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走近了熱心的左瞧瞧右看看：“呦~這都從哪裏來的美人，快些跟過來吧。”
    微生蒼問道：“不必試彈嗎？”
    嬤嬤喜道：“有這摸樣，還試彈什麽？您幾位快些隨奴婢們進宮吧。”
    連綿雨日剛去，今日天晴，日頭照的衣裳暖。
    就算是宮女小選也得仔細挑選考察，太高太矮太胖太瘦都不行，相貌醜陋者更是連宮門都進不了，一次為帝王、後妃們挑選宮女，便要廢一番人力，選出相貌端正、言行舉止合規矩、通文墨，有量情、聰慧敏捷、身份幹淨的，進了宮，才是個最低等的宮女。
    想向上爬也簡單。
    考官。
    年年都有。考不考的上另說，沒有家世，就得有頂頂出彩的強勢項，若是碰巧得了貴人的賞識，又碰上了選拔女官的參選大考，麻雀飛升的事也不是沒有。
    一群宮人跟著那幾個嬤嬤，選上的女子也不過才一十一個，加上三人，西市這旁，總共挑了一十四人，再進宮，一個個蓮步輕移著，進了宮門，那群值守的遠遠瞧見了，隻是遠遠瞧了一眼，便不敢再探頭去看。
    皇宮真大啊。
    姬玥想著。
    原本之前來過幾次也沒注意過，可這化形成女子使小步輕移，仿佛走這路，也變得更長了。
    樂閣宮，從上頭俯覽也便是個四進的宮院。
    司樂音的女官偶爾端步走過，恢弘之間，偶爾有華美曲調似玉石相觸。
    西市、東市、南街總共選了三十九名民間女子。這三十九名女子端坐於大堂內，人人身前皆是一把材質極好的箏。
    那本於西市挑選的綠衣裳嬤嬤站在前頭：“原本你們還是不配來樂閣宮的，可是這次是為貴妃娘娘祈福，因著貴妃娘娘的恩澤，你們頭一次練習便能進這樂閣宮，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可要好好珍惜！”
    綠衣嬤嬤身邊走來一個麵容慈祥的女子，瞧著約莫三四十歲，對著眾人道：“諸位皆是幾位嬤嬤以及通音律的三位女官從民間選出，是有一定基礎，本司樂今日便對你們一一考核、最終選出七位，被選中的，可繼續留在樂閣宮。”
    說著，那女官便走到左旁第一個女子身邊道：“即刻奏《旋音舞》。”
    那女子正巧坐在姬玥前頭，她低眸輕聲道：“是。”而後那雙素手便緩緩撥起了弦，聲如珠玉，好似真有一人在眼前作舞一般，翩翩如蝶輕旋，一曲未畢，女官問：“叫什麽名字？”
    “小女崔以。”
    女官道：“留記。”
    而後女官的視線落在姬玥的臉上，怔了片刻道：“即刻奏《破陣》。”
    姬玥的手指正拂著弦，聽破陣二字恍惚，他並不知道破陣怎麽彈，但是也硬著頭皮開始拂弦。
    不知是什麽曲子，輕快，真是輕快。
    細細聽著仿佛輕快悅耳下有重重的喘息聲，泛音中，躲著些苦痛仿徨，情意萬千，倒是讓聽著的人心下震震，清醒著沉醉樂聲裏，好似情絲被頓刀慢斬著，情絲絲絲牽連骨肉，一割便痛徹心扉，一停便酸澀喘息，再割似又生萬千，越理越亂、在輕快強作喜中堙滅窒息。
    本以為一曲終了，後頭那死意好像被春風吹複了生，倔強的生根發芽，緊接著雷暴在弦上肆虐，激烈樂聲高潮間，箏弦，斷了。
    姬玥怔了怔，看向女官，女官也是怔，她愣了良久道：“給她換一把好箏。”原本換弦便好。
    遠處的宮女應著，將姬玥麵前的箏搬了下去，抬了新的箏。
    女官也是未停，繼續走，對著微生蒼道：“即刻奏《夢驚歸》。”
    微生蒼猶豫了會，他未曾聽說過這曲子，而且他彈的入門曲都有些難以入耳……但是瞧著周圍人都歪頭瞧著，姬玥在前頭回眸看他，微生蒼穩了穩心神，便抬手將琴弦撥動。
    那聲音。
    好像是一隻烏鴉效了鸚鵡學舌、將路過迷信的老翁嚇到竄到了一邊樹上，樹上一隻長相潦草的白貓驚得掉到地上砸了黑狗的頭，烏鴉嘎嘎怪叫的背景下，一隻黑狗攆著白貓仿了黑白無常追鬼一樣的驚心動魄。
    女官被剛剛姬玥的樂聲驚到，現在又一聽微生蒼的箏聲，好像是從仙界瞬間墜入了陰間一般難受。
    女官道：“好了，止住吧。”繼續往前，對著羨輕鳶又道：“奏一曲《戰天驍》。”
    羨輕鳶微微掐了蘭花指，那小女兒的嬌羞倒是演的像極了，先是將碎發拂到耳後，那雙修長的玉指輕輕拂上弦，還未彈呢，朝著看過來的姬玥與微生蒼二人拋了個輕淡的媚眼。
    意：我要裝x了。
    而後，似乎萬馬奔騰於指尖。
    微生蒼：羨慕。
    姬玥：……
    女官滿意，女官欣賞。
    愣是聽羨輕鳶彈完了才走向下一個人。
    僅僅半日，便選出了七位。其餘未被選上的也不必憂愁，直接保送當了宮女。
    微生蒼沒被選中，奈何他有好朋友。
    姬玥跟羨輕鳶一個比一個會說，什麽離了妹妹就茶飯不思，非要與他住在一起，那女官自然是喜歡這倆，長得漂亮不說，還彈的一手好箏。
    於是三人被分到了一個屋子。
    有宮女將被褥盆子送到了舍房，被選中的七人與沒被選中的微生蒼在一處用膳，那個第一個奏曲子的崔以瞧著微生蒼道：“你可真是好福氣，有那麽兩個姐姐，才藝不出眾，也能隨著一起享受這種待遇。”
    微生蒼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也是沒說什麽。
    姬玥道：“他也是才學，才幾日呢，這樣已經是很好了。”
    羨輕鳶道：“是啊，我們學了多少年了。”
    崔以連連擺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覺得羨慕。”幾個女子瞧著三人，除卻這樣的情誼，也羨慕這三人的好皮囊。
    一女子小聲問道：“以你們的姿容，做皇妃也是足夠，為什麽要……”
    羨輕鳶道：“這是我的追求。”
    眾人向他看去。
    隻見羨輕鳶單手撐著額，又將頭一歪，故作神秘，一臉凝重：“我要做官！！”
    瞧著一群女子圍著羨輕鳶，偏偏那群女孩子也是可愛的緊，捧著場，羨輕鳶還在一句句的說著些什麽“明吾誌、揚吾名……”引得那群小女子一陣陣驚呼。
    姬玥快速扒完了飯，帶著微生蒼離開了這個讓他替別人尷尬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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