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拉德示意兩人坐下，自己則走到一個小酒櫃前，拿出三個杯子。
    緊張的氣氛稍稍緩和，但德萊恩心中的疑問卻越來越深。
    這個康拉德，究竟是什麽人？
    ……
    康拉德將兩杯清水遞給德萊恩和萊娜博士，自己則倒了一小杯烈酒，深深的呷了一口。
    他肥胖的臉上，露出一絲自嘲意味的笑容。
    “自我介紹一下吧。”
    康拉德放下酒杯，聲音變得低沉了一些，“康拉德·霍夫曼，前‘瓦爾基裏’項目負責人之一……當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德萊恩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瓦爾基裏”項目向來高度保密，他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裏遇到另一個參與者。
    “你就是德萊恩·菲尼克斯吧，和利昂少校長得有些像。”
    康拉德注意到了德萊恩的表情，苦笑著說道：“不過，我和萊娜博士的路線不同，她專注於生物適配性和神經鏈接，而我……當時負責高能量武器和機體整合。簡而言之，那個渦輪引擎和鏈鋸劍，都是我留下的作品。”
    說到這裏，他的目光變得悠遠起來，仿佛回到了那個充滿激情的年代。
    “我們當時太激進了，試圖將遠超當時技術水平的武器，都塞進“瓦爾基裏”的機甲框架裏……結果是災難性的。”
    康拉德聳了聳肩，臉上滿是無奈。
    “那次實驗事故，不僅毀了原型機，還炸掉了半個試驗場。”
    “我知道，源於克裏斯蒂娜的暴走。”
    德萊恩提到的這個名字，讓康拉德的神色一凜……顯然，即使這件事情過去了這麽久，他也無法忘記當時的場景。
    “然後呢？”
    “然後？”
    康拉德嗤笑一聲，“項目停擺下馬，我們所有人都受到了處分。帝國高層要找個替罪羊，為損失和失敗負責，我這個沒有背景的技術主管自然是最佳人選。即使後來的項目重啟，所有的研究資料也都被帝國高層封存。”
    隨後，他用真誠感激的目光，看向德萊恩身邊的萊娜博士。
    “是萊娜博士和利昂少校的極力辯護，證明事故的主要原因是材料極限和理論缺陷，而非技術方麵的操作失誤。最後，上麵也覺得鬧大了不好看，不想得罪菲尼克斯家族未來的接班人，才勉強對我個人網開一麵。”
    康拉德攤了攤手，指了指這間簡單的公寓。
    “但我也離開了帝國科學院，被發配到後勤部門，掛個閑職，負責管理一些……過期罐頭和零件回收什麽的。”
    萊娜博士輕聲補充道：“康拉德的能力被嚴重低估，如果不是那次事故……‘瓦爾基裏’的機體會有相當大的突破。”
    德萊恩看著這個臃腫懶散的軍官，心中了然。
    “好了，介紹完畢。”
    康拉德拍了拍手，想忘掉那些不愉快的回憶。
    他挑起粗厚的眉毛，目光在兩人之間掃視，把話題扯回現實問題。
    “說吧，你這個被帝國通緝的罪犯，為什麽會帶著菲尼克斯家族的獨苗，來到泰勒尼亞？”
    德萊恩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我想找到教廷派駐的聖女，查清楚我父親死亡的真相。”
    “哦？”
    康拉德眨了眨眼睛，臉上露出極其詫異的表情。
    隨後，他扭頭看向萊娜博士，確認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找聖女？在這種時候？你們倆認真的？”
    他灌了一口酒，壓下驚訝。
    “開什麽玩笑，你現在的身份相當敏感……不對，這不可關我的事，我的後勤部門，可沒資格插手帝都防衛工作。”
    說到這裏，康拉德連連擺手，試圖撇清關係。
    “不，你誤會了，康拉德。”
    萊娜博士連忙開口，臉頰微微泛紅，因為接下來要說的話……有些難以啟齒。
    “我們找你的原因……不是潛入方麵的事情。”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低了幾度。
    “我們……我們是想……找你借點錢。”
    “……”
    康拉德像是被人按了暫停鍵，舉到一半的酒杯頓在半空，神色凝固。
    噗——
    他差點把嘴裏的酒噴出來。
    “借錢？”
    康拉德重複了一遍，不可思議的問道：“你們冒著被槍斃的風險，偷偷潛入帝都，竟然連活動經費都沒準備好？”
    這個理由太過於現實，甚至有點滑稽，打破了他對“秘密行動”的想象。
    萊娜博士硬著頭皮解釋道：“現在的經費有些窘迫，物價漲得太快了……”
    康拉德看著他們為錢發愁的模樣，沉默了片刻，臉上的表情從錯愕變成了哭笑不得的同情。
    他放下酒杯，歎了口氣，嘟囔著。
    “真實活見鬼了……”
    過了一會兒，當康拉德再次從臥室裏走出來的時候，他拿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帆布口袋。
    男人將它扔在了桌子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喏。”
    他指了指口袋，“這裏麵是我在帝國研究院的時候，攢下來的科研津貼和項目獎金，都是帝國馬克。養老用的……”
    康拉德聳了聳肩，語氣裏帶著深深的無奈。
    “但是現在這鬼樣子，錢還算個屁？馬克的貶值比紙還快！你們拿去吧，粗略算算，應該還有上千萬馬克。”
    看來，吃飯不是問題了。
    康拉德看著局促的兩個人，補充了一句。
    “反正留在我這兒，也就是一堆廢紙。”
    萊娜博士低聲說道：“謝謝。”
    “行了行了。”
    康拉德擺擺手，重新坐回椅子，又給自己倒了杯酒，“趕緊拿錢走人，在我這兒待太久，我可不想麵對憲兵。”
    德萊恩沒有去拿桌子上的錢袋，而是開口問出了一個問題。
    “康拉德先生，您隸屬於泰勒尼亞的後勤部門，應該會經手物資申領和報廢清單。”
    他試探性的詢問：“您應該很清楚帝都的衛戍部隊，尤其是特殊部門的機甲部隊，零件的更換周期和消耗數量吧？”
    康拉德端著酒杯的手，頓住了。
    他完全沒有想到，德萊恩竟然會在這麽刁鑽的角度，找到有利於自己的切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