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著追捕者爆炸殘留的齒輪躍上鍾樓，整個鼠鎮正在腳下崩解。蠕蟲信徒們的黑袍被氣浪掀飛，露出爬滿熒光寄生蟲的軀體——那些扭動的光斑正拚湊成母親微笑的嘴唇。
    "我的小抵押品。"由十萬隻寄生蟲共鳴發出的聲音震碎彩繪玻璃，"是時候結算複利了。"
    廣場地磚突然翻湧如浪，深淵電纜斷裂處伸出瀝青狀的觸須。信徒們手捧的《蠕蟲福音》書頁紛飛，每張紙都顯現出我童年記憶的片段：七歲弄丟的藍絲帶、十二歲刻在床底的詛咒、十七歲扣動扳機時顫抖的指尖...
    "你以為槍膛裏裝的是仇恨？"寄生蟲組成的母親麵容突然裂開，露出後麵浸泡在綠色溶液裏的大腦，"那些子彈不過是靈魂貨幣的載體。"
    我後仰避開從地縫刺出的機械觸手，發現追捕者殘骸裏湧出的納米蟲正與寄生蟲融合。皮爾特沃夫的空中艦隊突然撕裂血月現身，淨化光束掃過之處，連陰影都被灼成灰燼。
    "雙重抵押品。"海妖在我耳道裏輕笑，變異左手的鱗片自動組合成密鑰形態，"該喚醒真正的債主了。"
    當我把左手插入鍾樓核心的齒輪組時，整座城市發出垂死的痙攣。生鏽的機械結構與血肉電纜瘋狂交媾，比爾吉沃特港區開始向海傾斜。停泊的幽靈船們揚起腐帆，船首像的眼眶裏亮起饑渴的紅光。
    母親的笑聲突然變成慘叫——那些寄生蟲正被吸入我左手的鱗片漩渦。空中艦隊調轉炮口的瞬間，深淵裏伸出覆蓋藤壺的巨爪，將三艘飛艇捏成綻放的金屬煙花。
    "你竟敢喚醒葬船墳場的古老者！"由納米蟲組成的追捕者指揮官從火焰中走出，他的機械身軀正在生長出鯊魚鰓。
    我踏著墜落的飛艇殘骸躍向港口，身後是正在進食的城市。變異手掌按在潮濕的碼頭時，海水突然退去三百米，露出躺在海溝裏的恐怖真相——所謂葬船墳場，根本是纏繞在巨型海妖觸須上的船骸鎖鏈。
    "第一代抵押者向你問好。"海妖的意念掀起百米巨浪，浪尖站著無數持槍的透明靈體，他們的容貌與我槍柄刻痕裏的仇敵名單完美重合。
    當皮爾特沃夫的聖光與古老者的黑影對撞時，我潛入正在沸騰的海水。母親殘留的意識在耳畔尖叫，而我的視網膜上浮現出更恐怖的契約條款——原來每代厄運家女兒都是活體契約書，那些刻在槍管上的咒文不過是還款記錄。
    在海底火山爆發的猩紅光芒中，我對著自己的太陽穴扣動扳機。特殊頻段的槍聲喚醒了所有沉船裏的亡靈，他們腐爛的手掌托起我的身體升向海麵。空中正在上演機械與古神的戰爭殘骸雨裏，我對著瀕臨解體的城市舉起雙槍。
    "賬單重擬。"我接住一滴穿過聖光的黑雨，看著它在掌心化作母親的眼球，"現在我是債權人。"
    港區的崩塌突然停滯，所有仍在呼吸的生物不約而同轉向我的方向。海妖的嗚咽與機械的嗡鳴中，我聽見了世界上最甜美的聲音——那是權柄在血肉中重新鑄就的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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