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死氣如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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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南華洲地脈深處,明煌界那龐然無朋的輪廓正於幽暗中震蕩不休,空間嗡鳴,如困巨獸。
    五位身影懸於秘境之上,氣息沉凝如淵。
    大周聖上立於中央,龍袍襯托著他的巍峨身影。他手托一方山河玉璽,緩緩按下。
    玉璽之下,無形的浩瀚皇道龍氣沛然勃發,如金流奔湧,纏繞明煌界,似有千鈞之重,將躁動的界壁壓得低鳴漸弱。
    其左,道主清瘦身影獨立,拂塵輕揮,銀絲中萬千道韻流轉。
    拂塵所引,地脈深處玄奧符文次第浮現,青光如藤,無聲纏上明煌界壁,令那龐然輪廓的每一次脈動皆被無形柔力化解消弭。
    道主身側,儒山之主氣息端肅如嶽,手中古舊竹簡徐徐展開,其上文字如星鬥躍起,字字放出金芒,化作一道道秩序鎖鏈,橫貫虛空,釘入明煌界深處。鎖鏈之上,浩然正氣灼灼燃燒,鎮伏界中一切混沌異動。
    梵淨聖佛端坐蓮台,雙目垂簾,低誦佛號。頭頂金輪旋轉,灑下億萬縷純淨佛光,似熔金流瀉,均勻覆蓋明煌界表麵。
    佛光所至,空間漣漪立時熨平,界壁深處不甘的躁動如被溫暖安撫,漸漸平息。
    最外側,柯聖負手靜立,寬袍廣袖紋絲不動。他目光所凝之處,虛空深處有幽藍冰河無聲倒懸,寒意凍結時空。
    寒氣彌漫,明煌界外圍光暈被凝成一層剔透冰殼,秘境震蕩的餘波觸及冰殼,便如投入堅壁,歸於沉寂。
    五股力量匯流,金、青、玄、赤、藍五色光流交織成網,經緯分明,牢牢縛住明煌界。
    那震蕩不休的秘境終被定在幽暗深處,似巨獸沉眠,再無聲息。
    地脈深處,唯餘五位聖人所散發的浩瀚威儀靜靜彌漫,萬籟俱寂,仿佛連時間也悄然凝固於此。
    然則,就在這絕對的沉凝之中,聖上那如亙古山嶽般巍然的身軀,倏然間有了一絲極其細微、卻又足以令天地側目的凝滯。
    他微闔的眼簾驟然抬起,深邃如星海的眸子裏,一點銳利到極致的光芒如驚電般刺破虛空。
    並非看向眼前穩固的明煌界,而是穿透了無盡地脈岩層,直指南華洲外那浩瀚無垠的天宇。
    他托著玉璽的手掌,指節在萬分之一刹那無聲地收緊。一絲並非源於此地脈、也非源於明煌界的陰冷氣機,如同墨汁滴入淨水,極其突兀、極其霸道地侵染了他與天地氣機相連的宏大感知。
    那氣息森然、幽邃,帶著吞噬光明的死寂,更帶著一種淩駕眾生的漠然威壓,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撕裂虛空,悍然降臨!
    聖上龍袍上原本流淌如水的金色龍紋,此刻猛地一凝,隨即又微微鼓蕩起來,仿佛有看不見的寒風拂過。
    他並未言語,隻是那目光穿透了地脈,已鎖定了天外那一點急速放大的恐怖幽暗源頭───冥殿殿主!
    這瞬間的異樣,雖無聲無息,卻如一顆微石投入深潭,漣漪悄然擴散。
    道主拂塵的銀絲微不可察地一滯,儒山之主竹簡上躍動的金色文字光芒稍斂,梵淨聖佛低垂的眼睫似乎極輕微地顫動了一下,連最外側柯聖周身那凍結時空的寒意也出現了一絲細微的波動。
    地脈深處,那維持明煌界封印的浩瀚偉力依舊穩固如初,但五位聖人之間流轉的無形默契裏,已悄然彌漫開一絲山雨欲來前的、冰冷的沉寂。
    忽然,空間毫無征兆地裂開一道縫隙,並非狂暴的破碎,而是一種帶著凋零意味的、灰敗的撕扯。
    一股濃鬱到令人心悸的死寂之氣,如同寒冬最深沉的墓土氣息,驟然彌漫開來。
    一道身影自那灰敗的裂隙中踏出。
    太子來了。
    他身披的玄色袍服依舊華貴,卻似失去了所有光澤,沉沉地吸附著周遭本就稀薄的光線。
    麵容輪廓依稀可見昔日的俊朗,然那皮膚之下透出的卻是一種玉石將朽、枯木將焚的灰敗,眼眶深陷,唯有一雙眸子亮得驚人,如同在死灰中燃燒的最後的幽焰。
    他周身沒有絲毫活人應有的生機流轉,隻有那不斷逸散、侵蝕虛空的沉沉死氣,宣告著他已站在了生命長河的盡頭,連時光都仿佛在他身側腐朽、停滯。
    “父皇。”太子的聲音響起,幹澀、沙啞,如同砂礫在朽木上摩擦,每一個音節都帶著凋零的重量。
    “外敵既至,此處有我。”
    他並未多言,隻是平靜地陳述,目光掃過那被五聖之力牢牢定住的明煌界輪廓,眼底深處是深不見底的疲憊,卻又有著磐石般的決絕。
    聖上看著那被沉沉死氣包裹的太子,這位鎮壓山河、威臨萬方的大周聖上,深邃的眼底深處,極其罕見地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痛楚與不忍,仿佛有千鈞重擔壓在心口,欲言又止。
    然而,天外那冰冷凶戾的威壓已如狂潮拍岸,容不得半分遲疑。
    “好。”聖上終是隻吐出一個字,聲音沉凝依舊,卻似重錘擊打在凝固的空間裏。
    他托著山河玉璽的手,那磅礴的金色龍氣倏然收束,如百川歸流。
    下一刻,他的身影已在原地變得模糊、虛化,隻留下一道威嚴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滯澀的殘影。
    空間微瀾,他已循著冥殿殿主的氣息,破空而去。
    太子在聖上消失的刹那,一步踏前,正好立於聖上原先所在的中央位置。
    他抬起那隻枯瘦、皮膚下青筋如同枯藤纏繞的手,虛虛地按向那明煌界壁。
    轟!
    一股沛然莫禦、卻又帶著衰亡與寂滅本源氣息的偉力轟然爆發!
    灰白色的死氣如同決堤的冥河之水,洶湧奔騰,瞬間取代了金色龍氣的位置,悍然撞上明煌界壁!
    整個地脈空間劇烈一震,原本流轉和諧的五色光網猛地一暗,其餘四位聖人皆是氣息一滯。
    道主拂塵銀絲狂舞,儒山之主竹簡上的金文驟然爆亮,梵淨聖佛座下蓮台佛光急湧,柯聖身側的幽藍冰河寒意暴漲!
    四聖之力瘋狂運轉,才堪堪抵消了太子這帶著寂滅氣息的偉力衝擊,重新穩住那劇烈動蕩的明煌界。
    灰白死氣如狂瀾怒濤,與青、玄、赤、藍四色光華激烈碰撞、絞纏,最終艱難地融入了那封印巨網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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