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愛上一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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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折騰完,姬玥便睡了。
    他本就是覺少的。
    要麽就是翻來覆去的整夜無眠。
    要麽就是遲遲外頭雞叫還入不得歇。
    平日裏睡得比狗晚醒的比雞早,還總是多夢,睡一覺跟沒睡差不多,混混沌沌渾渾噩噩大半夜,思緒一團亂麻,要不就是多年前的恍惚大夢拚殺疆場,要不就是最最平常的溫馨舊景,纏綿不舍夢裏細尋細究,總是同一個場景夢到多次,可次次都深陷其中,不知身在夢裏,恍然驚醒才覺是一場空。
    就算昨夜累得厲害,次日他照舊天才露明便醒了。
    依偎在微生蒼懷中,睜眼便得見他纖長的睫羽,肌膚的紋理,還有被自己咬破的嘴唇。平穩的呼吸柔打在麵上……
    這個依偎在他懷中的姿勢顯得有些嬌俏。
    姬玥瞧他沒醒,便往他懷裏鑽了鑽,輕微衣料摩擦的聲音淺淡,困意無,心思早就飛到了天邊。
    有時候,姬玥其實挺無措的,他總是想著該如何,行如何,要扮演一個怎樣的人,他恍惚記得,他最想要的,不過是無數次重複在夢中的那個平凡午後,他恍惚在創神身後的背筐中清醒,少時歡語縈繞。
    僅此而已。
    夢成泡影,己成虛假的儡。
    他努力的去學,去扮,成了凡世中形形色色或善良或陰險的人,有時再次拾起,他還是會遲疑。
    ‘是該這樣嗎?’
    ‘是該如此嗎?’
    漫長的長生中,遲疑混著堅定,他靠著自己一個個自私的心願苟活。
    修渡世道。
    複生青蒼。
    這兩個他都做到了,可他心裏仍是空虛的很,像是怎麽也填不滿。
    自己輪回無盡,氣運用竭,到底想幹什麽!
    殺死溯清?
    可如今,自己竟對溯清有一絲憐憫。
    可憐憫也無用。
    更多的,仍是想殺死他。
    疲乏倦意積攢。
    無數次舍棄生的希望,可心底的不甘又是那麽明顯。
    好不容易才走到這個地步,難道隻是因為迷惘便要前功盡棄。
    他拚命擠走那些個‘不想活了’、‘不再來了’,多在原地打轉,想一鼓作氣衝出這個怪圈,他想好好活著,他想好好活著。
    頭頂被微生蒼一下下撫摸,抬頭去看,微生蒼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醒了,眸光炙熱,瞧了自己一會,微生蒼道:
    “再躺會嗎?”
    “嗯。”姬玥別過臉去,將臉偏在他胳膊上,問道:“你什麽時候醒的啊?”
    微生蒼摸著自己前胸的寢衣,莞爾道:“才醒。”
    這小動作被姬玥瞧見,順著微生蒼的手看去,自己剛剛將臉埋在他懷裏,寢衣被淚浸濕浸出個鬼臉來。
    見姬玥怔住,“想吃什麽?”微生蒼親昵地用手輕輕描繪姬玥的眉,胳膊撐起身子,“要不要在飯後再加個果凍?許久未吃過鮮鹹辣口的了,今早要阿蒼多做些嘛?”
    姬玥眨了眨眼,“想吃魚片龍須麵,油潑辣子脯。”
    微生蒼道:“隻這些嗎?”
    姬玥道:“這些還少嗎?”
    微生蒼摸了摸姬玥的腦袋,“想不想吃草莓櫻桃螢落果做的脆卷?”
    姬玥想了想,“再加一點葡萄幹與堅果在裏邊好不好?”
    微生蒼垂眸盯著姬玥仍有些濕潤的眼睛,道:“這些,阿玥親我才會有。”
    姬玥彎著眸子笑了笑,“那我不要了。”
    微生蒼俯下身子撓姬玥癢癢,“不行,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姬玥躲閃,他實在是怕癢癢,偏偏微生蒼也不放過他,知道他哪裏最敏感,惹得姬玥連忙求饒道:“好好好,我親,親親親!阿蒼,好阿蒼,求你了,饒了我吧……”
    ……
    下界。
    瑤澤。
    縣衙外,有一人將衙外鼓敲的震天響。“來呀,來人給我一個公道吧!”
    縣衙內,縣令暫離,縣丞暫理,馮如風問道:“外頭何人擊鼓啊?”
    衙役回道:“回縣丞大人,乃是瑤澤西一殺豬的。”
    馮如風道:“召其進大堂。”
    男人哭得眼淚鼻涕一齊流,“大人,求您給小人一個公道啊!”
    縣丞馮如風問道:“你有何冤,有何屈,慢慢說與本縣丞。”
    男人哭道:“小人原本是從外地遷來,好不容易在瑤澤立足,如今人生大事竟然也受人管轄,原本小人心悅前街阿楊,本想娶其回家……可!可今日竟有歹人將其殘忍殺害……”
    剛剛從玄天回來的姬玥才整了官衣與微生蒼踏進公堂,聽聞此話,怒道:“什麽?本官在職期間竟有這樣的事!那屍首何在?”
    幾人對著姬玥行了虛禮,外頭有圍觀的認出來的來報案的男人,吵嚷道:“這不是西頭陳文嗎?”
    “老爺,這陳文心悅的那個阿楊便是一棵楊樹!”
    姬玥才坐在首位,手揉著腰,聽外頭百姓吵嚷,“啥玩意?”抬眼去瞧底下那叫陳文的,見其還在哭喊。
    “大人啊,我要娶阿楊為妻子的,它為我遮陽,還未有人對我這樣好,原本婚書小人都寫了,今日一早,便見不知是誰將樹殺死,求大人還小人一個公道啊!”
    縣衙內眾人都憋著笑,愛上一棵樹,還真是聞所未聞。
    更別提要娶一棵樹這樣荒唐的事了。
    居然會有人為了一棵樹來報官,兩側守著的衙役都受過專業的訓練,一般都不會笑出聲來。
    尤其是這人哭的太慘了,衙役們忍著,極力控製自己的表情,也沒有跟這個男人一起哭出聲來。
    姬玥卻是問道:“那楊樹可成精了?”
    陳文道:“沒有。”
    此時,一個年輕少女跌跌撞撞從人群裏擠了進來,被衙役攔住,隻見她一臉的血,驚駭道:“殺人了!殺人了!救命啊!”
    姬玥道:“你別怕,慢慢說。”
    少女粗喘著氣,平複著慌張的心跳,“民女牛芹,住在瑤澤西,西邊土街邊樹上吊死了好……好多人!偏偏……”
    姬玥追問:“偏偏如何?”
    少女未答複,隻是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仰麵倒了下去。
    典吏於信連忙上前,見少女麵色發青,伸手探了探脈。
    已經死了。