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而再再而三，和聰明人打交道的痛苦有很多種，和黃子文的對話要時刻小心。
    我心緒起伏了一下，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
    “我不該和你走的太近，如果沒有那些事，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事，所以我說，是我自己的錯。”
    我的話說得像繞口令似的，然而黃子文聽懂了。
    他歎了口氣，表情有些無語。
    “所以，你還在介意我年少無知時犯下的錯誤？後悔作為一個老師對學生比較關心，或者沒有提防學生也有可能會暗戀老師？”
    他的語氣很堅定，也很沉穩，帶著某種不符合年齡的成熟。
    “這種事，讓它過去就好了。我已經長大了，不會再像之前那樣魯莽。至於別人的想法，你不能左右的，就不要煩惱了。”
    我心裏在說，如果真的能做到那樣就好了。
    十七歲的你，不也因為母親對自己的欺騙一直耿耿於懷，至今不肯和家裏人和好。
    如今，你已經十九歲了。你長大了，能和曾經的自己和解了嗎？
    我看著黃子文，用眼神訴說著這一係列的心事。
    眼神對視之間，黃子文選擇了沉默。
    我也隻把傷人的話藏進了心裏，但我覺得黃子文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麽。
    “我和母親聯係過。”黃子文先開口了，“他們沒再逼我回家了。”
    “還有你說的那件事，我問了我媽，她說她沒有發過什麽郵件。”黃子文盯著我，似乎要我相信，“司葭，你想想，一個母親會讓自己孩子的醜事公諸於天下嗎？她就算恨你，但對我的愛比起來，她的恨隻能往後排。”
    “何況……”黃子文無奈地歎了口氣，“何況你現在又和林浩在一起。”
    最後那一句若有似無，像是飄在空氣裏。
    “黃子爵也不承認是他幹的。”我苦惱地說，“我的懷疑對象一個個都落空了。我覺得自己被困住了。”
    我低下頭揉亂自己的頭發，喃喃道：“我總有一種感覺，自己像是在被命運推著走。”
    “我被困住了……所有的人和事都像一團亂麻纏住了，我讓很多人討厭，可我不知道是為什麽……”我對黃子文攤開手，“我是不是被誰針對了？”
    黃子文握住我的手腕，阻止我的激動，他說：“司葭，你從頭說，到底為什麽事情煩惱，為什麽喝酒了？”
    他的話一下子就戳中了我，我又不爭氣地哭了，依舊說著半吊子的話：“子文。我可能要離開上海了。可是，我真的不太想走……可是，我好像又不得不走……”
    黃子文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撫著我：“你不想走就別走好了。”
    我抬頭看著黃子文，他攬著我的肩膀靠在自己的肩頭，說：“沒有人希望你離開這裏。李馳不想，胡之菲也不想，我也不想……所有人都很喜歡你……我是說真的，我們都很喜歡你……”
    這話，讓我的情緒更加崩潰了。
    我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是不受歡迎的，我在學校裏待不下去，我被我的師父針對，我被林飛宇和黃子爵針對，我離開了學校走向了社會，我卻連工作都找不到，我似乎沒有憑借自己立足的能力。
    連我爸媽也覺得我一事無成，對我失望至極。
    我有什麽理由覺得自己是受歡迎的呢？
    假如我完全剝離自己的感受，順從林浩的想法是不是好一些？
    他是唯一一個，對我說，就算什麽都做不好，也可以做他的“好老婆”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在糾結什麽……
    “林浩要叫你跟他走嗎？”
    黃子文幫我擦了擦眼淚，我對他點了點頭，“他讓我跟他去香港。”
    黃子文淡然地說：“他要去香港工作，所以要你跟著他過去，是這樣嗎？”
    我不知道黃子文為什麽什麽都能猜到，或許是因為他很了解經常出入他家裏的林浩的背景。
    “去多久？”
    “可能要半年。”我深吸了一口氣，才沒有讓眼淚掉下來，“我剛找到的工作。”
    “我知道。”黃子文歎息著說。
    “半年也沒多久，不想去就別去好了。”他勸說我。
    我垂下肩膀，垂頭喪氣地說：“如果我不願意，可能他會失望。我愛他，也想為了他犧牲自己的事業。”
    “犧牲？”黃子文重複我的話，“如果是犧牲，怎麽是愛呢？”
    我睜大了眼睛，他平靜地說：“他如果很愛你，也會在乎你的想法，你為什麽連拒絕他的話都不好意思說？”
    我不知道。
    也許，隻是怕他失望。怕他生氣。想要委曲求全的保留這段感情。
    或許……他成功地花錢收買了我。
    “香港也不是很遠。你想要留在上海，那雙方多往返一下就好。又不是出國。”
    我反駁不出，卻為林浩找借口：“可是他很忙。忙到沒有時間，或許我該多體諒他一下。”
    “先別說這些。”黃子文打斷了我的發言，“你過去的話，要做什麽？”
    “陪……他。”我甚至連承認這一點都感到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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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身心地做自己男朋友的“賢內助”，其實跟保姆也沒什麽兩樣，我不是沒有體會過這一點。而且，在那段時間，我變得神經兮兮，懷疑一切靠近林浩的女生。
    是否，在內心深處，我也讚同黃子爵的話，我其實配不上林浩？
    “這聽上去，很不像是現代女性應該有的人生。”黃子文毫不留情地批評道，“他對你提出這種要求，難道不自私嗎？”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無話可說。”他推開我的座椅。
    他的舉動，令我再度質疑自己的動機——我究竟是因為愛，還是因為錢而留在林浩身邊？
    “謝謝你。謝謝你聽我說這些。”我落寞地站起身。
    他的話令我開始動搖。我覺得自己越來越混亂，越來越無所適從。或許，我該冷靜一下，一個人待著，好好地想一想，而不是依賴別人做決定。
    頃刻間，黃子文已點亮顯示器屏幕，回看我：“現在時間還早，先陪我看部電影，看完後再走也不遲。”
    我有些傻愣愣的，一晚上的頭腦風暴讓我有些宕機。
    黃子文拿起手機先給kyk刷了個禮物，然後在對框裏輸了三遍：“幫我堅持到下播！改天請你吃飯！”
    我走不掉了，傻傻看著黃子文：“所以，看完電影就讓我走？”
    他聳了聳肩，點擊視頻網站，登錄後，搜了部電影出來。
    片名是《ost in trans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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