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山腳的石階覆著一層薄薄的青苔，唐僧拾級而上時，鞋履沾染了濕涼的潮氣。
    待他爬上最後一級，終於看清了那被壓在山石下的身影——金毛如針，火眼金睛在陰影裏亮得驚人，正是被鎮壓五百年的孫悟空。
    “金蟬子師兄，你可算來了。”孫悟空抬起頭，嘴角咧開一抹熟悉的桀驁笑容，聲音裏卻沒了當年大鬧天宮的戾氣，多了幾分沉澱後的平靜。
    唐僧笑著在他身旁坐下，伸手摸了摸那毛茸茸的腦袋，指尖觸到的猴毛竟帶著一絲溫熱的石煞之氣：“當年為了湊齊這‘西遊量劫’的因果，天道與師伯做了筆交易——先把你從封神榜上除名，再請雲溪佛祖出手封印記憶，壓在這五指山下。倒是沒想到，你不僅恢複了記憶，連氣息都比當年更穩了。”
    “嘿嘿，師兄有所不知。”孫悟空晃了晃被壓在石下的胳膊，石縫裏竟滲出幾點金芒，“雲溪佛祖雖說把俺老孫鎮在這兒，卻在五座山峰裏各藏了份福緣。俺本是靈石所生，天生帶石煞，這山裏的石根和地脈之源，簡直是為俺量身定做的補品。五百年下來，修為早回了封神前的水準，甚至比當年更凝練些。”
    他頓了頓，火眼金睛裏閃過一絲憋屈：“就是這五百年太熬人了！堂堂齊天大聖，天天看螞蟻搬家、聽鳥雀吵架，連翻個身都得看山石臉色，可把俺老孫憋壞了！”
    唐僧聞言失笑，指尖輕輕敲了敲壓在孫悟空背上的巨石：“再忍忍，這封印今日就該解了。師伯說，西行路上的一切還得靠你的金箍棒敲出來。”
    “金箍棒？”
    唐僧手掌輕輕一翻。一根通體烏黑的棒子便出現在掌心，棒身光滑如玉，兩端鑲著金燦燦的箍，正中央赫然刻著“如意金箍棒”五個古篆，流轉著淡淡的氣息。
    孫悟空眼睛一亮，火眼金睛裏瞬間迸出兩道金光，直直落在唐僧掌心，“這是……師伯特意為我準備的兵器？”
    唐僧笑著點頭：“按理說，這棒子早該交到你手上。隻是當年你們四人為複活盤古大神身死，之後便一直棲身於封神榜中。直到封神量劫落幕，師伯與盤古大神在混沌斬殺鴻鈞，天庭重歸正軌，五百年前交易之後天道才將你放出。”
    他頓了頓，將金箍棒遞到孫悟空麵前：“師伯重入洪荒後，第一時間便找到了元始聖人，請他出手為你、袁洪、無支祁三人煉製法寶。這根如意金箍棒，便是專屬於你的兵器。稍後，我便要用它，劈開這五指山的封印。”
    孫悟空盯著那根棒子，呼吸都急促了幾分。棒身上的氣息與他體內的石煞本源隱隱共鳴，仿佛這兵器從誕生起就該握在他手中。
    他試著抬了抬被壓在石下的手，雖動彈不得，眼底的興奮卻幾乎要溢出來： “好！好！好！有了這棒子，別說是五指山，就是再來座五行山，俺老孫也能一棒捅穿！”
    唐僧看著他急不可耐的模樣，笑著將金箍棒輕輕放在壓在孫悟空胸前的巨石上。棒身觸及石塊的刹那，那原本堅不可摧的封印竟開始泛起漣漪，刻在山巔的符咒金光劇烈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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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方佛國，琉璃為地，金磚鋪階，萬佛誦經之聲如流水般淌過蓮池。
    雲溪世尊端坐中央蓮台，寶相莊嚴，身側佛光流轉，映得整個佛國一片通明。
    左手下位，彌勒佛挺著圓肚，始終笑嗬嗬地撚著佛珠，仿佛世間萬事皆在笑談中；
    右手邊，燃燈佛祖卻眉頭緊鎖，目光落在身前的青銅古燈上，燈芯跳動的火光裏似藏著難解的憂思。
    下方，觀世音菩薩手持玉淨瓶，柳枝輕垂，瓶中甘露折射出慈悲的光暈，靜靜侍立。
    其餘佛祖菩薩依序排列，寶光與佛韻交織，讓佛國一派祥和欣然。
    “世尊，西遊已然開啟，唐僧此刻已至五指山。”觀世音菩薩輕啟朱唇，聲音溫潤如春風拂過湖麵。
    雲溪望向她，嘴角牽起一抹淡笑：“觀音師侄，你做得很好。接下來的西遊量劫，便全靠你一路安排了。”
    “是，世尊。”觀世音微微頷首，玉淨瓶中的甘露輕輕晃了晃。
    “哦，對了。”雲溪補充道，“天庭那邊，太白金星會出手相助，你二人遇事可多商議。”
    “是，世尊。”
    “沒別的事，便散了吧，我趕著回去呢。” 話音未落，蓮台上的雲溪身影已化作點點佛光，悄然消散。
    隻留下彌勒佛與燃燈佛祖麵麵相覷，彌勒佛摸了摸肚皮，笑道：“世尊還是這般急性子。”
    燃燈佛祖則歎了口氣，古燈的火光暗了暗，沒再言語。
    一眾佛祖菩薩見狀，也隻能無奈散去，各自回歸蓮座，隻是眉宇間都多了幾分若有所思。
    雲溪的小世界裏，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弑神斜倚在紫檀木椅上，手中捧著一盞佛茶，嫋嫋茶香中，他正低頭看著一本泛黃的佛經，神情悠然自得，絲毫不見修魔者的戾氣。
    虛空一陣漣漪蕩開，雲溪的身影從中走出，看著弑神這副做派，忍不住咂了咂牙：“你一個修魔的，在這兒喝佛茶、看佛經，這畫麵不論看多少次，都覺得礙眼得很。”
    弑神抬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將佛經合上：“佛魔本就同源，喝喝佛茶，看看佛經，說不定還能悟出些新的魔功，何樂而不為？倒是你，放著佛國的大事不管，跑回來做什麽？”
    雲溪在他對麵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輕呷一口：“佛國的事有觀音盯著，我回來是因為西遊已經開始了，唐僧已經找上了孫悟空，你的時間不多了，我時刻準備‘退位讓賢’。”
    弑神端起茶杯，指尖劃過杯沿，杯中的茶水泛起一絲黑色的漣漪：“急什麽，本尊窩在唐僧的識海之中，他都沒有顯化世間，我們又何須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