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咚！咚！咚——！”
    遍插玄色旌旗的周軍營壘中，昂揚的戰鼓聲響徹四方。
    早已準備好的周軍甲士從營門中魚貫而出。
    玄色的盔甲在陽光的照射下，仿佛如同一道黑色的浪潮徹底把營壘四周填滿。
    成千上萬的周軍甲士匯聚在各自的旌旗之下，排列起了密布的軍陣。
    無數戰馬在奔馳，甲騎負著令羽在大聲傳達著來自統帥的軍令。
    騎著高頭大馬的將校遊走在隊列的間隙之中，大聲的鼓動著士氣，向軍兵們描述勝利之後的戰功。
    “嗚———”
    同一時間，威嚴的號角聲在營壘大門處響起。
    短短片刻功夫，便傳至了所有人耳中。
    所有人都齊齊轉頭看向大門處。
    一麵刻有“朱”字的火紅色的大纛正在緩緩向前。
    朱正身穿赤煉鎧，一身絳紅色戰袍，站在威嚴的車架之上。
    四周武備更加精銳的軍兵圍繞在車架四周。
    火紅色大纛向前，向前，再向前，行至軍陣中央。
    “周軍威武！！！”
    震耳欲聾的呼喊聲回蕩在曠野之上良久。
    直至站於車架之上的朱正拔出佩劍，呼喊聲才轉變為…
    “大纛有令，出陣！！！”
    “大纛有令，出陣！！！”
    一級又一級的軍令傳下，龐大的軍陣開始移動。
    最後化作一聲…
    “萬勝！！！”
    ……
    與此同時，匈奴人所在之處。
    “嗚———”
    跟大周營壘中同樣，但略顯低沉的號角聲響起。
    無數披發左衽的匈奴人，勢若野獸般的咆哮著，奔馳著，高舉著彎刀向他們的大汗歡呼著。
    北風呼嘯，黑色旌旗翻滾。
    阿爾曼騎著駿馬在親兵的護衛中，從騎陣之中急速掠過。
    “轟隆隆—！”
    轟雷般的馬蹄聲混雜著阿爾曼的高喊聲，使得匈奴人越發瘋狂。
    “勇士們，我們是匈奴人，是無比強大的匈奴人！”
    阿爾曼揮舞著戰刀，每一聲呼喊都能引起匈奴騎陣之中的怒吼回應。
    “先祖在庇護我們，長生天在庇護著我們！”
    無數戰馬躍動，匈奴的傳令兵和陣中的軍官奔馳在黑色的浪潮中，大聲的重複著阿爾曼的言語。
    “蒼鷹所飛之處皆是我們的草場，刀劍所指之處皆是我們的榮耀，我們有著“數十萬”的控弦之士，天空都會被我們的射出的箭矢所遮蔽，驕陽也會在我們的箭矢中黯淡！”
    “我們是匈奴人！”
    “我們身上流淌的是高貴的血脈，我們是草原的寵兒，是祁連山的主人！”
    阿爾曼竭力怒吼著。
    呼嘯的北方愈發淩厲，帶著他的話語傳向遠方。
    “直至那些周人用卑鄙的手段，竊取了我們的榮耀，竊取了我們的牛羊、土地、錢財、女人，竊取了我們的一切，把我們趕到了北方，受盡了苦難！”
    “而現在…這些卑鄙膽小的大周人居然敢離開城池，向我們勇猛的匈奴人發起挑戰，你們該怎麽做？！”
    阿爾曼勒住戰馬。
    戰馬一聲長嘶，前腿高高抬起，隨後又重重踏在大地之上。
    下一秒。
    “殺—！！！”
    無數的披發左衽的匈奴麵色狂熱的高呼回應。
    見此，阿爾曼眼中閃過一絲凶殘，揮舞著戰刀，向著撤退時的方向再次怒吼道：
    “那麽就跟隨我，跟隨著你們的大汗，舉起你們的戰刀，驅動你們的戰馬，拿起你們的弓箭…”
    “隨本汗殺死那些卑鄙的大周人，奪回我們的祖地，用他們的鮮血和頭顱讓你們與本汗一同沐浴在長生天的榮光之下！”
    說罷，阿爾曼驅馬向著南方疾馳而去。
    霎那間，龐大的軍陣也隨之沸騰。
    “殺！！！”
    響徹雲霄的喊殺聲，從中發出。
    無數匈奴人雙眼赤紅的揮舞著手中的戰刀，驅動著身下的戰馬跟隨著阿爾曼，向著南方疾馳而去。
    他們要跟隨著他們的大汗，殺死卑鄙的大周人，奪回自己的土地！
    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的子孫永遠不再挨餓。
    讓自己有著廣闊的草場牧馬，不再受饑寒之苦！
    ……
    而就在兩方幾乎同一時間出兵準備決戰之時。
    中央路途中的曠野之中。
    無數的匈奴斥候和周軍的斥候早已開始交戰，為己方奪取有利的視野。
    戰馬交錯，刀劍出鞘碰撞。
    哀嚎，滿含殺意怒吼。
    最後血灑沙場，成為曠野上冰冷的屍體。
    鏖戰許久。
    直到由匈奴將領阿卜骨率領的先鋒軍奔馳至之後，大周的斥候才滿臉不甘的的勒馬撤退，把消息傳至後方。
    在南方更遠處，吳信率領著一千四百名頂盔摜甲的甲騎靜靜佇立。
    火紅色刻有“吳”字的旌旗，在呼嘯而過的北風中獵獵作響。
    戰馬不安的刨地著馬蹄，呼出陣陣白霧。
    它們的眼睛早已被黑布包起。
    這是為了接下來的戰鬥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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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隻有這樣，戰馬才不會在衝陣之時，在驚恐之下減緩馬速。
    “報———！”
    “匈奴的先鋒隊已至一裏外！”
    而就在這時，一聲急切的呼喊聲夾雜著馬蹄聲，打破了這裏的寂靜。
    望著奔馳而來，狼狽不堪的大周斥候，吳信沒有猶豫，直接大手一揮讓他離開，隨即眼中殺意浮現道：
    “吹響號角。”
    立於吳信身側的盧升聞言，毫不猶豫。
    “嗚———”
    蒼茫的號角聲響起。
    吳信身後的甲騎同時握緊兵刃，全身緊繃起來。
    片刻後。
    戰馬的聲音奔馳的聲音在曠野中響起。
    黑壓壓的匈奴騎兵，如同席卷人間的巨浪一般出現在吳信眼前。
    這就是自己需要的機會…
    吳信重重揮動馬鞭，眼神灼熱。
    “挺槍！”
    隨著吳信話語的落下，盧升再次吹響號角，且號角聲愈發高昂。
    同時，整齊如一的長槍也從他身後的騎陣中挺起。
    “緩行起步！”
    吳信繼續吩咐。
    “哢——”
    隨後收起馬鞭，驅動戰馬，戴上鐵麵。
    馬蹄聲陣陣。
    匈奴人已經發現了來自前方的不速之客。
    他們沒有猶豫的從騎陣中分出了千名騎兵直衝吳信等人而來。
    雙方的距離開始靠近。
    “準備衝鋒！！！”
    吳信怒吼一聲，握緊長戟，一拉韁繩，驅動著身下的戰馬開始加速。
    而跟隨著他緩行起步的甲騎們見此，也開始加速。
    沒有人抗拒，沒有人猶豫。
    他們皆是大周的精銳。
    紀律早就刻在了他們骨子裏。
    “轟隆隆——！！！”
    馬蹄踐踏大地。
    玄色的溪流與黑色浪潮距離逐漸接近。
    這就是自己成名的機會！
    不過真的是這樣嗎？
    望著黑壓壓一片，在自己眼中逐漸放大的匈奴騎陣，吳信感覺身上的鮮血開始沸騰。
    明明很怕死，明明很懼怕死亡。
    可為什麽要接取這個任務，還要誇下海口？
    是啊，為什麽？
    耳中風聲淒厲，吳信舉起長戟，死死的盯著前方。
    匈奴人殘忍的眼神逐漸清晰。
    “鑿陣！！！！”
    下一秒。
    雙方戰馬相撞。
    吳信策馬再次躍入騎陣，怒吼一聲。
    揮舞兵刃間，鮮血四濺。
    他再一次連斬數人，直接打開了匈奴騎陣的缺口。
    “威武！！！”
    身後的怒吼聲和濺在他身上熾熱的鮮血。
    終於讓吳信明白了為什麽。
    那就是他喜歡這種感覺。
    殺戮，怒吼。
    不是渾渾噩噩。
    而是真正活著的感覺。
    “讓這些該死的匈奴人明白，我們涼州人的勇武！！！”
    盯著遠處飄揚，被重重匈奴人護衛的黑色大纛，吳信高舉長戟，竭盡全力的怒吼。
    “將軍威武！！！”
    身後，同樣竭盡全力的怒吼聲在回應著他。
    他融入了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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