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你太善良
    那店門口金色大麥的花籃擺得招搖，麥穗上還係著“歡迎光臨”的紅色綢帶，大紅色的宣傳語“大眾美食 經濟實惠 親友小聚 火辣重慶”的大字在玻璃櫥窗上鑲成了一條紮眼的紅腰帶。
    我感覺這家店的人均價格肯定不貴，我說我請客，李馳那是特意幫我省錢來了。
    我們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入座，今天不是周末，晚上吃飯的人還行，上座率六七成的樣子，再加上端上來的菜肴都是紅綠辣椒點綴著，感覺挺有食欲。
    李馳用筷子拆碗碟上的塑料薄膜，並招呼我掃碼點單。
    我問他要吃什麽，他說“你看著點”。
    我點了兩個辣菜，還點了兩個微辣的，又要了一碗白米飯，要實在辣的受不了，吃飯總行吧。
    我把菜名報了報，李馳說：“再要兩瓶啤酒和一個酸奶吧。酸奶解辣的。”
    “行。”
    隨著啤酒一起上來的還有一碟花生米和一碟拍黃瓜，服務員說：“兩樣小菜送的。”
    玻璃杯也給了兩個，李馳問我：“你喝不喝啤酒？”
    我搖了搖頭，我可不敢再喝了。倒不是怕喝多，主要是對麵坐著李馳，怕喝了酒看他覺得他特別帥。
    他喝了口啤酒，對我笑了笑：“謝謝。沒想到我們倆還能坐一起吃飯。還是你請我，怎麽想都是有些爽。”說著，他往嘴裏扔了顆花生米。
    我略嫌棄地白了他一眼，任他逞著口舌之快。他對我心裏有氣，我知道。所以，便任他埋汰我。
    再說，埋汰人，也是李馳的說話風格，有時候聽著還挺幽默，就跟這熱氣騰騰的店堂裏，空氣裏浮動的辛辣味似的，刺激著人的眼耳鼻舌，特別有勁兒。
    我朝一旁的便攜購物車看了一眼，問：“林飛宇真死心了？”
    “死了。透透的了。”李馳喝酒快，一邊說著，一邊倒了第二杯。
    “你怎麽辦到的？”
    “我告訴他，你要是真死了，你猜猜別人會怎麽說。”李馳痞裏痞氣地挑了挑下巴，“會說，一個男的因為買不起鑽戒，被女朋友逼死了。然後，你就會成為胖貓第二，網絡背後的那些鍵盤俠，就會一邊摳腳趾，一邊吐槽，這個男的是不是那方麵不行啊。”
    “你可真損。”我斜了李馳一眼。
    “你不懂男人。”李馳還瞧不起我呢，“男人碰上這種事，就得罵，往難聽裏損，再不行，打一架發泄發泄，就好了。”
    “胡說！”我不信，“哪有人在這種時候還喜歡被罵的呀。你那是簡單粗暴的方式，肯定還有更好的解決方式。”
    “所以說你們女的，就是不行。閨蜜失戀，隻會各種彩虹屁，把閨蜜誇上天，說男人不懂欣賞，說男人的壞話，讓女人活在不切實際的幻覺裏，從不反思自己的問題。所以，一回回遇上渣男，永遠都不會有長進。”
    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覺得這話題要是再爭論下去，永遠沒完。
    男人和女人本來就是兩種生物，大腦結構從來不一樣。
    “你見過呀？”我輕聲嘀咕道，“說得像是戀愛專家似的。”
    “當然啦。肯定見得比你多。你忘了我之前是幹嘛的了。”李馳悠悠轉著玻璃杯看著裏麵消失的泡沫，淡淡說，“酒吧就是最開心的和最難過的人才會去的地方。”
    我沒想到他會這麽答，愣了兩秒。
    我抬頭認真看他，問：“你現在還想開酒吧嗎？”
    “一直都想。”李馳也認真地回答，他按了按胸口，“想做的事，我會一直放在這裏。”
    我看著他，他的眼神很有力，多看幾眼，我有些被迷住了，轉開目光，說：“真好。我挺佩服你的。”
    他笑了笑，將啤酒一口喝完，像是不以為然。
    我有些較真地回看他一眼說：“我說真的。”
    他目光定定的，抬著下巴問：“那你呢？還想當老師嗎？”
    這話本身沒什麽問題，可我突然就難堪地抬不起頭來，悠悠的說：“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進學校當老師。我可能做什麽都做不好……”
    說著說著，我聲音低下去。
    在世俗的眼光下，我確實如此，我是個失業時間比就業時間更長的廢柴青年。雖然，我上完了四年大學，在人生的每一階段都為下一階段的目標努力，就像登山，為了攀爬每一個山峰，我付出的努力從來不比別人少。
    可我不知道為什麽，我還是什麽都做不好。
    還是一個不能讓父母省心的女兒，還是一個要靠著男朋友接濟才能生活的女人。
    我有時候想，如果我學得圓滑一點就好了，或者，我不要多管閑事就好了，別人都這樣，我為什麽要那樣。
    對錯的標準是什麽？
    我堅持幫助黃子文的意義是什麽？我為此得罪黃家，間接導致失業，同時也丟了愛情的意義是什麽？
    我甚至都不敢去質問黃子爵，是不是他把視頻發給健平的。就因為他現在和胡之菲好了，我就想都不敢想。
    “你那工作怎麽丟的？”李馳忽然問起。
    “我自己辭職的。”我咬著酸奶的吸管，嘴硬道。
    “所以，為什麽辭職？總有原因的。”
    “人際關係處不好。”我憋了一下眼淚。
    李馳歎了口氣，停頓了一下說：“你這人太善良了。”
    我抿了抿嘴唇，淚意再度襲來，我強把鼻腔裏的酸楚壓下去。
    “吃菜吧。”李馳說。
    我拿起筷子，努力轉移注意力。
    可是不知怎麽，手有點抖，水煮魚夾了幾次都沒夾起來，李馳夾了一塊到我碗裏，說：“要是找不到合適的，就別找了。以後有我飯吃的時候，就不會讓你餓著。”
    眼淚就這麽下來了，我狼狽地揪了一塊紙巾蓋在臉上，嗚嗚了兩下，還是壓抑著。
    李馳有些哭笑不得，在我擦著眼角的時候，埋汰我道：“這就哭了。你說你這人怎麽在職場上混，被欺負死。”
    “都怪你，說那些個話，故意惹我哭。”我瞪了他一眼。
    眼淚總算是止住了。
    李馳隻要正常說話，繼續說那些損我的話，我才不會那麽容易崩潰。
    “好了好了，我錯了。給你賠不是。你不是喜歡吃魚嗎？多吃點魚。”李馳一個勁地往我碗裏夾水煮魚。
    那魚真的好辣，我吃得鼻子都塞住了。
    可是，我全都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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