。
    “不可能……”
    “別擔心，今晚的時間還長。”
    女人輕笑一聲，緩緩轉身。
    月光描摹出她驚心動魄的輪廓：殷紅色的嘴唇，如同紅寶石般的眼睛，美麗到不像話的容顏。
    當她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德萊恩才注意到……對方根本就沒穿鞋，那雙赤裸的雙足踏在“主教”級異蟲的血肉上，卻纖塵不染。
    “愛，是這個世界上最致命的毒藥。”
    硝煙在月光下，凝結成詭譎的帷幕。
    神秘女子走過燃燒的異蟲殘骸，足尖輕點過的地麵，綻放出冰晶一樣的血色薔薇。
    “我聽到你們的談話，突然想起一些有趣的事情……”
    那些“花朵”轉瞬即逝，化作細碎的紅光升騰而起，在女人周身形成一道妖豔至極的光暈。
    “假設海枯石爛，記憶在歲月長河裏不斷磨滅，你還會憧憬對方嗎？”
    阿爾貝蒂娜的嘴唇，失去血色。
    但她還是倔強的仰起頭，用堅定的口吻說道：“會，指揮官就是我的一切。”
    “哦？”
    神秘女子的聲音變調，停下腳步，輕輕歪頭。
    這個本該粗俗的動作，卻被她做的非常優雅，如同在歌劇院的舞台之上。
    “我想想……在不久之前，那個被我改造的少女，也是這麽說的。她也說自己對所愛之人的喜歡，遠勝一切。”
    “改造？少女？”
    德萊恩驚愕地抬起頭，腦海裏想到了一個名字。
    女人用戴著黑色蕾絲手套的食指，輕點下巴，嘀咕道：“嗯，好像是叫……斯古奇還是斯古絲來著，好麻煩，我可不會記住螻蟻的姓名。”
    “你這個畜生！”
    想起那隻被“瓦爾基裏”大隊殺死的“主教”級異蟲，想起德古娜失魂落魄的表情，對仇人的巨大仇恨戰勝了恐懼。
    德萊恩拔起手中的槍械，向這個女人射擊。
    十米的距離，足夠——
    扳機扣下的一瞬間，穿著紅裙的銀發女子輕輕眨眼，便讓那子彈凝固在半空中。
    彈頭旋轉的空氣波紋，清晰可見。
    德萊恩看到這熟悉的一幕，不可置信的驚叫道：“什麽？居然是‘聖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