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觀桑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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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根來複去,如觀桑葉同。”——釋印肅《偈頌三十首·眾生本是佛》
    白橋蹲下嘔吐完後,便支起腰板,爬上二樓看望重傷的喬月。
    喬月額頭沁出細汗,遠遠望去,如同希臘的雕塑那般端莊、神聖。
    她不由得地投以敬意,因為她知曉喬月是為了救鍾河才受傷的,
    如此情深意重的女人,自然值得她敬重。
    葉容姬則搬走女人的屍體,以免屍體造成瘟疫。
    鍾橙從鍾河的房間裏走出來,將一盆染紅的汙水端下來,倒進溝渠裏。
    白橋有些揪心,突然想起摩宗臨走前丟下的創傷藥膏,
    轉身前往自己的房間,從杏色的布包裏取出一個矮胖的白瓷瓶,
    並將裏頭白色的藥膏敷在喬月的傷口上,
    白橋又把藥膏塗抹於鍾河、左嫣的傷口上,
    並且一天兩次塗抹,藥瓶裏的藥膏很快就消耗殆盡。
    喬月的呼吸勻停,氣色尚未好轉。鍾河忍著背部的劇痛,
    守在她的身邊,神情哀傷地凝視著她。
    白橋上前撫了撫她的額頭,溫柔地喊道,
    “喬月,你一定要醒過來,我們不能沒有你!”
    鍾河也說道:“喬月!對不起,我沒能救你,
    害你受重傷!你若是死了,我一定不能原諒自己!”
    他咬緊牙關,終日守在喬月的床邊,像當初喬月救治他一樣,
    悉心喂她湯藥,幫她換外傷藥,多餘的話也不說。
    喬月由於胃部遭到重創,吃得大多都吐出來,
    隻能一點點地喂食。她由於吃得少,形容日漸消瘦,
    不複曾經的健康豐潤。鍾河回想她對自己表白的場景,
    驚覺自己居然能得到她的青睞,他一時間手足無措,
    心裏蕩漾起一絲對她的柔情。金色的麥田裏,
    她嬌美動人的臉孔,添上一抹暖意,不似當初那般冷淡。
    鍾河難以想象如此美好的她,竟然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麵,
    她也隻是血肉之軀,也會流出鮮血,癱軟在他的懷裏。
    他一瞬間竟然無比珍惜她倒在自己懷裏的時刻,
    拚命地回味著她脆弱蒼白的臉孔,那一刻他感到充滿力量,
    足以回饋她的恩澤與柔情。他的心裏自此添了一份牽掛,
    也擔負起有關喬月的責任感。他也弄不清這是什麽樣的情感。
    除了那三個受傷的人,白杉、紫棠、鍾橙、謝春、葉容姬仍舊繼續收麥子,
    白橋事先讓葉容姬找來些蠶子,擱在鋪滿綠桑的篩子上,
    守著它們寫著自己的故事,一筆一筆地描繪著心中的角色。
    她心中一直有個謎團,像林立的森林中,
    始終彌漫的濃霧,讓她無從下筆,難以清晰地掌握故事的脈絡,
    就如真實的人生一樣,難以預料,步步都驚心。
    白橋穿著杏色的絲綢睡裙,坐在淺黃色的竹凳上,
    輕撫著自己的小腹,想起桑葉的生長與凋亡,
    循環往複著,就跟自己心中的雜念一樣,
    不斷地生根發芽、成長、凋落又再次重生一樣,
    永不停歇地重複著,萬物也都有這樣的運行規律,
    她也隻能盡量客觀地看待這個世界,
    內觀自己的變化。她見到鍾河一直守在喬月的身邊,
    察覺出他萬分急切的心思,內心有一絲酸楚。
    她勸自己不要貪求太多,不該再奢望鍾河一直守著她不放,
    而是平靜地看待他們的感情變化,微笑地迎接未知的降生。
    她的世界裏祈求著所有人都平平安安,
    也不在乎自己非要贏得世俗的情愛,
    對於她來說,平凡的愛情隻是世界的一角,
    並不是一致的形態。她的人生不必拘泥於固定的腳本,
    不如用雙腳在泥濘的土地上,拓上不同的足印。
    她寫下那驚鴻一瞥,自此掀起一陣狂風巨浪,
    那些狂熱的愛意以及平淡如水的溫情,
    像是土壤那樣滋養著她。若不是他們,
    她是活不到現在的,就連反派也有恩於她。
    她自知自己不過是僥幸而已,否則也是個炮灰,
    不會贏得任何憐憫,在這個末世裏,往往他人即地獄。
    她遇到這些君子,已經是萬中無一的幸運。
    白橋放下墨水筆,來到篩子旁觀察翠綠的桑葉、剛破殼的蠶寶寶,
    期待能養出金色的蠶繭、綠色的蠶繭。
    喬月依舊昏迷,鍾河剛剛給她喂完藥,
    勉勉強強喝了些,聊勝於無。他站起身端著藥碗走出門,
    此時他背部的傷口也不再化膿,胃口也好些,
    想起葉容姬為喬月縫合傷口的場景,
    隻感到十分愧疚。他覺得自己總在拖累旁人,
    還差點害死她。他的眉頭凝重,即使外麵豔陽高照,
    他的眼裏依舊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陰翳。
    他走在木製的走道上,餘光瞥見白橋正守在蠶寶寶身邊,
    精心照料著小生命們。他見她難得開心的模樣,
    也跟著開心起來,嘴上掛起一抹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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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到白橋身旁,微笑道,“過一段時間,
    你就得要親手殺死它們,你忍心麽?”
    白橋有一絲不忍,但笑著回應他,“是不忍心,
    但是我養它們就是為了這個啊,沒辦法,
    我需要這些東西,盡管做不了太多,但總比沒事做強!”
    鍾河調侃道:“不得不說這樣的愛好有些殘忍,
    可是隻有這樣才能得到上等的絲織品,
    這就是美麗舒適的代價!”白橋道,“誰說不是呢!
    可總是想這麽做,盡管這是殘忍的,
    但是這卻有種魔力,吸引我們去追求絲綢!”
    鍾河想了想說道:“誰叫蠶吐出的絲那麽好,
    要怪隻能怪它們太有本事,做出的東西堪比一流,
    才勾起我們人類的貪欲。誰能拒絕這樣上乘的絲織物呢?”
    白橋帶著慚愧說道:“我自認是個貪婪的女人,
    才會這樣癡迷絲織品,它們的觸感極好,
    果然美麗的東西,往往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絲綢的代價就是蠶蛹的生命!”鍾河俯下身子,
    瞅了幾眼芝麻粒兒大小的蠶寶寶,伸手撥弄幾下,
    笑著說道,“你知道和平絲麽?”白橋搖了搖頭表示不清楚。
    蠶寶寶依舊啃食著桑葉,留下不規則的咬痕,
    身上還是黑乎乎的一片。他端著藥碗走進廚房,
    將碗擱置在灶台邊,又走幾步來到院子裏,
    對著白橋答道,“和平絲就是工人等蠶蛹自然地羽化、破繭而出後,
    再去收集殘破的蠶繭,而不傷它們的性命。
    傳統的絲綢製業每年都會消耗將近幾千億的蠶繭,
    但隻有這樣才能取得完整的絲線,所以和平絲有美中不足的地方。”
    白橋疑惑地問道:“不能取得完整的絲線有什麽問題?
    難道不能通過技術去改變麽?”鍾河搖搖頭道,
    “人工必定比不上渾然天成的物品,和平絲織出來的布品,
    絲質較為粗糙,由於需要手工拚接斷了的絲線,
    需要耗費更多的人力成本,產量非常低,
    隻能滿足小眾人群對於動物倫理方麵的消費需求。”
    白橋點點頭道:“這確實是難以逾越的阻礙,
    不過我還是想獲得一根完整的絲線。”
    鍾河點點頭道:“祝你完成這樣的宏願。”
    白橋欣喜地笑道:“如果能像以前那樣養出金色的蠶繭,
    就更好了。你知道麽?我小時候唯一一次養出一顆金色的蠶繭,
    結果被我給剪開一個口子,由於裏麵的蠶蛹我很害怕,
    就直接丟掉了,此後再也沒能養出金色的蠶繭。
    這不知是不是對我的懲罰!是不是上帝在懲處我的暴殄天物呢?”
    鍾河淡淡地說道:“這又沒什麽,小時候養蠶都是為了好玩,
    別這樣自責。很正常的。”白橋笑了笑,
    隨後繼續看書。鍾河則回到廚房洗碗。
    一月後,蠶寶寶結出各色的蠶繭,居然還有綠的、金色的、肉色的,
    這令白橋分外開心,並且喬月也蘇醒過來,
    大家都能開心地一起吃飯。隻是白橋有些舍不得這些蠶寶寶,
    不忍心地殺死它們,但是她又無法拚接斷線,
    一時間陷入兩難的局麵。這時葉容姬走過來,
    對著白橋說道,“你養了它們這麽久,殺死它們一定不忍心,
    為了一己私欲去傷害它們,確實會讓你難過,
    不如我幫你拚接斷掉的蠶絲吧!我會盡力做好,
    反正我們也不著急用這些絲線,沒必要傷害它們。”
    “不好意思,我有些聖母,但是看著親手養大的蠶寶寶,
    覺得它們也該完成自己的夙願,破繭成蝶,
    完成自己的使命,而不是滿足我的一己私欲。
    絲織品的誘惑再大,也沒法戰情感。”
    葉容姬微笑道:“那就等這些蠶蛹破出來,
    再找我吧!我的一身本領還正愁沒處使呢!”
    鍾河依舊照料著喬月,喬月有些得意,
    於是對著鍾河說道,“你這樣殷勤,不會愛上我了吧!”
    鍾河麵露尬色,有些緊張道,“哪有! 我不過是還你救我的人情,
    咱們也是好朋友,當然要照料你的!”
    喬月有些失落,不過還是說道,“我還是希望你能考慮下我,
    不要讓我一直等下去。”鍾河盯著她的雙眼,陷入了沉默,
    在兩人眼神交匯之際,白橋走過來,恰好撞見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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