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天走在街上，過路的朝我扔石子，我身上髒臭，三十歲沒跟女人說過話，那一天下著大雨，我瞧見雲間有東西遊竄，我想，那可能是龍吧。暴雨把我的小棚子淋壞了，一道雷把我家旁邊的樹劈死了，樹裂開，砸死了我養的一隻瘸腿黑狗，我餓極了，忍著餓，想把那隻黑狗埋了。”
    齊有吃笑著，將一團麵一樣的東西塑造成心髒的模樣，連那膜都精細著，血管也先是擀成片，再卷成筒，一條條的鋪就，隨後便是其他髒腑。“迎著暴雨，我托著那隻死狗上了山，山上有餓極了的野狗。野狗啊，跟壞人沒什麽兩樣，餓極了，連同類也吃。”
    昏暗的燈光下，齊有吃笑著，撚著手中的泥還是麵，一點點的往那人傀身上添筋骨肉皮，“我的狗讓山裏的野狗吃了，我爬上了樹，腿讓咬斷了一條，真是疼啊，那死野狗，跳的老高了，就硬生生的把我的腿咬斷了，暴雨下個不停，樹幹也很滑，那天我差點死在山上。”
    姬玥與微生蒼坐在一起，他抿著唇，安靜的聽著。
    齊有吃道：“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麽現在我的腿好好的？因為有人願意做一個死孩子，用他的一條腿跟我換，就換一個最最低等的人傀啊。人都死了，還惦記什麽，輪回新生了，卻空空守著個皮囊，真累啊。叫我說，還是喜歡做些‘新’的人傀，而不是用去紀念死者的。”
    姬玥瞧著他將那泥還是麵一樣的東西捏成怪異的長條，再塗上顏色，塞到人傀骨頭間，姬玥問道：“那你這做人傀的手藝，是從哪裏學的？”
    齊有吃頓了頓，偏頭瞧了兩人一眼：“下著暴雨的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裏濕漉漉的，我在一個很黑很黑的廊裏飄著，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什麽也看不清，逐漸前頭有些光亮，我瞧見了兩個直蹦躂的家夥，似乎是見鬼了，聽那黑衣裳的說‘這人陽壽未盡，放回去吧。’那白衣裳的便使了鎖鏈把我牽住，帶著我向一個方向走。”
    “半路上白衣裳的突然說他們今日發俸祿，他還沒領，叫我順著那個方向自己回去。白衣裳的鬼便走了。我聽他的話，往那個方向走。”
    齊有吃用一柄刻刀，將人傀的指尖削了削，更尖銳，更像那會他看見的原本的樣子了。
    “我就慢慢從陰間走回了凡間，瞧見自己還趴在樹上，一條褲管空蕩蕩的，血腥氣被雨水衝淡，我瞧見我那隻黑狗的魂趴在樹下，它可能是感知到我回來了，抬頭，朝我汪汪直叫。”
    【嗚嗚嗚……大黃覺得他好可憐……要不咱們給他一千兩黃金吧！】
    姬玥：……
    姬玥還沒來得及回應大黃，齊有吃繼續道：“我沒有直接回到我的軀體中，對著我的狗喊了幾聲，卻是沒想到山裏的山神喜歡我的狗，那個山神養著一隻像女人的獸，山神說我有仙緣，要教我一個本事，教我多活幾年。”
    姬玥：倒是開始懷疑這個故事的真實性了……
    齊有吃尋了泥，往那支撐好的骨架上捏著、抹著，那東西原本就是一灘泥罷了，但是一下下的往那骨架上抹著，越瞧越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本就沒有顏色的白泥，抹上去倒成了真骨肉一般。
    就連那肉的紋理都生了出來。
    微生蒼怪道：“瞧你周身也沒有一絲靈氣，這是怎麽做到的？”
    齊有吃嘿嘿一笑：“這可是我發財的秘密啊，但是你們倆定了頂級的人傀，那我就告訴你們。”
    齊有吃蹲下身子在箱子中一通翻找，找了許多毛發出來，應該長在前額的發太長了，他修剪了一下，然後就往那個人傀頭上套。
    齊有吃朝著姬玥伸出了手：“我這雙手就是那個山神賜予的，帶著神力的手。”
    姬玥隻是瞧了一眼，看著那雙手，普普通通，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齊有吃笑了笑：“就好比傳說中有人可以點石成金一樣，我這雙手，可以理解成是化死為活，隻不過是要付出些代價罷了。”
    姬玥瞧見他在那個泥塑的麵上雕刻著，那裏的頭骨，大腦，眼球，舌頭，甚至從嘴往內的口腔，牙齒，喉嚨，每一個能用肉眼看見的都細細的雕琢好，再組裝。
    姬玥猜測應該是隻能精細到肉眼可見的部分。
    姬玥道：“你說的那個代價，不就是用現有的魂靈支撐？”
    齊有吃嗬嗬一笑，“那隻是低級的人傀。”
    微生蒼問道：“那我們這頂級的人傀是怎麽回事？”
    齊有吃也不明說，瞧他那樣子，左右應該也是胡扯八扯，姬玥覺得此人說的話聽聽得了，要是真當真了也不太好。
    齊有吃哼著曲子，“這頂級人傀，要麽就是從將要投胎的那群魂靈中直接抽過來一個，要麽就是憑空生了靈智成了精怪，反正是比那些用現存的魂魄支撐著的要好太多。”
    姬玥兩人在身後的椅子上坐著。
    微生蒼道：“憑空生了靈智成了精怪？”
    姬玥道：“那需要的時間太長了。”
    齊有吃疑道：“需要的時間不長啊，做一個人傀，很快的。”
    姬玥到：“我是說要是憑空生靈智的話，需要的時間會很長。”
    齊有吃笑道：“不會。你們兩個瞧它的模樣。”
    齊有吃偏著身子好讓他們兩個看清。
    齊有吃道：“你們瞧啊，它長得就是個人樣，憑空生靈智是很簡單的事。因為他的外表就是個人。”
    微生蒼道：“為何像人，生靈智就是很簡單的事？”
    齊有吃哈哈大笑，將那一顆描繪好的眼珠子往眼眶裏邊填去，那一絲絲的毛發被他用剪刀修剪成了睫毛，一根一根的往眼皮裏邊放。
    柔細的，插滿任何可以生長的地方。
    絨絨的一層，就那樣坐在香案上，麵無表情的朝前看著。
    齊有吃道：“人，可是萬靈之首啊！就連那群精怪修煉都得化個人形！化了人形，更得老天眷顧啊！修仙的那群修士都拿人當丹藥吃，吃一個，延年益壽，吃一雙，實力大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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