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漢端著粥碗走了，李淩雲讓人撤了鍋底的柴，好叫粥的溫度稍稍降下來點。
    “喂，老曹，怎麽樣，領到粥了嗎？”
    之前勸曹老漢不要去的人隔著窗戶小聲問他。
    曹老漢溝壑縱橫的臉上滿是笑容，咧著缺了牙的嘴嘿嘿笑道：“領到了，領到了，你們快去領，軍爺親自發粥呢，那鍋裏的粥啊，稠的筷子插進去都不會倒。”
    “真的？真有粥？”
    “那還能有假？你看我碗裏這粥，就是從軍爺那邊領的，軍爺說了，讓咱喂了小寶之後再過去吃粥，老漢和老婆子都有。”
    窗內探出幾顆大小不一的腦袋，見曹老漢碗裏裝的真是濃稠的米粥，不禁都咽了咽口水。
    下一瞬，窗戶啪的一聲關上了。
    不過幾息時間，一家四口就急匆匆出了門，朝著縣衙方向走去。
    老嫗見曹老漢端著碗回來，眼含希翼開口：“有吃的嗎？”
    “有，軍爺賞了白粥，咱們都有救了。快將小寶叫醒，起來吃粥。”曹老漢腳步匆匆，邊往炕沿走邊讓老婆子叫醒曹小寶。
    曹老嫗望著碗裏的粥輕輕笑了，笑著笑著又哭了。
    她抹了把淚輕輕拍懷裏的孫子：“小寶，我的乖孫孫，快起來吃飯，咱們有吃的了。”
    臉色蠟黃的曹小寶在祖母的拍打下悠悠轉醒，他微微睜開眼睛細若蚊聲般開口：“祖母，小寶餓。”
    “小寶乖，咱們有吃的了，小寶很快就不餓了。”曹老漢坐到孫子身邊，將粥碗送到他嘴邊：“小寶快吃，吃飽就不餓了。”
    小寶看到碗裏的粥，渾身湧起一股力量，立刻抱著碗用力吸了一口。
    溫熱濃稠的白粥入口，香甜中帶著淡淡的鹹味，比他這輩子吃過的所有東西都好吃！
    他來不及細嚼，將嘴裏的粥咽下去後又吞了一大口。
    曹老漢和曹老嫗見孫兒吃的香甜，宛若樹皮的臉上浮起滿足的笑容。
    兩人舔了舔嘴唇，安靜看著孫子吃粥。
    曹小寶眼睛盯著碗裏的粥，咽下嘴裏的粥後卻沒有繼續吃，而是將碗往外推了推，小聲道：“祖父祖母吃。”
    曹老嫗輕輕摸著他軟塌塌髒兮兮的頭發，慈愛道：“祖父祖母都不餓，你吃吧。”
    “小寶吃飽了，你們吃。”他輕輕咽了口口水，將眼睛從粥碗上移開。
    曹老漢將碗推到他嘴邊，笑道：“小寶吃吧，軍爺說了，這碗粥是專門兒給你的，等你吃飽了，我和你祖母再去縣衙那邊吃。”
    曹小寶睜大眼睛驚喜道：“真的？軍爺這麽好嗎？”
    “是真的，軍爺說了，他是巫閭守捉城的守捉使，叫李淩雲，他說保護咱們大夏百姓是他的職責，還說不會讓咱們餓肚子。”
    “祖父，我長大了也要當那什麽使，我也要保護你們。”
    曹老漢哈哈大笑：“好好好，我乖孫有誌氣，長大也要做一個像李守捉那樣為國為民的好軍爺。”
    縣衙前。
    陳東望著空蕩蕩的街道，惆悵道：“這些百姓怎麽回事，免費的白粥都不來吃？再不來，鍋裏的粥都要涼了。”
    李淩雲端坐在椅子上，笑道：“你呀，太心急了，過來歇會兒，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過來的。再說了，天氣炎熱，那粥涼一點才好下口。”
    昨晚天色陰沉，看著要下雨，結果今早天氣又晴朗了起來，天空看不見一朵雲彩，熱的很。
    至於老百姓不出來的問題，受過欺騙的百姓不信任他們，來的慢一點也屬正常。
    陳東抹了把臉上的汗水轉頭，卻看到北麵街頭出現了兩大兩小四道身影。
    他眼睛一亮，立馬朝對方招手：“走快點，快過來吃粥。”
    他這麽一嗓子嚎完，原本急匆匆的四人反而停下了腳步，警惕的望著他們不走了。
    李淩雲瞪了他一眼，起身朝幾人喊道：“我是巫閭守捉城的指揮使李淩雲，清泉村人士，過來吧，這裏是安全的。”
    聽到他的話，四人遲疑片刻，這才將信將疑的慢慢走了過來。
    陳東臉皮抽了抽，忙招呼士兵給人盛粥。
    等四人走到縣衙門口時，四碗粥已經舀好了，李淩雲端過一碗遞到年近五十的老漢手上，說道：“老伯，敵軍被咱們巫閭守捉城的士兵滅了，城內現在都是咱大夏自己的兵，你們放心吃粥，不會有事的。”
    張老漢見真有粥吃，立刻拉著自己婆娘和孫子孫女跪在地上磕頭：“小老兒謝過軍爺，謝過軍爺。”
    李淩雲扶起幾人：“謝的話慢慢說，先吃點粥墊墊肚子。”
    張老漢這才接過碗，大口吃了起來。
    一家四口蹲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碗粥，吃到最後連碗底都舔幹淨了。
    張老漢和其妻子是大人，一碗粥填不飽肚子，但李淩雲也沒繼續給兩人添飯，這些人餓了好幾天，一次不能吃太多，否則容易出問題。
    倒是兩個五六歲的小孩胃小，盡管碗裏隻有多半碗飯，依然將小肚子填飽了。
    等四人吃完，李淩雲又給他們分了三擔糧食，讓他們提回去吃。
    他這一舉動驚呆了大小四人。
    張老漢結結巴巴道：“軍……軍爺，這……這麽多都是給我們的嗎？”
    三擔糧啊，敵軍沒來之前他家也沒有這麽多糧食！
    這麽多糧食，就這麽給自己了？
    他哆哆嗦嗦的望向李淩雲，咬牙道：“軍爺，你有什麽事盡管吩咐小老兒，哪怕丟了我這條命，也保準能將軍爺交給我的任務完成的漂漂亮亮。”
    李淩雲啞然失笑。
    這老頭挺能腦補啊。
    他笑道：“你不需要丟了性命，要說任務，我還真有一個，你回去的時候告訴沿街的百姓，讓他們過來吃粥領糧食。”
    “就這樣嗎？”張老漢喃喃道。
    “就這樣，糧食有些重，我讓人幫你抬回去，回去之後關好門，有人敲門不要開。”
    “小老兒謝過大人，大人，您真是咱們的再生父母啊。”
    李淩雲沒搭話，讓陳東帶著兩個士兵，幫張老漢將糧食送到他家去。
    張家四口又給李淩雲磕了三個響頭，這才帶著陳東三人往家走去。
    一路上，一家四口賣力的喊著縣衙門口發粥發糧的事，那嘹亮的嗓音，一聽就是吃飽了肚子才能發出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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