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市的慕恒大廈頂層，氣壓低得能擰出水。
    慕君珩把平板電腦往會議桌上一摔，屏幕上正播放著林氏與生物科技研究院簽約的新聞。
    林星南站在鏡頭前，西裝筆挺笑容溫和，完全看不出是瀕臨破產的樣子。
    “查！”
    他聲音裏裹著冰碴，“三天前就該盯緊林星南的行蹤，為什麽現在才知道他們簽了合作？”
    站在桌前的許願縮了縮脖子，不敢看老板眼底的紅血絲。
    這幾天慕總幾乎沒合眼，辦公室的咖啡杯堆成了小山。
    淩晨時還在翻林伊伊以前的微博，看見她發的小白照片都能盯著看半小時。
    “我們查到，是林伊伊小姐牽的線。”
    許願遞上份報告，“那位帶頭的李教授，幾年年前認識的林小姐，據說他也是洛伊伊的書粉。”
    慕君珩捏著報告的手指用力到發白。
    記憶裏的林伊伊，總愛窩在房間寫小說，陽光照在她發頂，像落了層金粉。
    他以為那就是她的全世界，卻原來，她早已悄悄長出了他看不見的翅膀。
    “還有這個。”
    許願又遞上份文件，“林氏剛剛成立文化傳媒公司，啟動《雲海夢回》的影視項目，投資方是鼎盛，背後老板是……陸允琛。”
    “陸允琛？”
    慕君珩猛地抬頭，眼裏的戾氣幾乎要溢出來，“他倒是會趁虛而入。”
    “慕總，要不要……”
    許願做了個“打壓”的手勢。
    慕君珩卻突然笑了，笑聲裏帶著點自嘲。
    他想起陸允琛上次在餐廳說的那句“你從來沒真正懂過她”。
    那時他隻當是情敵的挑釁，現在才明白，自己確實不懂。
    他以為切斷林氏的翅膀，她就會飛回自己身邊，卻忘了她本就是隻鷹，就算折了翼，也能在懸崖上重新築巢。
    “不用了。”
    他靠回椅背，疲憊地捏了捏眉心，“讓王林把人撤回來，封殺令也取消。”
    許願愣住了：“可您找了她快大半年……”
    “找她，是想告訴她我記起來了。”
    慕君珩望著窗外秦海市的天際線，玻璃映出他眼底的紅血絲，“不是想讓她看著家人和林氏落難。”
    這樣的姑娘，他怎麽舍得用卑劣的手段逼她回頭。
    …………
    南城的公寓裏，林伊伊剛掛了林星南的電話。
    大哥在那頭笑得像個孩子：“伊伊，你是怎麽說服李教授的？他可是出了名的脾氣倔！還有鼎盛資本那邊，陸總說願意追加三個億投資！”
    “是大哥你本身的能力夠硬。”
    她笑著說，“也是陸總看好項目前景。”
    掛了電話，她走到嬰兒房。
    言言不知什麽時候醒了，正蹬著小腿抓妹妹的襪子，暖暖被抓得咯咯笑，兩個小家夥的笑聲像風鈴似的清脆。
    育兒嫂小葉正拿著玩具逗他們，見她進來便笑著說：“伊伊小姐，這倆孩子跟你小時候一個樣，眼睛亮得很。”
    林伊伊在搖籃邊蹲下，指尖輕輕碰了碰言言的小拳頭，小家夥立刻攥住她的手指。
    掌心傳來的溫度讓她鼻子一酸——剛懷孕那陣子，正好趕上慕君珩出了事，她整天提心吊膽的，後來又冒險去了國，還好寶寶好好的。
    手機上彈出的消息都是林氏簽約的事情。
    林伊伊隨機點開一個視頻，正是發布會結束時，記者追問林星南，“林總，慕氏集團突然撤回封殺令，是否意味著兩家將恢複合作？”
    林星南對著鏡頭笑了笑：“商業合作講究共贏，我們隨時歡迎真誠的夥伴。”
    他沒說的是，昨天慕君珩給他打了個電話，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沙啞：“告訴伊伊，我會等。等她什麽時候願意聽我解釋，我就在什麽時候出現。”
    林伊伊放下手機，看著兩個寶寶曬太陽。
    言言趴在瑜伽墊上練習抬頭，小臉憋得通紅，暖暖則在旁邊啃著磨牙棒，口水沾得滿下巴都是。
    林星北舉著手機拍視頻，嘴裏還念念有詞：“快看舅舅，言言加油！快抬起來了！”
    “二哥！”林伊伊笑著拍掉他的手，“別累壞孩子。”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好友申請。
    點開一看，是慕君珩發來的：伊伊，我會永遠等你……醫生說我得好好吃飯。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林伊伊盯著文字看了幾秒，心裏一陣酸楚。
    他是生病了嗎？
    什麽病？胃病嗎？
    不敢多想，她把手機塞回口袋，伸手把快要翻過去的言言扶穩。
    小家夥像是得到了鼓勵，突然撐起胳膊，對著她露出個沒牙的笑。
    日子像公寓門口的流水，不急不緩地淌著。
    林伊伊每天的生活被喂奶、換尿布、哄睡填滿，卻在這些瑣碎裏嚐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實。
    林星南每周都會來南城，有時帶些秦海市的特產，有時隻是坐在嬰兒房門口，看兩個寶寶咿咿呀呀地玩。
    “伊伊，慕君珩他住院了……”林星南的話還沒等說完就被林伊伊打斷。
    “他怎麽了大哥？”
    林伊伊急切誒的眼神還是一下子出賣了她的情緒。
    “聽說是突然暈倒了，好像和他顱內的淤血有關！”
    “他……現在怎麽樣了？”
    林伊伊聲音很輕地問道。
    “大概已經好了吧！伊伊，不如回秦海吧！他現在已經撤了盯著我們的人了，他對你也沒有惡意了……”
    林星南說出了很久就想說的話。
    林伊伊沒接話，隻是逗著懷裏的暖暖：“寶寶，舅舅要走啦，跟舅舅說再見。”
    “伊伊……你不能一直逃避啊！”
    林星南無奈地搖搖頭。
    門關上的瞬間，她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其實她知道，慕君珩每天都會給她發好友申請，然後在上麵說很多的話，隻是她從未回複過。
    …………
    一年後。
    《雲海夢回》的開機儀式在南城舉行。
    林伊伊作為原著作者，被陸允琛硬拉去現場。
    紅毯盡頭的背景板上，她的名字和主演們並排在一起，陽光照在上麵，晃得人睜不開眼。
    “沒想到你寫起懸疑小說這麽厲害。”
    陸允琛站在她身邊，看著台下舉著書的讀者，“早知道當年就該投資你的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