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屋十分寬敞明亮，屋內彌漫著淡淡的燈油香氣。
    精美的紅色雕花大床上，一個長相溫婉美麗的女子躺在上麵。
    屋內的血腥味還未散盡，柳長亭微微皺著眉頭走到床邊坐下，握著娘子的手。
    “雨眠，你給我生了個女兒，我真的好感動。”
    接著，他又將剛才出現的祥瑞告訴了妻子。
    當聽到女兒的名字是“柳福寶”時，王雨眠覺得這個名字真是俗氣。
    瞥到屋外的身影，她連忙笑著開口，“爹娘對咱們女兒真好，對我也好……”
    說著說著便感動地要哭了起來。
    屋外聽了半宿的李秋花滿心歡喜的端著紅糖雞蛋走進房門。
    “生了孩子可不能哭，容易生病！”
    “來來來，先把這紅糖雞蛋吃了，補一補。”
    王雨眠看著碗裏的雞蛋，聞著一陣腥味，心裏厭煩不已。
    但還是伸手接了過來，小嘴吃著，心裏卻想著自己還在閨中的日子。
    王雨眠的父親是縣上聽風書院的夫子，母親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兩人琴瑟和鳴。
    但子嗣艱難，夫妻倆老來得子終於生下了王雨眠，百般嗬護，更是要星星就不會給月亮。
    王老夫子在書院注意到“才思敏捷”、勤奮刻苦、俊美儒雅的柳長亭，覺得他有朝一日定會飛黃騰達，前途不可限量。
    於是，在父母的循循善誘下，王雨眠終於同意了這門親事。
    柳長亭看著妻子這番模樣，眼底深處隱隱閃爍著一抹晦暗不明的光芒。
    老太太又囑咐了幾句話便端著空碗走了，柳長亭不一會兒也出了門。
    東屋這麵共有三間房子，最大的一間是柳長亭和王雨眠的臥室兼書房。
    另外兩間分別是大哥兒柳雲帆和四哥兒柳雲海兄弟的住處。
    屋內都安置著楠木大床，床上疊放著繡花棉被，靠牆放置著高大的書架，上麵擺滿了各種書籍；
    窗前放置著一張古色古香的書桌，桌上整齊地擺放著文房四寶。
    這些都與西屋形成了鮮明對比。
    西屋同樣也是三間房子，但這裏卻顯得有些局促和簡陋。
    二房和三房各占一間，位於最邊上的雜貨間正是五哥兒柳雲青的住處。
    屋內堆放著很多雜物，牆角處安置了一張簡易的木板床，上麵鋪著一層薄薄的墊棉和單薄的被子。
    顧千落倚在床邊，小聲的囑咐兒子，不論以後有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都不能往妹妹身上講。
    柳雲青聽得認真，滿臉嚴肅，最後鄭重地點了點頭。
    “落落，吃雞蛋囉！”
    柳長明端著一碗滿滿當當的紅糖雞蛋進門。
    “一、二、三、四，哇，有四個雞蛋耶！”
    柳雲青一邊數著，一邊小聲地驚呼，還咽了咽口水。
    “明哥，怎麽煮這麽多…雲青，太多了，你幫吃娘親吃一個！”
    “我不要，娘親要全部吃光，以後我給娘親摸鳥蛋吃！”
    柳雲青懂事的樣子，看得顧千落和柳長明心裏一酸。
    “雲青，吃一個吧，你吃一個，以後給你娘親找更多的鳥蛋不就行了！”
    柳長明溫柔摸了摸兒子幹癟的臉蛋。
    “爹爹，你的手好粗糙，可不能摸妹妹！”
    柳長明夫婦倆頓時樂了，“好好好，我肯定不摸。”
    正屋裏，老爺子坐在主位上，一臉嚴肅，旁邊的老二夫婦正繪聲繪色的告狀。
    “爹，少了的四個雞蛋是三弟偷的，我媳婦都看見了。”
    柳長風劍眉倒豎、雙目圓睜，滿臉都是憤怒。
    這樣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任誰見了都會覺得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孝子！
    “爹，我親眼所見，就是三弟拿的。”張子意也在一旁附和。
    “這個小賤人，就隻會攛掇老三，還敢攛掇老三偷雞蛋，看老娘不打死她。”
    老太太麵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渾濁的眼睛此刻卻閃爍著憤怒的火花。
    突然間，她猛地站起身來，雙手用力地挽起衣袖，露出了幹瘦但有勁的胳膊。
    “走！跟我一起去好好教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賤婦！”
    德高望重的老爺子，一直緊閉雙唇，深邃如潭水的眼眸中，隱隱有一道光芒一閃而過。
    老二夫婦見狀，心中雖然有些忐忑，但還是亦步亦趨地跟在老太太身後。
    一行人就這樣氣勢洶洶地朝著三房屋裏走去。
    顧千落吃第四個雞蛋時，房門被猛地推開。
    “娘……”
    還沒等柳長明把話說完，老太太一陣疾風似地衝了過來。
    她猛地一把奪過碗，死死地盯著碗裏的雞蛋，臉色鐵青。
    緊接著，她抬起手來，作勢就要狠狠地抽打老三媳婦。
    說時遲那時快，柳長明眼見情況不妙，毫不猶豫地擋在了自己媳婦的身前。
    “啪”
    隻聽得一聲脆響，一個響亮的耳光結結實實地落在了柳長明的臉上。
    這一巴掌力道可不小，打得柳長明的臉頓時火辣辣地疼起來。
    這一下反而令老太太越發惱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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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瞪大雙眼，惡狠狠地指著一旁的顧千落，破口大罵，“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賤人！”
    “平日裏就隻會教唆老三，如今倒好，居然膽敢教唆老三偷家裏的雞蛋啦！”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
    老太太一邊罵著，一邊揮舞著手臂，一副要將顧千落生吞活剝的模樣。
    柳長明心急如焚地衝上前去，緊緊地抱住了他娘。
    他急切地解釋道：“娘，我媳婦吃的雞蛋，是我從李師傅家借來的，不是偷家裏的！”
    然而，老太太卻根本不聽他的辯解，怒氣衝衝地反駁道：“放你的狗屁！”
    “老二媳婦親眼看到的，難道還能有假不成？”
    柳長明一聽這話，心中頓時明白了。
    原來，這一切都是老二夫婦在背後搗的鬼。
    他緩緩抬起頭，冰冷的目光直直地盯著老二夫婦。
    老二夫婦被三弟充滿寒意和憤怒的眼神嚇得渾身一顫。
    他們平日裏隻覺得三弟不過是個老老實實的莊稼漢，沒想到此刻他的眼神竟如此可怕，仿佛能夠看穿人的心思。
    “娘，這些雞蛋真的都是向李師傅借來的。”
    “借了十六個，吃了四個，還剩下十二個，就在櫃子裏。”
    “如果您還不相信我說的話，那我現在就帶你到李師傅家去問問看。”
    老太太聽後，快步走到櫃子前，伸手打開櫃門，果然看到擺放整齊的十二個雞蛋。
    她二話不說，迅速拿起一個袋子，將剩下的十二個雞蛋裝進去。
    “雞蛋這麽精貴的東西，也是你個小賤人能吃的。”
    老太太罵著就要出門，柳長明見狀，趕緊攔住他娘。
    “娘，這是我借來的，不屬於公中。”
    老太太橫眉瞪眼，“怎麽不屬於，凡是你們拿回家的東西都要交公中。”
    老太太一把推開三兒子，罵罵咧咧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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