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我一直在想，是什麽讓我決定放棄那100萬，最後選擇6500的工資，或許是因為黃子文說的那一句“雖然不一定開心，但至少心裏舒服”，我感覺那正是我想要的。
    圍著林浩打轉的日子我已體驗過，雖然很安逸，但總有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而且，我本來就是那種很容易妥協的人，這次就當是我為自己爭取一次。
    正這樣想著，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我掏出手機看，正是黃子文打來的。
    地鐵裏聲音很嘈雜，我捂著耳朵走到車廂連接處，接起來。
    “黃子文~”
    “我剛才在小區裏好像看見你和胡之菲，好像還有別人……那是你父母嗎？”
    “嗯，是的，他們從蘇州過來看我。”
    電話那頭，黃子文好像是長舒了一口氣，隨後他又接著說：“隻是來看你？”
    我笑了笑：“還有送大閘蟹過來。沒吃完……還留了兩隻在冰箱裏。你自己會做嗎？我一會兒給你們送過來，你和李馳一人一隻。”
    “大閘蟹怎麽做的？”
    “水煮或者蒸一下都可以，蔥薑醋加白糖，調個蘸料就能吃。”
    “哦……”他像是有些心不在焉，說，“要不我現在過來拿吧？”
    “呃……”我看了一下外麵站台，說，“我還有半小時到家，剛才去火車站送我爸媽了。”
    “哦，好。”黃子文說，“那我在樓下等你。”
    “你今天沒有直播嗎？”我問。
    “前天讓kyk替我，被老板發現了。他罰了我三天的禁閉。把我手裏的單子轉給別人做。”黃子文說。
    “啊？”
    “是啊。這三天沒有直播，也沒有代練。”
    “那是不是會影響收入？”
    黃子文無所謂地笑笑：“那倒是。”
    “要不要我替你解釋一下？”
    “不用。沒關係。”黃子文匆匆掛斷，“先不和你說了，一會兒見。”
    ……
    到家的時候，我遠遠就看見黃子文雙手插著褲兜，酷酷的等在門廊下。
    “等多久了？”
    “和你掛了電話就來了。”
    “我不是告訴你還有半小時嗎？”
    “反正在電競工作室也沒事情可做，平板和手機都上交了。”黃子文聳了聳肩，“剛才給你打電話還是用別人的電腦登錄的微信。”
    我有些無語，看了看黃子文說：“你們這個懲罰還挺奇怪的。”
    “不奇怪啊。”黃子文笑了笑，“對付網癮少年，最大的懲罰不就是拔網線嗎？”
    我不禁笑出來，心裏想，這家夥以前這麽敏感，現在倒是心大到天塌下來都沒事。
    人生還真是神奇，可以把人從頭到尾地改造。
    ……
    他跟我進了屋子。
    我從冰箱裏拿出兩隻大閘蟹，用塑料袋裝好。
    “我記得李馳那邊有煮東西的鍋。”我想了想說，“有嗎？”
    黃子文沒有伸手接，對我說：“司葭，你現在有時間吧？要不然你幫我們做。”
    我愣了一下。
    “呃……”黃子文解釋道，“他那口電飯鍋總是很忙，總有人借來煮泡麵當宵夜。”
    “哦。”我點點頭，給鍋子上蒸籠。
    反正蒸一下也很快嘛，而且我猜他們那邊也沒有蔥薑醋，索性又拿了個小碗調蘸料。
    黃子文全程圍在我旁邊，看著我做事，仿佛回到了在林浩家暫住時的情形。
    黃子文平時很酷，但自理能力很差，我一旦開始做飯，他就變得很粘人，像變回了那種每天到家就先問“媽，晚上吃什麽”的那種熊孩子。
    他個子高，我轉身拿東西的時候又一次撞到了他，實在忍不住朝他看了看，又用手指了指吧台的方向，要他去吧台坐好，別礙事。
    黃子文隻挪了兩步，沒走遠，忽然靠在冰箱上抱著胳膊，看著我問：“司葭，那件事你決定了嗎？”
    我切好了薑絲，用筷子夾進醋裏，說：“決定了。”
    黃子文緊張地舔了舔嘴唇：“所以，決定是什麽？”
    我認真地說：“我決定還是留在上海。”
    黃子文表情明顯雀躍了，嘴角往兩邊上翹，又趕緊掩飾好，有些酷酷地說：“嗯，我覺得你的選擇很明智。”
    我被他裝成熟的舉動惹笑了。
    “你笑什麽？”他有些尷尬。
    “其實你的建議也是叫我別去香港吧？”要不然為什麽讓我看《迷失東京》，那簡直是部刻畫異鄉人心境的恐怖片。
    他歪了一下腦袋表示不置可否。
    “我當然尊重你的想法。”
    我遞去一個無奈的眼神。
    隨後，他拉了拉我的手腕，說：“我其實已經表達得很明確了。”
    “我說，沒有人想你跟他走。”他認真道，“這個所有人也包括我。隻是怕說的太明確，你會逆反，然後走向另一個極端。”
    我輕輕甩開他的手：“為什麽？”
    “瞧~”他看著自己空空的手掌，“你就是這樣的。逼得太緊就會想逃。”
    “原來我是這樣的？”我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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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他謙虛的抿了抿嘴角，似乎還有話想說，但放棄了。
    他走去吧台那邊坐好了。
    我用夾子將螃蟹夾進保溫飯盒，扣好，他見狀從椅子上跳下來，想要幫我。
    我的眼睛突然瞄到吧台上，他坐的位置正好是我昨天坐的那個，我雙手端著飯盒，自言自語：“銀行卡呢？”
    是的，太詭異了，明明是很重要的事，我卻在這一刻才想起來。
    我放下飯盒，攆著黃子文問：“你剛才坐在這裏的時候有沒有看到過一張銀行卡。”
    “什麽銀行卡？”黃子文一臉茫然，“桌上什麽東西都沒有啊。”
    “慘了慘了。”我拍了拍桌子，低頭檢查地板，“昨天，我把卡片放在桌上的，現在突然不見了。”
    黃子文勸我：“司葭，你別著急，如果是在家裏丟的，就一定在家裏。”
    “可是那很重要。我必須要找到。”我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彎腰蹲在地上仔仔細細地看。
    黃子文一把拉起我，問：“到底是什麽卡片？讓你急成這樣子？”
    “是林浩給我的銀行卡，我不確定有沒有密碼，萬一被盜刷了怎麽辦？”情急之下，我什麽都說了。
    這時候，黃子文的臉色很難看，擰著眉頭問我：“你拿了林浩的銀行卡？”
    “不是。我跟你解釋不清楚。”我搖了搖頭，驅趕他，“總之，你先回去吧，別在這裏搗亂了，我一定要找出來。”
    我把一大一小兩個飯盒一股腦兒塞給黃子文，然後蹲在地板上仔仔細細的找。
    黃子文拿著飯盒傻傻站在一旁，雙腳像釘在地上，片刻後，他似乎理清了思緒，激動道：“林浩給你錢了？！他在包養你嗎？”
    “你胡說什麽！”我激動地站起來。
    黃子文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輕咬了一下嘴唇，“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可我又突然覺得他說的很對，整個人都變得垂頭喪氣起來。
    隨後，我們彼此看著對方，都沒有再說話，空氣仿佛凝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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