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六點，天還未完全亮透，許安還在床上夢著跟姫咲華滾床單的情節，就被興衝衝的蘇韻清一把拉起。
    “太陽照屁股了!起床!!”
    許安蜷縮在被子裏，聲音困頓：”我昨天被你揍了2000拳，現在重傷未愈，需要睡眠養傷。”
    “不行，爺爺說要去趕集就要現在出發。”
    “那你們去就好了。”許安翻了個身，試圖繼續睡去。
    “不行!”
    蘇韻清抿著嘴，有些害羞：”我沒錢，你快點起來。”
    許安在枕頭邊摸了半天，然後把皮夾扔給蘇韻清：”自己拿。”
    “我不要!我拿你的錢像什麽樣子!!”
    “……拿家用有什麽好不好意思的。”許安迷迷糊糊地說完這句，便沒了聲響。
    過了半晌，蘇韻清才支支吾吾地說：”那……那我拿1000塊。”
    “整個皮包拿走也行，幫我帶點早餐回來……”
    許安翻了個身，繼續抱著枕頭睡了過去。
    蘇韻清看著把頭深深埋在枕頭裏的許安，小臉微紅，從皮包裏抽出 10 張紅色鈔票，轉身就準備出門。走到門口，她又猶豫了一下，想了想，最終還是回過頭，幹脆把整個皮包都順走了。
    “男人不能有錢，容易變壞。” 蘇韻清小聲嘀咕著。
    蘇韻清走到門口，就看到老爺子騎著從王大爺那兒借來的三輪車。老爺子看到隻有蘇韻清一個人，便問道：“許安不去嗎？”
    “他說他起不來。”
    老爺子無奈的搖搖頭：”那我們走吧。”
    “嗯。”
    蘇韻清應了一聲，輕快地爬上三輪車。隨後，爺倆便搖搖晃晃地出發了。
    正如王大爺所說，這個年貨大集是附近規模最大的。十裏八鄉的商販和農民紛紛趕來，有的擺攤售賣，有的則來淘些便宜年貨。集市上，各種年貨琳琅滿目，春聯紅紅火火，生鮮蔬果新鮮誘人。樹上掛著的紅燈籠隨風搖曳，攤販們用方言大聲吆喝著促銷口號，濃濃的年味在這個小鎮瞬間彌漫開來。
    蘇韻清素麵朝天，紮著高高的馬尾，穿著厚厚的大棉襖，兜裏揣著許安的皮夾，像個歡快的小地主婆，緊緊跟在老爺子身後東逛西逛。
    她這兒偷偷吃上一把瓜子，那兒吃點花生，還因為長得漂亮，經過的店主都會熱情地送她花生糖、地瓜幹、還有水果軟糖，所以沒逛多久，她的小臉頰就吃得鼓鼓囊囊，口袋裏也塞滿了花生、瓜子和旺旺雪餅，模樣活像一隻可愛的小倉鼠。
    老爺子似乎不隻在這個村，在鎮上也很有名氣，不斷地有人叫他的名字。
    “許哥，這是許茜?好漂亮啊!都長這麽大啦?”
    “不是，這是許安的女朋友，今年帶回來家裏過年的。”老爺子笑著解釋道。
    “哎吆，真漂亮的女娃啊，比電視上那些女明星還漂亮!!”
    “什麽時候抱孫子啊?”
    “哎吆，許安那小子從哪相的這麽漂亮的媳婦啊，我也給我家大山找一個。”
    蘇韻清笑嘻嘻地跟在老爺子身後，聽著這些樸實的農民和小商販們的誇讚，心裏美滋滋的，眼睛都愉悅地彎成了兩道彩虹橋。
    這些叔叔伯伯阿姨嬸嬸果然說話實在又誠懇，他們賣的豬肉羊肉牛肉青菜水果肯定也好吃，得支持一下。
    於是，沒多久，三輪車上就塞滿了各種蔬菜水果肉品年貨，老爺子也不攔她，小姑娘想買什麽就買什麽，反正她拿的皮夾是自己孫子的，兩人都不心疼。
    這時，在家中酣睡的許安突然打了個噴嚏。
    他茫然的坐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怎麽突然有種心痛的感覺?”
    他看了眼剛剛泛起魚肚白的天色，又翻了個身，繼續睡了過去。
    ……
    蘇韻清手裏拿著熱氣騰騰的油煎包，吃得小嘴油光發亮，不知不覺走到了大集的盡頭。
    這裏有不少售賣活體雞鴨牛羊的攤位，蘇韻清好奇地張望著。不遠處，突然傳來幾個男人的大笑聲。
    蘇韻清轉頭看去，隻見一個皮膚黝黑、麵容蒼老的老農民，牽著一頭骨瘦如柴的老牛，沉默地站在市集最偏僻的角落。那幾個看起來像是牛販子的人，正指著老農民哄笑：”陳老石，你是不是老糊塗了，你一頭30多歲的老牛想賣10萬塊，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那個叫陳老石的老農緊緊抿著嘴，手裏握著老牛的繩子，抬起頭用濃重的方言口音平靜的說道：”就是10萬，少一分都莫得賣。”
    牛販子們頓時惱羞成怒，其中一個大聲吼道：“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2 萬，你要是賣，我現在就把牛拉走，不然你就跟你的牛在這兒爛著吧！”
    “10萬。” 陳老石沙啞著嗓音道。
    “這種老牛隻能殺掉做肉幹，10萬?食屎吧你!!”
    幾個牛販子不屑地啐了一口，轉身就走。
    牛販子們走後，陳老石和老牛的周圍又恢複了寂靜。陳老石顫顫巍巍地從牛車上拿出草料，想喂給老牛吃。沒想到，老牛卻沒有張嘴，隻是把頭緊緊地靠在圍欄上，大顆大顆的眼淚從老牛的眼眶中滾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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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老石歎了口氣，然後從牛車上拿出飯團跟一罐黑乎乎的鹹菜，就這樣坐在牛車旁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蘇韻清好奇的打量著老牛跟老農，許老爺子這時剛好買完東西，就朝蘇韻清走了過來：”怎麽了嗎?我們還要去後麵買點小雞仔。”
    “沒事。”
    蘇韻清搖了搖頭，又看了那個沉默的陳老石和那隻可憐的老牛一眼，然後挽著老爺子的手，去買小雞仔去了。
    直到蘇韻清跟老爺子離開市集，陳老石跟老牛還沉默的站在大集最角落的那個圍欄處，落寞的身影中看不出悲喜。
    晚餐時，蘇韻清提起了那頭老牛跟那個固執的要把老牛賣10萬的陳老石。
    王大爺放下碗筷，歎了口氣。
    “陳老石是我們村的人，他總共有5個孩子，30多年來，他跟他老婆靠著那頭牛耕田、打柴，辛辛苦苦的把5個孩子拉拔長大，結果5個孩子到了城市裏就不回來了，隻剩他們夫妻跟那頭老牛相依為命。”
    ”前陣子，陳老石生了重病，在他老婆打了不知道多少通電話的情況下，他的孩子終於答應抽空回來看他，但他那些孩子卻覺得父親生病是因為下田太辛苦的關係，就叫他把老牛賣掉，以後都不要下地耕作這麽辛苦。”
    蘇韻清微微張開小嘴：”他答應了?”
    王大爺點了點頭："答應了。"
    “怎麽可以?!那頭牛忠心耿耿的陪了他這麽長時間耶!而且他那些到底懂不懂什麽叫感恩?他們能讀書，能去大城市裏生活，都是因為那頭牛每天這麽辛苦的勞作，才把他們養這麽大的，他們憑什麽有資格把牠給賣了?!”
    蘇韻清氣得眼眶都紅了。
    王大爺苦笑："陳老石得的是癌症，醫生說他可能沒幾年了，他走了後，他老婆就隻能去城裏給孩子養了，你說他不聽孩子的，他老婆以後要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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