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的幾天，我依靠李馳留下的食物省下不少錢，兼職做保潔的事也逐漸步入了正軌。
    總的來說，我還是在靠別人的施舍生活。離獨立生存還尚有距離，同誌仍需努力。
    這天，我清掃完了電競工作室，拎著水桶和拖把走了出來，正逢十一點剛過，兩個房間剛辦理完了退房。
    我戴上口罩，換了一副幹淨的橡膠手套開始了打掃房間，打掃房間其實隻要做得熟練了還是很輕鬆的，先倒垃圾，擦好電腦桌和窗台，再掃地拖地，最後換一套清掃工具，清理洗手間，整套流程下來不超過二十分鍾。
    幹活的時候，我比較專心，什麽也不想，也沒有人在身邊，就是安安靜靜地做事，效率奇高，心情賊平靜。如今，我心態已經很平了，工作是什麽，不過是糊口的手段，不用太在意形式，而應該在意單位時間的回報率。
    走出房間拉上門，正看到李馳站在管理室門口。他對我挑了挑下巴：“忙完了？”
    “嗯。”
    “吃了嗎？”
    “回家吃。”我答。
    “我怎麽聽說，你最近又住回來了？”
    我心想，這胡之菲嘴真快。
    “是啊。上班方便嘛。”我提起水桶，“讓一讓。”李馳閃開，我側身走進管理室，將清潔工具一股腦兒放進了洗手間門後。
    他自己住的房間不用我打掃。他事先說過。
    李馳是個很早就出來闖蕩社會的人，目標也更明確，開酒吧之前一切為了搞錢，為開酒吧積累本錢。
    這管理室住了半年，已經成了半個快遞代收點和小賣鋪，並且提供食品加熱服務。我懷疑這也是他的創收方式。估計也是他不需要我打掃這邊的原因，東西實在堆得太滿了。
    小小房間擠得滿滿當當，他自己睡覺的地方都擠到了上鋪，下鋪成了一排排貨架，放著泡麵餅幹火腿腸，像那種村口的小超市。
    我看看手表，時間還沒過一小時，我怕他覺得我工作態度不認真，又問他：“還有什麽地方需要我打掃的嗎？”
    “沒了。”李馳簡明扼要地回答。
    “時間沒到。”我認真地看著他。
    “那你看著辦。”
    “我把走廊再拖一拖。”
    “行～”他也沒跟我客氣。這樣最好，他公事公辦，我心安理得。
    回來的時候，他正在等泡麵開，一手夾著一支煙，一手按著麵碗。
    “你就吃這個？”
    “這個方便。”他都沒把煙熄了，一手掀開蓋子，拿著叉子就往嘴裏送。
    我站著沒動。想勸勸他少抽點煙，又覺得自己像是沒有立場開口。
    “你看什麽？”他猛然抬頭對上我的眼睛。
    “沒看什麽。”我挪開目光，“我幹完活了，先回去了。”
    “好，明天見。”
    “明天見。”
    我轉過身，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又回頭，“少吃點泡麵，少抽點煙。吃點有營養的吧。”
    “你給我做啊？”他挑釁道。
    ……
    第二天，我拎了兩袋包子給他。
    “我做的。”我把兩袋包子放在電腦桌旁，“一袋素的，一袋肉的。”
    李馳嬉皮笑臉：“還挺講究。葷素搭配啊？”
    “吃你的吧。”
    ……
    第三天，他看著我把保潔工具放好，倚在洗手間門框上，看著我問：“你做包子的手藝不怎麽樣。要不我教教你怎麽做？”
    我看看他，認真道：“我嚐過了，味道還可以。沒你說的那麽差。”
    “逗你的。味道應該不錯。”李馳笑了笑，“要不你這回多做點，擱在我這裏賣，你昨天給我的那些我自己沒吃上，被隔壁那夥餓狼虎口奪食了。”
    “行啊。你說要幾個？”
    “素的不要了，都要肉的，五十個。”
    下午，我正巧沒課，一直蒸包子蒸到晚上，又跑了趟李馳那兒，趁熱乎給他送過去。電競工作室的老板和李馳靠著窗口在抽煙，那老板說：“包子是你做的啊，手藝不錯。”
    李馳恬不知恥地回道：“我喊她做的。”
    “你倆啥關係？”老板看看李馳。
    李馳看看我，轉頭對旁邊人說了句：“朋友。剛到上海那會兒認識的，算是患難之交。”
    老板笑了笑：“你這人對朋友也是夠意思的。”
    “那是。要不幫她介紹工作呢。平時你多關照著點兒。”
    “一句話。”
    接下去幾天，我越做越熟練，前一天老板說第二天會晚點到，就把鑰匙放在了我這兒。
    我開門走進電競工作室，工作室還沒開始營業，那些主播和代練選手一個個都是熬夜大王，老板特別叮囑我幹活的時候輕一點，別吵著宿舍的人睡覺。
    我拖著個大垃圾袋，將桌上和角落的垃圾桶清空。房間裏都是男的，除了打遊戲，吃喝都在裏頭，空氣裏總有股揮之不去的煙味兒和泡麵味兒，就跟外頭網吧似的。
    幹完活，我把房間的窗戶都開了一遍通風，臨走時還給房間裏噴了些空氣清新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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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候，老板剛好進屋，他使勁嗅了嗅，說：“活幹的不錯。女孩子就是心細。”
    我戴著口罩，低頭欠了欠身：“謝謝老板。這鑰匙還給您。”
    “我早上到這兒的時間說不準。要不就放你那兒。”
    我抬頭看著老板，手心攤著，不敢收回來。
    “哦，你要是不放心鑰匙自己存著，就存李馳那兒吧。”
    “哦。那我交給李馳。”我把鑰匙收回去。心裏在想李馳為啥到哪兒都能和人交上朋友。
    工作室老板是個瘦高個的中年人。他仔細打量了我一下，問：“看你樣子，歲數挺小吧？什麽學曆？高中？中專？”
    我臉紅了一下，抬頭說：“大學。”
    “這樣啊……”他的表情有些吃驚，“現在外麵工作不好找吧。”
    這話雖然是打圓場，我還是禁不住感到難堪。
    畢竟大學生在做保潔，要不是混得太差就是能力不行。
    “你還會幹些什麽？”老板認真看著我。
    “我是學傳媒專業的。”我囁嚅道。
    老板說：“你說什麽，我聽不清。”
    我摘下口罩，反正話都到這個份上了，我索性臉皮厚起來：“我是說，我學文科的，也可以做做家教，您家有孩子需要補語文嗎？”
    老板疑惑地看著我：“你還會做家教？”
    “或者朋友的孩子有沒有需要補習的？”
    他叉著腰噗嗤笑出來。
    “我還沒成家呢。”他說，“你是不是看我挺老，我出來混的早，麵相顯老，其實我是94年的。”
    “哦~”我臉蹭的紅了，我以為他四十歲。
    他笑著說：“會寫公眾號嗎？你一大學生，幹這個也太屈才了。幫我們工作室維護公眾號吧，就是平時上點兒照片，宣傳宣傳。活兒不多，每周發一篇通稿，一個月再加你兩千，你看行不？”
    “行是行。”這條件也太好了，拒絕很難。
    “還有什麽困難嗎？”
    “就是我沒寫過關於遊戲的內容。”我糾結著，“我怕寫不好。”
    “這個容易。”老板想了想說，“你這個月先做人物專訪，把工作室的選手介紹一遍。要是實在不知道怎麽寫，就看看同類的公眾號找找靈感。”
    “那我先試試吧，您要是覺得做的可以再給我錢？”
    老板笑了笑：“到底是李馳的朋友，聽你說話就覺得挺靠譜的。”
    就這樣，我又接了一份給電競工作室維護公眾號的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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