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絞殺榕和榕樹
    課間休息的時候，我們各自散開，原地盤腿靠牆坐著休息，一夥人都紛紛拿出手機來看。
    我本想給李馳打個電話，問問林飛宇的情況。剛劃開手機，就見上麵滾進來一條消息，是黃子文發給我的，告知我李馳已經回家。
    整整三天兩夜，這林飛宇也是夠能作的。
    我一邊專注地回著消息，一邊騰出另一隻手去擦汗，申敏忽然撲過來趴我肩上，扯著我的毛巾，撒嬌道：“司老師，下完課，我們一起去吃飯唄。我爸說的，喊你一起去的。”
    “又吃飯？可上次申總剛請過。”我有些驚訝又不好意思地說，“不行不行。不能總讓你爸破費。”
    “上次是上次嘛。”申敏黏在我身上不肯走，“飯當然每天都要吃，好了好了，你就當是陪我嘛。我和我爸每天都是大眼瞪小眼的有什麽意思。下了館子，兩張嘴也不知道點什麽菜，點多了又浪費。”
    我放下手機，看著申敏，片刻後，我緩慢地重複了一遍她的話：“每天就隻有你和你爸兩個人一起吃飯？”
    申敏無所謂地笑了笑，半是吐槽半是自嘲地說：“我爸沒跟你提過嗎？我爸媽早就離婚了，小時候我媽沒工作，我爸就出撫養費，讓我跟我媽過。但是最近知道我厭學，不肯去學校之後，我爸就把我給接了過來，讓我跟他過。說再讓我媽帶我，我就該養廢了。”
    “那你想你媽媽嗎？”我問。
    “說實話，也不怎麽想。”申敏望了望天，“她確實不怎麽會照顧人。我是看她可憐，才跟著她過。”
    我轉頭望了望申敏，話雖說的毫不留情，但臉上卻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難過。
    她突然說：“我以後不會結婚的。”
    人在各種時期都會產生各種想法，等她真正喜歡上一個人，她就會忘了自己說過的話。
    我張了張口，想安慰兩句。
    她給了我一個嚴肅的表情，說：“因為人就是有很多缺點。一個人的時候還好一點。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就想要找對方的優點來彌補自己的缺點。這很不公平。而且把希望寄托在對方身上隻會換來失望，就像絞殺榕和榕樹，緊緊纏繞的結果，就是把對方一起拖死了。”
    我深受震撼，有些失語。
    片刻後，才緩過來——
    “那你父母是因為什麽離婚的？”
    “就為了一些小事。我爸開公司，有時候會很忙，顧不上家裏。我媽就懷疑我爸在外麵有了女人，我爸覺得我媽太嘮叨，不能理解他是為了工作才出去應酬。”申敏無奈地笑了笑，老成地說，“愛情不堪一擊吧？好的時候怎麽都要結婚在一起，分手的時候卻把什麽惡毒的話都說了。”
    “你別看我爸現在這樣，他年輕的時候還是挺帥的。我媽嫁給我爸的時候，他還是個窮小子，可我媽就是覺得他好，為了他還跟我外婆翻臉，死也要嫁給他。後來，我爸媽離婚後，我媽為了賭這一口氣，也不肯回我外婆家。”
    “所以，你才想要陪在媽媽身邊的嗎？”
    申敏沉重而緩慢地點點頭，然後轉頭對我苦笑了一下，說：“而我媽卻覺得，我不肯跟著我爸，是怕受後媽的虐待，更坐實了她心中的想法，覺得我爸外麵是有了人。”
    我深深歎了口氣。
    我想，人終究是很難看清真相的，因為從來都隻相信自己看到的。
    “無論我怎麽跟我媽解釋，說我周末在我爸這兒的時候，根本沒看到有什麽別的女人。可我媽就是不信，她說，你爸外麵有人會讓你看見嗎？他要在你麵前扮演一個好父親 ！”申敏再度搖了搖頭，“有時候，連我都覺得我媽挺不可理喻的。剛分開的時候，我爸有時候還會打電話回來，我覺得他是想要跟我媽和好的，但是最近，我覺得他已經沒有那種想法了。”
    “為什麽？”
    “因為一個人一直在往前奔跑，而另一個人卻一直在原地踏步。一開始，還願意等一等，時間久了，就會選擇放棄，因為差距太大了。”
    我真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一個高中生嘴裏說出來的。
    她令我聯想到了黃子文。
    此刻，我覺得已沒必要用蒼白的話去勸慰申敏了，因為她心裏簡直像明鏡一樣透徹。於是，我隻是抬起手臂，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舞蹈老師重新放了一段音樂，提醒大家後半程課開始了。席地休息的學員紛紛站起來，聚攏到教室中央。
    老師示範了上半程課的連貫動作。
    擴胸兩次，外加後撤滑步，再連貫到甩頭和甩手同時踢腿，最後收腿到並腿結束。流暢而帥氣的一串動作。
    我看到身旁的申敏做得非常投入，每一個律動都卡在符點上。
    我亦投入進去，舞蹈是宣泄情緒的很好方式，最近心頭的種種煩惱和鬱悶都隨著funk樂的鼓點聲，在汗流浹背的淋漓中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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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真不去了？”申總再次挽留。
    我不好意思地聳了聳肩：“申總，今天是真有事兒。我有個朋友受了點傷，剛出院，得去看看他。”
    “哦……”申總頗識大體地說，“那好。我讓小馬先送你過去，上車吧。”
    於是，盛情難卻之下，我搭了申總的豪華卡宴去了星洲公寓。
    到了二期樓下，正撞見李馳下樓買煙，我打開車門下車，便看到李馳直愣愣盯著我，緩緩把放到唇邊的香煙拿了下來的同時，目光也沒離開半寸。
    我關上車門，和申總道別。
    遠遠對著李馳笑了笑。
    他這才緩過神來，將香煙放回唇上，斜睨了我一眼，低頭點上煙。
    我跑過去，有些高興地說：“你剛才那什麽表情？”
    他對著我吐了口煙圈，挑了挑眉，用眼神反問了一句“你說呢”。
    我答：“剛才那車是我學生家長的。我搭他的車過來的。”
    李馳彈了一下煙灰，有些不耐煩道：“你跟我說這些幹嘛。”
    我悻悻然閉上了嘴巴，安靜等著他抽完煙。
    還沒抽完，他就先開口了。
    “我還沒跟工作室的老板提那個事兒。不過我這邊，你可以先幹著。”
    “我不是為了兼職的事過來的。那個你不用著急。”
    “那你是為了啥？”
    這一下把我給問住了。
    我是為了啥？我也不知道，如果是問兼職，在微信裏就可以和李馳說，如果是問林飛宇的情況，我更不會為了林飛宇特地跑一趟。
    “我特意過來感謝的啊。”
    李馳抬頭瞄了我一眼。
    我心虛了，囁嚅道：“那個…受胡之菲所托……”
    李馳撇了撇嘴角，對我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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