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窗戶能半開，但靠自己的體型是擠不出不去的，如果硬擠的話，隻能落得個卡在中間還蛋碎的下場。
    又用桌子腿捶了幾下後我放棄了從窗戶離開的想法，扭頭又開始砸起了貼門上的鎖。
    但桌子腿根本不好發力，必須用錘子，正當我琢磨該怎麽和單良開口時，窗外突然響起了小孩的聲音。
    “傻子叔，你在嗎？”
    我看了眼手裏的桌子腿，幹咳了一聲帶著笑容來到了窗戶邊問道：“你來這麽早嗎？”
    “不早了，已經三點多了。”
    “三點……”
    我看了眼外麵的太陽，沒想到時間竟然過得那麽快，可是單良為什麽還沒來……
    “小孩，鎮上有琴行嗎？”
    “琴行？有一家，我還去看過呢，但是吉他太貴了，一把要好幾百塊錢。”
    “那你有看到中午來的那個叔叔嗎？”
    “看到了，他騎著摩托走了。”
    “什麽時候？”
    “我在鎮上玩的時候。”
    “看到吉他了嗎？往哪走了？是診所的方向嗎？”
    “吉他好像有，是離開鎮子的方向，他騎的特別快，嗖一下就沒了。”
    在小孩疑惑的目光中，我伸手捂住了胸口。
    “傻子叔，你臉色好差，是不是發燒了……”
    見我轉過身看向了牆壁，他眼裏的疑惑也慢慢的變成了失落。
    “傻子叔……”
    “你先坐一會兒吧，我現在腦袋有點兒亂。”
    單良剛才說過，鎮子上已經沒人了，他買了吉他又走的原因肯定是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人，是白襯衫還是戴著口罩的呢，是巧合還是……
    可無論是什麽原因，小孩都不該在這裏了。
    我轉過了身，看著小孩的眼睛問道：“你家裏不是有泡麵嗎？”
    “有一箱沒拆的，紅燒的。”
    “你把那箱泡麵拿上來，過年前這一個周不要上來了。”
    “啊？天天吃泡麵不好，你這裏雖然有水但沒加熱的東西。”
    “沒關係，聽話。”
    “不聽。”
    “算傻子叔求你了好嗎？”
    小孩愣了一下，這是他第一次見我用哀求的語氣朝他說話，即便之前我讓他幫我打電話，讓他幫我帶錘子也隻是用開玩笑的語氣。
    “傻子叔，是有壞人要來找你嗎？”
    “不知道。”
    “可我會保護你的，他們應該不會傷害小孩。”
    “聽話……”
    當我再次說出這兩個字後，我突然想到了在很久之前江叔也對我說過，於是在猶豫了半晌後，伸出手摸到了他的腦袋。
    “如果你聽話，我就是三十歲，如果你聽話，就不用再喊我傻子叔，如果你聽話，也不用喊我師傅，可以……可以喊我一聲幹爹。”
    小孩沒有回答，他擦了下眼淚帶著我看不懂的眼神跑下了山。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答應，心裏突然緊張了起來，緊張的是小孩會不答應，不答應留在山下，不答應做我的幹兒子，或許當初的江叔也和我一樣緊張吧……
    此刻我真的很想去吃一片藥，蘋果味兒，青檸味，就算沒有味兒隻有苦澀也好，至少不用那麽焦慮，可是我的手裏隻有單良帶來的煙。
    我一邊抽煙，一邊等待著，等單良像今天上午那樣回來說一聲平安，等小孩抱著一箱泡麵上山。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黃昏變成紅色時，透過玻璃我看到了一道瘦弱的身影。
    小孩滿頭是汗，抱著一箱泡麵跑了過來，他很累，但還是掩飾不住眼裏的緊張。
    他抬頭看向了我，而我則是看向了箱子上的鐵錘。
    “傻子叔，如果我聽話，那你剛才說的會變成真的嗎？”
    “會的……等我出去以後，我就帶著你和奶奶去北方，帶你去看麥浪，看海浪，看我和你講的一切。”
    停頓了一下，我又柔聲道：“如果奶奶不願意走，那我就找人來照顧她，隻要你想奶奶，隻要和我說一聲，無論我做什麽都會帶你回來。”
    小孩紅著眼把錘子遞給了我，輕聲道：“不用啦，傻子叔你很忙的，等你忙完再來找我就好了。”
    “還叫傻子叔嗎？”
    “……再等等吧，等你出來以後，你在窗戶裏我老是想喊你傻子叔，對了，等你出來那天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好，那你把箱子拆開吧，把泡麵遞進來後就回家，在家等著我。”
    “嗯。”
    “先說好，過年之前如果我沒去找你，你也不要上來了。”
    “知道了，對了，傻子叔你還要別的工具嗎？”
    “家裏還有嗎？”
    “有剪刀，菜刀……”
    “算了，你回去吧。”
    小孩失落的哦了一聲，剛要轉身便指著窗戶說道：“傻子叔，窗戶不能砸，窗台上麵還有一塊鐵板，我研究了好久，你要是砸開了窗戶鐵就落下來了。”
    “外麵的門上有幾把鎖？”
    “有一個，已經被我撬開了。”
    我愣了一下，柔聲問道：“什麽時候？”
    “在你磕頭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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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後小孩便扭頭跑下了山，手裏還拿著一塊紅布還有一根樹枝，而我則是轉頭看向了那兩把已經被我撬壞的鐵鎖。
    ……
    “鏹……鏹……”
    打鐵的聲音成了山上除了鳥蟲的鳴叫以外唯一的聲音，可即便有了錘子我還是用了一整夜才敲掉了兩把鎖。
    敲掉以後我並沒有立馬開門，而是丟掉了錘子躺在地上緩了很久。
    等歇好後我先是洗漱了一番，又啃了一包泡麵才站在門前一腳踹了過去，可是沒踹動，好像是往裏拉的……
    雖然沒人，我還是尷尬的揉了揉鼻子拉開了鐵門。
    嗯……還有一扇門，嗯……門上還有一把鎖，還是巴掌大的鐵鎖，常秋真……
    我真是想不明白常秋是怎麽修建的，或許他早就想到我會跑出去，特意整的。不過還好，這是最後一扇門了，鎖應該錘不爛，但應該可以錘鐵門和牆壁連接處。
    ……
    “鏹……鏹……”
    小孩坐在家裏的房頂上，抬頭看著山頂數了數日子，這好像已經是第五天了。
    這五天每隔一陣就會傳來打鐵的聲音，幸虧這裏隻有他和聾啞的奶奶住，否則肯定會有人因為好奇上山去看看。
    小孩雖然也想上去，但他一想到聽話那兩個字就放棄了這種想法，但他相信他的傻子叔一定能出來，因為在他的潛意識裏，他的傻子叔就是廟裏無所不能的霸王。
    可明晚就是大年三十了，傻子叔能下山陪自己過年嗎？
    小孩不知道，小孩想上山，但小孩更想有一個三十歲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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