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你能逃得掉？”
    他的手指在一點點的收緊，依搦斯的腳尖幾乎離地，呼吸不暢。
    聖女的指甲抓撓著男人的手臂，卻隻是徒勞的反抗，連一道血痕都無法留下。
    男人的嘴角扯出一抹猙獰的笑。
    “讓我看看，你的上帝……現在還能不能救你。”
    “住手！”
    清冽的喝止聲，如同利劍刺入凝滯的空氣。
    男人的動作微微一頓，粗壯的手臂仍在鉗製依搦斯的脖頸，他下意識的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處。
    一名穿著膠衣駕駛服的少女，從廢墟中緩步走出。
    些許光芒穿過殘破的穹頂，在她身上照出冷冽的輝光。
    膠衣表麵泛起細微的波紋，貼合著身體的每一寸曲線。
    “女人？”
    男人眯起眼睛。
    待他看清來人，隻是個勢單力薄的少女時，鼻腔裏發出一聲嗤笑。
    “哈……我還以為是聖殿騎士團的哪位大人物。”
    他鬆開依搦斯，任由後者癱倒在地，轉而用沾血的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小丫頭，你知道打擾別人工作……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嗎？”
    貞德的目光平靜如水。
    她沒有去看蜷縮成一團的依搦斯，隻是在直視男人那雙暴戾的眼睛。
    “代價？”
    少女的聲音很輕，卻清晰響亮。
    \"我無所畏懼，因為神與我同在。\"
    聽到這句宗教性質濃厚的發言，依搦斯艱難地抬起頭，看向這個素未謀麵的少女。
    她站在破碎的光影中，膠衣映著微光，神情虔誠平靜，仿佛……真的被某種神聖的力量庇護，無所畏懼。
    連自己都無法冷靜應對的場合，卻有一名意誌和信仰，都更加堅定的少女出現。
    她是誰？
    “神？”
    貞德的發言激怒了男人，他爆發出一陣刺耳的大笑，扯下蒙麵用的布條。
    一張被烈火吞噬過的臉，露在兩人麵前。
    扭曲的疤痕像蛛網一般，爬滿各個角落，左眼隻剩下渾濁的白翳。
    僅看外表，就知道他曾受過什麽樣的苦難。
    “看看你們口中的神明，給了我什麽！”
    他嘶吼著，左手手指掐進自己的傷疤，流出殷紅色的鮮血。
    “那些高高在上的主教，用虛偽的教條審判我，奪走我的家人、我的尊嚴、所有的一切！這就是信仰的代價！”
    “對不起。”
    貞德的眼中，閃過憐憫和同情。
    “如果我能在更早的時間裏，聽到主的號召，趕到你的家鄉……或許就能阻止這一切，拯救那些無辜的生命。”
    男人的表情，逐漸凝固。
    他的獨眼瞪大，臉色因暴怒而充血通紅。
    “閉嘴！！”
    男人豎起手中的長槍，漆麵因劇烈的顫抖，將光芒不斷反射。
    “收起你那副令人作嘔的表情，少用那種憐憫的眼神看我！我不需要救贖和同情，我要用自己的雙手報仇雪恨！”
    狂風從破碎的穹頂灌入，吹動貞德的秀發。
    她抬起手掌，卻沒有任何攻擊傾向，而是向男人伸出自己的掌心。
    “盲目的複仇隻會孕育新的仇恨，我可以用上帝之名發誓，會為你討回公道……請不要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你！你憑什麽命令我！\"
    男人聲嘶力竭的怒吼，撥動手中的扳機，槍口迸發出刺眼的火光。
    第一發子彈撕裂空氣，擦過貞德耳畔的碎發，在身後的石牆上炸開一簇火花。
    但少女連睫毛都沒有顫動一下。
    “我沒有命令你。”
    貞德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夾帶著一絲從容不迫的自信。
    “我隻遵從主的意誌行事……你可以向我開槍，這是你自我選擇的權利。”
    “知道害怕就給我滾開！”
    男人咆哮著，持槍的右手在不自覺地顫抖。
    那個單薄的身影在不斷拔高……少女展現出來的氣勢，竟會讓他這個身經百戰的漢子，感到心悸和膽怯。
    “我不害怕。”
    貞德向前邁出一步，“因為神與我同在。”
    “吵死了！！”
    男人扣動扳機，繼續開槍射擊……但第二發子彈卡在了槍膛處，發出“哢嗒”一聲脆響。
    他瞪大眼睛，對這萬分之一的概率感到不可思議。
    下一秒，視野中的少女突然模糊，用一個閃身來到了自己的麵前。
    “好快……”
    但男人可不會就此認輸，即便失去了熟悉的槍械，他也是叛軍裏麵最精銳的戰士。
    戰鬥本能，讓他擺出格鬥的姿勢。
    可是腹部傳來的劇痛，卻在視覺信號傳遞之前，先抵達神經係統。
    接著，男人倒飛出去，砸進牆壁內。
    灰塵散去，他坐在廢墟裏，周圍是蛛網般的裂縫。
    “發生了什麽……”
    男人口吐鮮血，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一切。
    少女給了自己一記鞭腿，把他這個一百八十斤的壯漢，踢的肋骨斷裂。
    他顫抖著抬頭，看到貞德正緩步走來，對方的膠衣甚至沒有沾染一絲塵埃。
    “我聽從神明的號召，曾在已經淪陷的村莊裏，與蟲群對練。”
    貞德的聲音平靜如水，她再次向男人伸出手，試圖勸慰眼前的男人放棄抵抗。
    “你的動作，不可能快過異蟲。”
    “哈……不可能……”
    男人咳著血沫，臉上露出譏諷的笑容。
    被蟲群占據的村莊？
    那不就是被稱作“血色地帶”的生命禁區嗎？
    那些高達七八米、甲殼如鋼鐵般堅硬的怪物，連軍隊的重型機甲都難以對抗。
    眼前這個弱不禁風的少女，居然說自己……和那些怪物旗鼓相當？
    真當自己是三歲小孩。
    “啪！”
    他拍開貞德的手，表明自己的立場。
    “我不會和教廷和解，我要用聖女的鮮血，償還仇恨……”
    “是嗎？”
    貞德的瞳色黯淡了幾分，她清楚自己無法改變對方的態度，便輕聲說道：“請在懺悔的途中，提及我的名諱。”
    男人仰著頭，幹裂的嘴唇微微顫抖，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因為少女的模樣太過耀眼，讓他想起自己曾經在教堂裏麵，誠心禱告的每一個夜晚。
    “吾名為貞德，願為你指明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