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亞快步上前，卻在觸碰他肩膀的時候，突然僵住——
    因為德萊恩的皮膚下方，竟然有暗綠色紋路在流動。顯然，特裏斯坦的詛咒，已經在侵蝕新的宿主。
    ……
    索菲亞示意莉莉安，將德萊恩扶到殘存的沙發上。
    月光通過破碎的玻璃，在後者臉上下斑駁的光影。那些暗綠色紋路若隱若現，如同在血液中遊蕩的毒蛇。
    “抱歉。”
    索菲亞解下蕾絲披肩，疊成軟墊，放在德萊恩的腦後。
    她的眼眸裏麵，浮現出真切的愧疚。
    “我確實沒有想過，特裏斯坦的力量會帶來這種詛咒。”
    德萊恩扯了扯嘴角，表現得從容大度。
    比起當場斃命，這樣的結局並不算太糟，就是……死的時候有點難看。
    它更像是一個不穩定的炸彈，威脅著接下來的生命。
    “沒事，是我自己闖進去的。”
    德萊恩望向索菲亞，視線交錯的時候，無需言明的默契在廢墟中沉澱。
    那些算計與敵意，都化作特殊的信任。
    莉莉安正在用剪刀，剪開黏著血塊的布料，她察覺到這份悄然而至的曖昧，猛地抬頭。
    索菲亞的神情有些尷尬，試圖扯開話題。
    “別館已經不安全了，隻有斯賓塞家族的高級人士，才知道出入這裏的方法。”
    德萊恩試著詢問“有內鬼？”
    “是的，他的地位不會低。”
    索菲亞陷入短暫的沉思，做出抉擇。
    “我準備把你安置在倫敦郊區，再著手調查這一切。那裏有一個莊園，表麵是葡萄酒商產業，其實是我的安全屋。”
    索菲亞把苦心經營多年的秘密，當著德萊恩的麵說了出來。
    與此同時，月光將她睫毛處的陰影拉長，遮住了驟然暗沉的眼神。
    “我會讓每一個參與襲擊的人，都付出代價。”
    話音未落，稚嫩的童聲便從陰影處傳來。
    “你們……”
    三人的神經緊繃，德萊恩的手也按在了劍柄上。
    當他看清楚對方的容顏，微微怔住。
    眼前這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正是晨光鎮上的“小偷”。她赤腳站在月光裏，髒兮兮的小臉上寫滿了困惑。
    “你們還活著嗎？”
    索菲亞的呼吸，驟然停滯。
    下一秒，這位向來優雅的貴族夫人，竟踉蹌著衝過去，任憑碎石劃爛了裙身。
    她跪倒在地，用不斷顫抖著的雙臂，將小女孩擁入懷中。
    精心打理的金發垂落，遮住了少女的臉龐。
    “沒事了……沒事了……”
    索菲亞的聲音支離破碎，翡翠耳墜在劇烈晃動，反射出夢幻般的光影。
    她思思摟著小女孩，彷佛一鬆手……眼前的孩子就會消失，離自己遠去。
    德萊恩看著陷入沉默的莉莉安，將所有的線索串聯，明白了這個小女孩的真實身份。
    “她是索菲亞的女兒。”
    為了躲避即將到來的戰爭，索菲亞將女兒藏在晨光鎮上，用乞丐的身份作為掩飾。
    在不擇手段的王儲之戰裏，對手會抓住每位王儲的弱點，而索菲亞王儲的弱點——就是她和亡夫的女兒。
    怪不得，先前淡定從容的索菲亞夫人，會在晨光鎮的襲擊中失態。
    她在意的不是王位，而是自己的女兒。
    “是的，夫人把女兒藏在這裏，是因為她覺得……戰場會在其他的地方進行，薔薇別館是最安全的地方。”
    莉莉安的回答，佐證了德萊恩的猜想。
    蘇菲亞鬆開懷抱，卻緊握著女兒的小手，來回揉搓。
    月光下，德萊恩看清了女孩的樣貌，她有著和母親一樣的眼睛，炯炯有神，美麗動人。
    但這位斯賓塞家族未來的家主，卻用警惕的目光望向自己。
    “壞人……不給我麵包。”
    德萊恩轉頭望向莉莉安，對方攤開手，聳了聳肩膀。
    “你這家夥，買麵包被搶……也是故意的？”
    “是的，夫人不喜歡吃麵包。”
    “這種事情能不能早點說呀！”
    索菲亞親吻完女兒的額角，起身製止了二人的爭論。
    “抱歉，德萊恩先生，讓你看到了如此不堪的一麵……沒錯，丹妮絲是我的女兒。”
    她輕輕抬手，將額頭前的碎發撩到了耳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細膩的肌膚。
    接著，索菲亞露出一個溫婉幸福的笑容。
    “我們回家吧。”
    晨光刺破雲層。
    幾個人的身姿被光影照耀，顯現出了輪廓。
    ……
    “死了？”
    夏洛蒂公主的聲音清脆，卻透著刺骨的寒意。
    她端坐在庭院中央的藤椅上，陽光穿過琉璃穹頂，在裙擺上投下斑斕的光影。
    畫師的筆尖懸在半空，不敢落下。
    夏洛蒂穿著最新款的宮廷禮裙，層層疊疊的蕾絲與薄紗相襯，讓她如人偶般精致。
    金色的卷發被珍珠發網攏起，露出一截雪白動人的後頸。耳垂上的藍寶石墜子，隨著轉頭的動作輕輕搖晃。
    阿爾伯特王子站在拱門下方，陰影遮住了半邊臉龐。
    “是的。”
    他用沙啞的聲音，說出消息的來源。
    “梅林大法師親自證實，代表哈裏特王儲的燭火……熄滅了。”
    夏洛蒂公主的指尖，敲擊著扶手。
    她今日的妝容本是玫瑰色，此刻卻在光影變幻中，顯現出幾分陰鬱。
    精心描繪的黛眉蹙起，連帶著眼角點綴的碎鑽，都在光色中黯淡了幾分。
    “那個廢物……”
    她可是花了大價錢，才收買到了斯賓塞家族的情報。
    把消息透露給哈裏特那個肥豬，就是知道對方對索菲亞垂涎已久，想借刀殺人。
    結果……
    “這個廢物，帶著三十個人的親衛隊，還能被對方團滅。”
    按照夏洛蒂公主先前的構想，表哥的聖遺物能全麵壓製哈裏特。
    這樣一來，她就能在王儲之戰正式開始前，不動聲色的解決兩個人。
    陽光被雲層遮蔽，庭院陷入短暫的昏暗。
    畫師驚恐地發現，公主肖像畫上的笑容，竟然在恬靜的形象裏，顯露出幾分猙獰。
    隨後，阿爾伯特手起刀落。
    “噗呲——”
    鮮血濺落在畫紙上，在肖像畫的裙擺中暈開。
    畫師捂著被割破的喉嚨，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撞翻了身後的顏料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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