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因哈特邁出穩健的步伐，一步步地朝德萊恩走去，當他來到後者的麵前時，笑容也變得更加燦爛。
    “這兩位是德萊恩的副官，帝國科學院的副院長……久仰久仰。”
    萊因哈特朝特倫斯少尉伸出手，主動和對方接觸。
    “你好。”
    特倫斯少尉顯然對萊因哈特的舉動有些意外，但他還是禮貌性地握了握手，隨即就轉身離開。
    相比之下，萊娜博士的態度則顯得冷淡許多。
    由於之前發生的一些事情，她對萊因哈特並沒有什麽好印象。
    所以當萊因哈特向她打招呼時，她甚至都沒有正眼看一下他，直接從對方身邊走了過去。
    萊因哈特並沒有因為萊娜博士的冷漠而感到尷尬，他臉上依舊保持著笑容，等待房門合攏。
    “哢。”
    “可惜啊。”
    萊因哈特輕聲說道，聲音裏透露出一絲遺憾。
    他將黑色皮質手套摘了下來，露出蒼白的手掌，接著，男人總打趣一般的口吻，向德萊恩詢問。
    “中校，您不會和他們一樣，也對我不太歡迎吧？”
    “說實話，有點。”
    德萊恩雖然對萊因哈特到來的原因，心知肚明，但他並沒有顧及表麵上的情分，出言諷刺。
    “真讓人傷心。”
    萊因哈特的聲音很輕，像是刀刃劃過冰麵時，留下的細痕。
    德萊恩盯著眼前的男人，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你從泰勒尼亞趕到凡爾登前線，隻是為了說這種毫無營養的客套話？我們沒那麽熟吧。”
    萊因哈特沒有否認。
    他緩緩抬頭，藍色瞳孔在昏暗的室內泛著光芒，像是某種食肉動物在審視獵物，讓人不寒而栗。
    “你遞交的情報，已經由皇帝陛下親自過目。”
    德萊恩的呼吸微微一滯，手指在無意識地收緊。
    “結果呢？”
    他的聲音裏透著迫切，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焦躁。
    他曾在模糊不清的記憶深處，見證過其中一個“魔女”——對方站在屍骸堆積的戰場上，異蟲如同螻蟻一樣，匍匐在她腳下，顫抖不已。
    很明顯，這些魔女的權能，已經遠遠超過帝國實驗室裏的魔女，她們可以改變前線的戰場態勢。
    當德萊恩把自己的意見整理成一份絕密報告，遞交上去，可帝國卻像是沒看見一樣，對此毫無反應。
    直到今天，他們派來了萊因哈特。
    “上麵知道了。”
    “知道了？”
    德萊恩的聲音驟然拔高，像是被某種荒謬感刺痛。
    “這他媽可是戰勝蟲群的關鍵情報！參謀本部難道想用‘已閱’的借口搪塞過去？那些魔女不是普通的變種人，她們能直接操控蟲群！她們是上位者！我們必須立刻組織偵查分隊，確認凡爾登要塞是否還有第二個魔女。其他戰線上甚至要主動出擊，找到她們的破綻才行——”
    “中校。”
    萊因哈特的聲音像一柄利刃，切斷了他的話語。
    房間裏忽然安靜下來，隻剩下德萊恩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萊因哈特的表情依舊平靜，如同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
    “你誤解了皇帝陛下的意思。”
    他用非常的認真的語氣，叮囑道：“皇帝陛下派我來，不是讓你繼續調查魔女。而是為了確保……這份絕密情報不會有更多人知道。”
    德萊恩的瞳孔微微收縮。
    “什麽意思？”
    萊因哈特向前一步，軍靴在地板上敲出清晰的聲響。
    “帝國和聖保羅教廷……早就知道蟲群背後是魔女。”
    他沒有顧及德萊恩錯愕的表情，繼續說下去。
    “具體細節我並不知曉。”
    萊因哈特保持著輕淡的語調，在房間裏非常清晰。
    “但是聯合調查隊的秘密報告裏，曾不止一次的提到過——他們在血色地帶，發現過人類。”
    他的指尖在桌麵上輕敲，留下一聲聲富有節奏的動靜。
    “不是幸存者，不是流民......而是人類生活的痕跡。聖保羅教廷和各國最具權威的科學家，最終確認，那些神秘的存在，就是傳說中的魔女。”
    德萊恩的瞳孔，再次收縮。
    他的呼吸停滯了一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既然早就知道……”
    男人的聲音沙啞得可怕，“為什麽不把這件事情公之於眾？讓我們連真正的敵人都不知道……”
    萊因哈特笑了。
    那笑容像是一張精心雕琢的麵具，看上去可憎。
    “陛下的心思，你我何必揣測？”
    他的目光越過德萊恩，落在窗外的血色殘陽上。
    “我們隻需要......服從就行。”
    空氣凝固成冰。
    接下來，萊因哈特主動開起玩笑，緩和逐漸尷尬的氣氛，“再說了，在聖保羅教廷的大力宣傳中，我們本來就是在與最強的魔女戰鬥。”
    這樣說也沒錯，可是德萊恩十分迫切的想搞清楚，魔女在蟲群金字塔一樣的權力結構裏，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位置，她們是怎麽命令異蟲的。
    萊因哈特看著德萊恩，用意味深長的語氣提醒。
    “以上就是陛下要我轉告的內容，但是根據我個人的推測，知道這件事情的應該不止是陛下和總參謀長。帝國的其他高層，也對它有所了解。”
    德萊恩愣在原地。
    他突然意識到——萊因哈特的提示，話裏有話。
    “你的意思是......”
    德萊恩沒有說話，因為他猜到了萊因哈特的想法。
    “埃裏希大公。”
    身為國家安全總局的前任局長，西線部隊的監軍。
    父親肯定是這件事情的知情者之一。
    但是德萊恩不明白，對方為什麽要把這件事情隱瞞下來，連自己都沒有說明，他在謀劃些什麽？
    等等！
    德萊恩的血液瞬間凍結。
    重生後的記憶碎片，在此刻拚合成一幅猙獰的圖案。
    被聯合王國拋棄的天才科學家，“瓦爾基裏”項目。
    領先於另一個世界的機甲科技，血腥恐怖的魔女製造技術，萊娜博士與父親的第一張合照。
    “原來如此。”
    世界在扭曲。
    曾經他以為的巧合，都在此時此刻串聯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