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蒼將淚包子的臉往懷裏一捂，眼瞧著那堆骨肉被土壤吞噬進去。
    姬玥一個箭步上前拽起兔子的後脖頸，
    “哪來的孽畜？”
    那雙紅色的眼直勾勾的看著他們，兔嘴咀嚼著，黏糊糊的血黏在白毛上。
    見了人，也不怕，用力蹬著腿。
    姬玥瞧著原本躺著屍骨的地方。
    半點血腥也沒有了。
    都被土壤吞噬，空地又挪了些草遮掩。
    微生蒼道：“這兔妖吃的是沒有半點靈力的普通人。”
    兔子一直蹬腿要跑，讓姬玥彈了一個腦瓜崩。
    安詳的睡著了。
    姬玥不信邪，“那麽大個屍體，被這土說吞就吞了？
    這兔子也不知是無主的妖怪還是修士的靈寵。”
    微生蒼的神識探進地下：
    “這裏的土地，是活的。”
    “活的？”
    姬玥手中提著一隻兔子。
    肩膀上踩著一隻鳳鳥。
    都安靜的很。
    大黃鼻子嗅著在刨土。
    姬玥剛打算將手中的兔子扔進儲物袋，然後將破劫召出，照著這土地胡亂砍幾刀。
    喵喵屋的方向突然傳來疑惑的聲音。
    “你們在幹什麽？”
    姬玥回頭。
    瞧見一隻木頭貓不緊不慢的走了過來。
    那神態！
    那身姿！
    那姿容！
    怎麽跟他丟的那隻木雕貓一模一樣？
    姬玥沒頭沒腦問了一句：“你爪子後頭有星星月亮嗎？”
    木貓沒理姬玥這個問題，
    “這裏有生機的生靈都會餓的，餓了就得吃東西。”
    微生蒼問道：“那人從哪來的？”
    木貓活動著身子：“它們從外邊抓來的。”
    姬玥問：“抓來？”
    說著，姬玥將被自己打暈的兔子扔給大黃。
    不動聲色的靠近那隻木貓。
    “從哪抓來的？”
    木貓到底是木頭腦袋，正聚精會神的思考姬玥的問題。
    一下子被姬玥抓了起來。
    姬玥瞧著木貓爪子後邊刻著的星星月亮大叫起來：
    “還真是我丟的木雕！”
    左右看看，這森林。
    不遠處像是大海一樣的湖。
    吃人的兔子。
    一會在微生蒼肩膀上一會在自己肩膀上不棲梧桐的鳳鳥。
    活的土地。
    怎麽跟吃了沒熟的菌子一樣。
    木貓豎著尾巴，喵了一聲。
    “你還好意思說！知不知道，因為我是你雕刻出來的，曬了一會太陽，直接成精來到了這裏，已經很多年了。
    別的生靈都可以吃東西，而我沒有五髒六腑，不能吃東西，也不能喝水。”
    木貓轉過身，朝著姬玥亮了一下自己的蛋蛋。
    “而且誰家隻有蛋蛋沒有吉吉？你知道我被那群貓嘲笑了多少年嗎！”
    姬玥一下子被驚醒。
    手撐起身子，發覺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床上。
    外頭的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
    “阿蒼？”
    姬玥起身，看見不遠處的桌子上擺著那隻木貓。
    那睿智的眼中閃著智慧的光。
    微生蒼提著食盒輕輕推門進來，見姬玥醒了，溫聲道：
    “那會你說完喵喵屋就昏睡了過去，有做夢嗎？”
    姬玥搖了搖頭：“沒有。”
    微生蒼莞爾：“剛剛在這個小木屋後邊抓到一隻兔子，渾身沒有靈氣，是一隻野兔。”
    食盒放在桌上。
    打開蓋子，裏邊是烹飪好的兔肉。
    香氣彌漫。
    姬玥餘光瞧見微生蒼用來封印溯清的那個小盒子。
    姬玥總覺得不真實。
    他起身跑出去，找到那塊草地。
    什麽都沒有。
    一個小小的搖籃裏放著淚包子。
    火鳳跟大黃趴在旁邊看娃。
    姬玥問道：“你為什麽不棲梧桐？”
    火鳳終於說話了。
    “如果高貴的設定成了束縛，為什麽還要遵循。我想停在哪就停在哪不好嗎？”
    姬玥目光去追尋微生蒼：“好有道理。”
    左右無事。
    吃著飯，姬玥突然看見盤中的兔頭在動。
    咀嚼著。
    已經熟了的兔子嘴裏咀嚼著一根人指。
    姬玥用力擠了擠眼睛，什麽都沒有。
    看微生蒼，他輕輕歪頭朝著自己笑。
    “怎麽了？”
    姬玥搖了搖頭：“沒事。”
    微生蒼道：“玥玥困了嗎？要不要睡一會？”
    姬玥莫名感覺頭腦發蒙。
    “嗯。有一些。”
    微生蒼走過來攙扶，眉尾輕挑，微微眯著眼聲音有些挑逗感：
    “在想什麽？”
    姬玥輕輕搖了搖頭：“有些暈。”
    微生蒼道：“這是休息不好導致的，睡吧。”
    姬玥牽著微生蒼的手往床邊走。
    微生蒼又問：“剛剛那隻鳳鳥說什麽？”
    姬玥道：“說……高貴的設定成為束縛，那就不要了。”
    微生蒼道：“連鳳鳥都懂的東西，你怎麽不明白。”
    姬玥問道：“明白什麽？我身上有束縛嗎？我又不是非梧桐不棲。”
    微生蒼湊近了姬玥的耳朵，唇齒相觸，輕柔的聲音從他口中說出：
    “渡世道啊……你修了多少輪回，成了又怎樣。
    諸像無像，諸般，又是哪般啊？”
    姬玥推開微生蒼，眸子閃爍：
    “你不是阿蒼。”
    微生蒼的麵容變得扭曲，消散，彩色輝光下，溯清的身子逐漸凝實。
    低著眸子輕笑著。
    “被發現了呢。
    又見到吾，開心嗎？”
    少年淺淡的眸子看著姬玥。
    微微挑眉。
    清爽的少年音帶著絲誘惑：
    “剛剛推開吾，像極了欲擒故縱。”
    姬玥‘嘖’了一聲，“別惡心人行嗎？”
    姬玥撐著身子起身。
    被溯清伸著手用力推倒。
    溯清低著眸子：
    “凡人之軀不堪一擊。
    一個玄天真神混到這種地步，吾要是你，都不好意思活著。”
    姬玥笑道：“所以你明麵不鬥，搞這種幻境，就是來耍嘴炮的？”
    溯清道：“你知道你這個樣子躺在床上還氣勢不減的模樣有多好笑嗎？”
    姬玥看見溯清就有一股無名火衝上腦門：“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溯清哼笑一聲：“吾覺得我們這樣鬥下去，兩方都爭不到好，反倒是叫那群廢物得了便宜。”
    姬玥沒說話。
    溯清道：“你想想，吾不死不滅，而你死了又搞什麽崩塌重啟，遭罪的不還是這群生靈嗎。生來死去，會讓你上癮嗎？”
    姬玥沉默了片刻道：“我們與你，本就不死不休。”
    溯清坐在一邊的凳子上，骨手撐著桌子，修長的右手指捏著盤中一枚果子。
    果子被他捏碎。
    汁水順著手指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